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有问题?
数据是怎么来的?
户部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谢神策很纠结此事。
手中的资料很少,让他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谢神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此前便出现过一次,那就是擅自做主救下雨花亭后,与谢神威束手无策,只得求助老太傅。
谢神策静下心来,低头不语。
户部尚书陈华,关陇大族出身。关陇陈氏自大晋立国以来便是田氏的坚决拥趸,陈华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啊?
要说是皇帝授意,那就更不可能了,田启再怎么胡来,也不可能拿祖宗基业开玩笑。何况田启真不是一个胡来的皇帝。
陈氏家族要卖国?太滑稽了,且不说是卖与秦国还是鲜卑,单是关陇集团,就不会同意陈家这么做。
那......会不会是整个关陇集团反叛?
这就是更没有理由的事了。
关陇集团的根基在大晋,已有两百余年了,若要反叛,两百年来有数次绝佳的机会,那个时候都没反,偏偏在大晋数十年来最强大的时候造反,难道关陇世族的族长们集体疯魔了么?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情实在是不算大,区区三万头羊就预示着一个数百年世族集团的政治选择?怎么看也有些草率。
何况这个漏洞也太明显了吧,谢神策都看出来了,皇帝怎么可能没反应?
你不要说皇帝不知道西北的实际情况。缇骑连南宋西南马家三少帅只喜欢二八芳华的蜂腰翘臀小娇娘都会清清楚楚写在卷宗上,何况大晋本国内的一处军镇。
想到皇帝不久前就一手导演了一场传国玉玺之争的大戏,谢神策心有余悸,心道此事若非主动找上自己,否则打死不插手。
谢神策看着老树上挂着的几片挺过冬的黄叶,陷入了沉思。
远在淮扬道的一座院子里,一名亭亭玉立的姑娘一手拿着书信,一手撑着下巴似嗔还喜痴痴地看着老树上挂着的几片挺过冬的黄叶,眉角轻扬。
淮扬道自古出美女,她既然是大晋第一美人的女儿,又有个丰神如玉的父亲,没有道理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理所当然的,王解花很美,她的美清水出芙蓉,浑然天成。第一眼过后忘不了,无数眼看过也不会腻。当然,还没人能够无数眼的看过她。
除了那个家伙。王解花咬牙切齿。
本想在年初可以去一次晋都,却不想你又走了。你不是很想见到我么?那为什么又要去鲜卑王庭呢?我都已经打定主意放下女儿羞去找你了。
正在神伤之际,王解花突然想到了很小的时候谢神策跟她讲过的故事:故事里的翩翩公子在出使敌国的时候,历经千辛万苦,却最终总能拐骗回一两位公主,成就佳话。
于是王解花莫名的紧张了。
“坏蛋!坏蛋!......”王解花一遍遍的对着信纸重复着单调的词汇,以至于身后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居然在商量婚期?!”
“啊!!”
被背后突然出现的惊叫吓到,王解花瞬间警觉,飞快的将书信藏到身后,撤开一步回头,才发现是王青盐。
王解花想到她先前的那一句话,脸色有些发白,“你、你都看到了?”
王青盐穿着一件文士袄,头戴一顶蜀锦襆头,手拿折扇,颇有一番翩翩少年郎的味道。施施然在铺了毛皮的墩子上坐下,王青盐玩味笑道:“我可没看到你们最早今年什么什么的日子,只是刚看一眼就吓了一跳,然后就被你发觉了。”
王解花哪里肯信。王青盐既然会出声,那自然就是她已经完全看过了,说不定都不止一遍,可能都能背下来了。要是真依着王青盐说的只看了一眼,那她此时还不得过来抢?
王解花郑重的坐在她对面,然后神色万方的羞笑道:“不许说出去。”
王青盐嗤笑道:“收起你的狐狸媚眼,哈尼哥哥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
王解花恼怒道:“你要怎样才答应?”
“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嘛,好像本公子欺负你一样。不过啊,上次那个那个什么步摇来着?本公子貌似只看过一眼就被某人藏起来了,那步摇端的的好看,让本公子数月以来茶饭不思,甚是思念,不知姑娘可否借与小生,让小生一偿心愿呢?”
王解花粉面微怒。让你拿回去了哪还能再拿回来?
王青盐看着王解花渐渐可与山间寒风相竞高下的脸色,故作无视,笑着再道:“本公子记得姑娘你的闺房之中貌似有两只陶制的人偶,很像五年前本公子失窃的那一对,只觉得其中的那只新郎官儿很是好看,不知姑娘可否容在下带回家去好好欣赏呢?”
“哦,对了,还有......”
“够了!王青盐,不要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本姑娘。我可是记得二叔因为失窃了一千两黄金的票据,十分愤怒的,想来他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吧?巧借爷爷名目在宣州多提了二十刀上等熟宣,爷爷想来也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吧?”
