不存在任何东西——我们是指任何确切的证明——能让任何人将吕清广的故事纳入纯玄幻小说之列。相反,人们可以断定这部变化无常、时有空白或者说疏漏的作品以其纷繁而又不可缺少的素材在重新剪裁一个现实(一个众所周知的现实),剪裁的方式极其执拗,令人迷乱。另外,倘若这个故事的其他组成部分断然背离了这个现实,那就会使人疑窦丛生,因而不可避免地从中看出叙事者的偏执的意愿——就像有一种神秘的动机主宰了他的种种变化和创作。
毫无疑问,我们没有察觉这种动机,至少在目前还没有察觉。如果我们发现了它,那么整个事情也许顿时变得明了……不管怎样,可以这样料想。对于作者本人我们知之甚详又一无所知。我们发现了他的住所和家人以及他的所有近亲远戚,并且查找到了他出生以来的所有证明文件,通过强大的人肉搜索我们确切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但龙组有关部门断定这一切都是伪造的,这是精心编制的骗局,所有的记忆、文字、图片、影像、声音都是假的。然而,所有的证人都说,他们认识的那人就是那人。
对,这就是那人。
不管他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拟谎言,这就是他——吕清广。生于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小名广龙又称小龙、身高一米七六,汉族。一九九五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毕业后长期无业,一九九九年至二零零七在成都从事装饰设计,其后又是长时期的无业生涯,我们知道他长时间在成都市安康医院门口驻足,但经我们详细调查发现没有任何材料可以证明他走进过这个院落的大门。他的行为使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行动无疑是不正常的,所以我们准备深入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惊奇的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正常。然后我们重新坐下来通读全文,吕清广的故事的的确确和这家医院没有关系。于是我们离开了这家医院,在离开的时候我们发现这家医院所有的医务人员在白色的制服下面都穿着黑色的制服。
无疑,这是诡异的。
可当我们要进入其中深入了解的时候医院突然变幻成了宾馆,我们立刻明白一切都是命运,而命运是被注定的。注定的命运我们不可更改,我们也不应该去更改,何况那真的和吕清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当变幻发生的时候吕清广在画画,如同他生命中绝大多数时间一样。
不过,关于吕清广的绘画作品这里就略过不谈。我们不是鉴赏家,甚至不是美术爱好者,我们忠实于我们的职责,对于职责之外的一切我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忠于职责的我们采集了吕清广的头发、血液、粪便、尿样、皮硝、指甲、指纹,当然这些都是伪造的。除了他的画作似乎一切都是非真实的,可惜如前文所言——绘画作品不再我们的研究范围之内。
毫无疑问,吕清广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过在对他的调查之中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神奇之处——他很平凡,很平淡,是一个失败者。我们可以这样看待他——一个穷人。
虽然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撕裂的内心深处涌动着危险地**,长期的压制让他的神经不堪重负。
为什么他没有自杀呢?这是个问题。
生或死,这一直都是个问题。
在对他的调查日渐深入后,我们清醒的认识到这些调查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反思自我才愕然觉醒:我们为什么要调查吕清广呢?是谁让我们调查吕清广呢?最重要的是我们是谁呢?
对吕清广的调查仿佛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我们在一座虚幻的城市里追随一个真实的人还是在一个真实的城市里探寻一个虚幻的故事。我们不得而知,但调查依然要继续下去。
在成都夏季的暴雨里我们和吕清广擦肩而过。在那一霎那的永恒里,我们和他的距离只有四点三二毫米,而我们——我们之间又有多么遥远呢?我们刻意的忽略了我们自己的距离,因为我们并不存在。
吕清广骑着自行车,穿着紫色的雨披——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件雨披不是他本人的——搭着他的儿子在清冷的街道穿行。他的骑车技巧生疏,破旧的直行车缺乏保养。骑在自行车上一副漫不经心又小心翼翼或者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时正是雷雨袭来,不过成都不是雷区,市区道路两旁的高楼又都有完善的防雷电措施,所以他没有被雷击,没有穿越,也没有异能出现。在我们先进的科学仪器上没有记录到任何关于他的灵异显现,无论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没有就是没有。虽然我们也是异常失望。
我们在他卫生间的马桶水箱盖上找到了阿兰·罗波特格里耶的《吉娜——错开的路面当中的一个红色空洞》。经过鉴定确认他曾反复阅读该书序言的前半部分,但第二页他从来没有翻开过。由此可以推论:他长期以来一直排泄顺畅——他没有便秘。因篇幅所限这里省却了论证的详细过程,但是我们科学翔实的论述得到了龙组相关部门的高多评价,大家一致认为这个伪造的人物消化功能良好。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们不能确定。
那是一个人吗?
我们也不能确定。
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的存在,但他的确是存在的,这一点千真万确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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