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便博得了个薄凉无情的名声。她出生便没哭过,她从来都是一副寡淡清冷的神情,哪怕母亲去世她也不曾多出一分颜色。
她是陈府的血脉却由着母亲的姓氏,姓萧名晗——萧晗,她叫萧晗。她一直觉得母亲很傻,为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宁愿被逐出兰陵萧氏也要与他私奔。结果母亲真的与那个男人——她父亲私奔了,结果母亲真的成为了父亲奔来的贱妾,结果母亲很快恩宠不复了。就连生下的孩子,陈家也嗤之以鼻,甚至不愿让这个孩子姓陈。
时光催人老,她六岁那年母亲便郁郁而终了。母亲过世后,她一直在小院里自生自灭。她病了,病得一塌糊涂,烧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见几个人在说:“萧晗莫不是得了时疫吧?”
“不会吧,时疫可是要死人要传染的!”
“还是报应,母亲死了都不落一滴眼泪的人,老天是在惩罚她!”
“咦,快把她扔了,省得传给其他人!”
接着她便感觉身子一轻,后来便毫无知觉。
再醒来时,她半扇着睫毛,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只隐约地看见一个小男孩趴在她床边,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小男孩见萧晗醒来,惊喜地拍手欢呼道:“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母亲,快来,漂亮妹妹醒了!”
耳畔仍是小男孩聒噪的惊呼,萧晗努力睁着眼睛,终于眼前的景象清晰了。她待在一间整洁雅致的陌生房间里,她抬了抬手却很无力地搭在被子上,被子很软很舒适,床榻亦是如此,完全不似她原先的脏乱破旧。
“你这孩子怎地把手凉了出来,病才刚好又想遭罪?”一个美丽的少妇出现在门口,见到萧晗裸露出来的双手便连忙两步上前替她掩好被子,一脸慈爱地责备着。
萧晗仰视着少妇,神情依旧是寡淡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忧愁。
少妇笑了笑,坐在榻边,又慈爱地替萧晗压了压被子,温和地问道:“孩子,你母亲可是姓萧?”
萧晗没有答话,依然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少妇无奈地笑了笑,继而又亮出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道:“这是在你身上发现的。”
萧晗的目光终于从少妇身上转到了那块玉佩上,她愣愣地盯着那块玉佩,没有丝毫言语。
少妇将玉佩收回手掌,又仔细地为萧晗戴在脖子上,动作轻轻柔柔地生怕萧晗磕着碰着。
她温柔地替萧晗拂了拂脸上的发丝,温和地笑着,语气也愈发柔腻:“你可知我与你母亲原是闺中好友,此玉佩便是信物。”
说着少妇也从胸口的衣襟里摸出同样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来。
萧晗盯了盯少妇身上的那块玉佩又盯了盯少妇,终于目光还是定格在少妇的脸上。
少妇叹了口气,声音略有些凄凉:“可叹,你母亲命不好。我也是几经辗转才知你母女在邺城的处境,后来到了邺城才知你母亲已经去了。未曾想陈家竟连你也容不下,好好一个孩子生了病就往乱葬岗里扔。”
说到这儿,少妇温和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暗,狠狠地骂道:“他陈家不过是偶一发迹,竟然如此对待你们娘俩,当真是暴发户!”
说到这儿,少妇望了望萧晗,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寡淡,不因她的愤懑而产生丝毫的情绪。少妇以为萧晗遭的打击大了,伤了心,便收住了话语,登时也不再提她母亲与陈家的事了。于是她又连忙转过话头道:“罢了,不提也罢。孩子,你唤作什么?”
萧晗仍旧没有回答,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有神,却泛出了不同于她年纪的清冷淡漠,给稚嫩的的面庞平添了一分老成,倒显得她有几分呆滞。
小男孩拉了拉少妇的衣袖,一脸怀疑地天真地问道:“母亲,母亲,漂亮妹妹是哑子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少妇瞪了小男孩一眼,严厉地呵斥道:“允之!”
在少妇的呵斥下,小男孩绞着手指歉疚地低下头,又时不时地抬眼望了望萧晗,眼中又是歉疚又是好奇。
“孩子,允之的话也别在意,日后我便如你姨母允之便如你兄长,若是他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姨母,姨母定会替你好生教训他。”转向萧晗,少妇的语气变得很温和。然当说到允之时,她又以严厉的眼神瞪了一下允之,害得允之连忙将打量萧晗的眼神收回,兀自低着头不敢有一分“嚣张”。
“孩子,你大病初愈,好生歇着。”少妇再次温柔细心地替萧晗掩了掩被角,随即又起身对延之说,“允之,我们出去,让妹妹好生歇息。”
允之一步两步不舍地回头看着平躺在榻上的萧晗,看样子很是不想离开榻上那个美丽的妹妹。
走至门口,允之身后一个清清冷冷地声音响起了:“萧晗。”只是声音中略带干涩,略带沙哑,许是多日未饮未食的缘故吧。
听见声音,允之猛地一回头奔到榻边蹲下,一脸惊喜地呼道:“漂亮妹妹,你会说话!母亲,漂亮妹妹会说话!”
允之回头看着他娘亲,少妇也走了过来,在榻沿边坐下,怜爱地摸了摸萧晗的脸。
“漂亮妹妹,你原来会说话,原来你叫萧晗!”趴在榻沿边,允之仍是一脸难以抑制的兴奋,小小的稚嫩的脸上尽是难掩的欢快。
“唤我萧晗”。仍是只有寥寥几个字,萧晗不喜欢被叫做漂亮妹妹。
萧晗挣扎着想从榻上坐起来,无奈许是腹中无物的缘故,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脚皆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于是即便她是用尽了全力也只有挣扎几下再无力地躺在榻上,根本不能坐起来。
她望着替她掩被子的少妇,有气无力地问道:“腹中饥饿,可否给我饮食?”她清清冷冷淡淡漠漠的语气、老气横秋的语言更是显得她不同于同龄孩子的灵气,倒愈发地令人觉得这女孩子冷若冰霜。
前后加起来不过几句话,萧晗便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般,身子愈发软绵得可怜,当真应了那句话“大病如抽丝”。
少妇恍然大悟:“是了,你也三日未曾进食了。青奴,端碗细粥来。”少妇朝门外的一婢女唤道。
“你许久未进食,也不宜沾荤腥,姑且先喝些粥裹裹腹。”
在少妇的精心的照料下,萧晗的身子一日日地恢复,也不过十余日便都好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萧晗才知道少妇是琅琊王氏的一夫人,小男孩允之也唤作王允之。
王夫人待王允之很严厉,全然不似待萧晗那般温柔细腻,仿佛萧晗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般。在王夫人严厉的管教下婢子奴仆都不敢与王允之嬉闹,王允之也不敢在她母亲跟前嬉闹。然这王允之天生就是个爱玩闹的主儿,平日里不可能有什么玩伴,如今来了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妹妹,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变着法儿逗萧晗,无奈萧晗也是冷漠的主儿,对王允之丝毫不理睬。随着萧晗身子的日渐好转,王允之胆子也开始放大了,竟时常捉弄起她了,他还不信这个妹妹能一直不苟言笑。不过每每捉弄过后倒是王允之赔了夫人又折兵,根本讨不到任何的好,倒是被萧晗弄得叫苦不迭,然王允之倒是越挫越勇、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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