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是半透明的,可以从墙壁、地板、天棚望出去,能影影绰绰看到外面的景象。楼上和楼下也都是同样狭小的厨房,也就能判断出这应该是在单元房,而且是楼上,还不是顶层。那么这厨房就该是她自己家的厨房了,除非她是保姆,可这老旧狭小的单元房里的住户似乎不是用得起保姆的吧?
窗玻璃几乎全透明,即使油污遍布,可在灰度加透明度的处理后立刻变得通透。
天空反倒现不出透明来,就像一大块泛着柔和白光的led半球罩子,将世界笼罩住。
在快镜头里,主角切完了菜,放下刀,将切好的菜都泡在一个大塑料桶里。伸个懒腰,满意的环视一圈儿,确定该做的都做好了,转身离开厨房。
厨房外是个极小的门厅,全是门了。
她是从厨房门出来的,她对面儿是入户门,左手是卫生间门,右手这边儿两个门挨着。她推开离厨房近的门扇,走进去。房间光线暗淡,与厨房窗户同侧的墙上挂着落地窗帘儿,窗帘儿后是阳台,用玻璃窗封闭了起来,窗户也挂着窗帘儿,这回是半截式的。在失去了色彩的世界里,窗帘退化成了肮脏的塑料袋形态,死皮赖脸的堵着光线进入的路。阳台上摆着张单人床,以前是儿子睡的,现在归她老两口了。
房间里一面儿挤着沙发茶几,另一面儿挤着电视、冰箱、空调、音响等电器,连洗衣机都挤在这里的,中间剩下的空间就很可怜了,好在茶几是大型号,可以替代饭桌,这房子没有餐厅,也挤不下一套餐桌椅。
她开了电视,缓缓坐下去倒在沙发里,踢掉脚下的拖鞋,一边儿看着电视。一边儿捧着自己的脚丫,一只一只的扣,很享受的歪着身子,跟着电视剧的节奏。有滋有味的揉着、搓着、挖着、扣着、抠着、扯着、撕着、捏着、挠着间或在鼻息处去闻着。
崔判官无奈的只能再加速,他没耐心陪着看电视,跟不可能有兴趣看老丑妇人抠脚。
瞬间电视剧就演过两级多去,随着入户门的突然打开,演进的速度稍稍放缓。
崔判官反映的生死簿出品影像是只有唯一一个主角。对此风地颇有微词,他觉得不分配角和龙套以及群众演员也就罢了,没有男女主角的对立统一互动,看起来实在是太别扭。
进屋的应当是这个屋子里的男主角,可是在此刻他却没有丝毫色彩,他成为了陪衬,除了主角之外的都是陪衬。
男人瘦小,却似乎不如女人那么显老。站在门口,他并没有进屋,而是熟练的从门背后抓过围腰来。一边儿穿一边儿向主角请示道:“摆起哇?”
色彩鲜明的主角果断的放开脚,挥手间散发着比臭豆腐更醇厚的气息,大声回应道:“摆起!”