“呵呵。”王青盐笑道:“恼羞成怒了,你尽管去说,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的哈尼哥哥,我怕谁来?再说了这些小事哪儿能比得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私定婚期呢?本公子就是拼着名声尽毁被逐出家门,也要将你的丑行披露于天下!”
“王青盐,你莫要欺本姑娘太甚!你当本姑娘怕你么!”又是奸夫淫妇,王解花色厉内荏。
“呦呵,本公子就欺你太甚了,你能如何?要不把我当年的玩偶还我,你看我敢不敢说出去!”王青盐气焰嚣张。
王解花瞬间败下阵来。
“那对玩偶当年明明是二哥哥买给我的。我只不过是拿回本应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是又怎么样?你就说还不还吧。”
“你......保证不说出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诚信买卖,童叟无欺。”
“成交!”
看着王青盐得意而去的身影,王解花有些心疼的瞅了眼自己的闺房,那对人偶肯定是保不住了。至于什么步摇金钗,虽然舍不得,虽然也是谢神策买的,虽然价值千金,在王解花心中,都不如那对人偶有价值。
五年前谢神策买了一对人偶,是很普通的喜结良缘,却引得两个小姑娘之间战火连天,一对人偶几经易主,最终落在了王解花的梳妆台上。此番王青盐逮到机会,必然是不会放过了。
王解花看着王青盐迈着小皮靴摇摆着的直裾,默然无语。
自从谢神策走后,王家三小姐便喜欢上了男装,出口言必称在下,语必道小生,而且时常“调戏”侍女,甚至数次出入青楼,据说还与滁州城最大的青楼——鹊桥仙的花魁有过数夜露水情缘。一时间淮扬道皆尽称奇。
男子好男风不足为奇,女子百合也不足为道,但像王家三小姐这样公然公开的,还真是少见。不少卫道士视为形骸放荡,感叹王家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丑闻。而王家内部也对王青盐数月以来的浪荡生活颇为不满,且有过数次警告。只不过这些警告全部被王青盐左耳进右耳出了。
甚至面对王岱夫妇的声色俱厉,王青盐轻飘飘一句话便堵住了悠悠众口。
“老祖宗都没管,您二位操什么心?”
这话把王土豪气的不轻。
王家三小姐的奇装怪癖一时间在淮扬道满城风雨。让许多准备提亲的家族都颇为不解,提亲也迟疑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原因,王解花知道。
王家宗家一脉有对叔伯姐妹,生的极为美丽,年纪不大却已崭露头角,让许多年轻儿郎见之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三小姐王青盐聪明伶俐,四小姐王解花温良淑婉,均是国色,早已声名在外。而在今年秋天的时候,更是传出了南宋陆家小夫子与美人一见倾心的故事,由是在秋末的时候,这对叔伯姐妹的名声被大江南北哄抬至顶点。
美名在外,又是大族嫡女,而且还未出阁,那么提亲的人自然便多了起来。
当然不可能是向王解花提亲了,谁都知道大都督与谢大家的独生女儿十年前就与谢太傅的小孙子订了亲。
那小子还在滁州呆了十年呢!而且人们早就发现这位小侯爷不是中了邪的傻子了,没看见王家黑旋风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么,淮扬道三害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更何况难倒陆家小夫子的思辨三问,正是出于他口。
谁也不敢向王鼎夫妇提亲,谁也不敢挑战大晋两国士的威严。
那么提亲的对象自然就是土豪王岱的宝贝女儿了。
就算天下第一美人被别人拱了,自己得不到,那么有天下第一美人做小姨子也是极为光彩的。更何况在许多人看来,王家三小姐也是丝毫不差的嘛!
所以自九月以后,王家的门槛便被提亲的人踩坏了好几道。
而王解花更清楚,实际上自两年前,向王岱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了。只不过这些事情,王青盐知道,王解花知道,谢神策不知道罢了。
所有提亲的人,最终都被王青盐拒绝了。对的,是王青盐拒绝的,而非王岱夫妇。
起初吴兴陈氏与琅琊颜氏还颇为不忿,以为是王家仗势拿捏,但随着后来王家三小姐喜好女人的传闻愈演愈烈后,这两个家族也都沉默了。
人家姑娘喜欢姑娘,终身不嫁,怎么了?
有本事你找王老尚书理论去啊。
反正王岱夫妇是早就管不住女儿的了。
王解花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我又如何不知呢?你生性要强,宁愿在背后偷偷哭泣,也不愿在人前退步半分。只是你和他,真的可能吗?就算我同意了,你又拿什么去说服其他人呢?”
王青盐不肯嫁人,自然是因为她喜欢的人一直是谢神策。
王解花与这个比自己大三天的姐姐朝夕相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ps:下午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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