男人回身走向楼道。
女人立起身来,伸脚在沙发与茶几间划拉几下,就套上了拖鞋,不无遗憾的关了电视,走进厨房,伸手捞起盆子里的肉,挤干汁水,放入装了海椒面儿、味精、花椒面儿、孜然粉的盘子里揉搓。搓揉着颇不过瘾。肉外面没有皮包着里面也没有骨头撑着,远没有脚来劲儿。
肉揉搓好了,穿上签子,分类摆在塑料小筐里。
抓过池边儿的抹布。擦罢手,从水泥灶台下面儿拖出个盖着盖子的塑料桶。揭开盖子,将昨天卖剩下的菜捞出来,装在簸箕里,拿到水池冲洗一下,分别装在一溜塑料小筐里。又混入今天切好泡上的那些,每个塑料小筐都很饱满的样子。她满意的露出微笑,将塑料小筐摞在一起,抱着,出门下楼。
她呈灰度状态的丈夫正在楼道里,将靠墙罗起来的小木桌取下来,一手提一个往楼下走。
楼下,沿街已经摆了四张小木桌了,第五六号桌顺延着摆开。桌子就摆在人行道上,贴着这栋居民楼的墙根儿。就在临街的窗户下面儿。这面儿的窗户大部分都是关闭的,少数几个敞开的也在听到动静后赶紧关上了。
一个灰度的年轻男人推着辆破烂的小平板儿车吱吱呀呀的到了桌子排列的头部,停下,从车上抱下来一个小蜂窝煤炉子,放到小木桌里面。每张小木桌的中央都有一个圆孔,大小正适合小蜂窝煤炉子。他放好一个炉子就推着平板车吱吱呀呀的走上几步,去放下一个。
主角将抱下来的塑料小筐堆在小木桌的边角上,翻身回楼上,从床下拎出一个大塑料袋,提下来。在街边儿打开,取出其中的塑料构件,三下五除二,组装成两组搁架,将她拿下来的塑料小筐放进其中一组。她丈夫已经摆好了十张小木桌,扛着摞在一起的塑料小凳子下来,她赶紧迎上去。合力卸下负重,一个拉一头儿,将摞在一起的凳子一一拆开,再分配到每张小木桌旁去。
年轻的男人已经将十个小蜂窝煤炉子分别塞进了小木桌中心的圆孔中,拉着破破烂烂的小平板车,吱吱呀呀的绕着这栋居民楼转了大半圈儿,到楼后的自行车棚子边儿,从码好的蜂窝煤垛子处搬了一车蜂窝煤,吱吱呀呀的拉着,悠悠荡荡的拖到他家的摊位前。
蜂窝煤并没有直接填充到小蜂窝煤炉子里,而是拉到了楼道口儿。
在楼道口儿,有一个老大的蜂窝煤炉子,而且氤氲的热气环绕。
主角此时已经回到了楼上,在楼道花砖孔洞处看着儿子。
年轻男人很默契的抬头望向老娘。
她将手伸出孔洞,手里抓着一个插线板,插线板连着长长的电线,电线一直通向她家里。拉着电线,一点一点儿往下放,直到儿子接住插线边才松手将余下的线圈抛下。
年轻男人低头清理电线。
主角的丈夫将困在墙边儿,二楼位置的一溜篷布都支开了,将十张小桌遮蔽住,每张桌子上方吊着一盏白炽灯,他将灯线插头递给儿子,叮嘱道:“天光还亮,晚些时候再点灯。”
年轻男人哼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那并非是遵命的低语而是不满的呻吟,他在表示这些自己都明白。
做父亲的麻木着脸没跟儿子计较,他挪两步,凑到大蜂窝煤炉子前,将上面的盖子揭开,伸头往下望。暗红的光从黑乎乎蜂窝煤的孔眼儿冒出来。同时冒出来的是比红光更强烈的气息,那让人窒息的气息。他咳嗽两声,同时赶紧直起身,并退后两步。使劲儿揉揉鼻子,哼哼唧唧一阵,吐了摊痰液口水在脚边儿,用鞋底摸散开。
当儿子的已经补上父亲的空当,蹲在了大蜂窝煤炉子前,拧下了下方的盖子,将鼓风机的口儿套上去,接上电源。
顿时,不用在将头伸到正上方也能看到红光了。
年轻男子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快步上楼去了。
做父亲的回身从小平板车上取过一个铁簸箕和一把铁夹钳,他仔细的将车上的蜂窝煤夹起来,放进铁簸箕里,装满一簸箕才轻轻将其挪移至大蜂窝煤炉子侧,再小心的一块儿一块儿夹出来。
当他把平板车上的蜂窝煤都挪到大炉子旁,儿子和老婆抬着一塑料箱子的碗筷下楼来了,箱子里不仅有碗筷还有油瓶、醋瓶、酱油瓶、辣椒油瓶等物。他退开身,让出路来,等他们通过了才又凑到大蜂窝煤炉子前面。
鼓风机很给力,炉火已经通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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