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萧晗喜欢桃花,当初在买这宅子之时,三少年便为她移植了一棵老桃树。如今春风绿了新发的柳枝自然也红了初开的桃花,繁花满枝,夭红的颜色倒是与那朝霞般灼灼无二。
自最初几日的雷厉风行之后,庾五那边好似又沉寂了些,庾五既没明着要求她做事,她倒也乐得清闲,索性置了一榻日日在桃花树下抚琴。
春色正浓,温和的曦光将整个天空布得透亮。老桃树枝繁花盛,望去宛若一树绚烂的朝霞。微风轻拂,在琴声的撩拨下,片片桃红翩然而下,一抹抹的夭红缓缓地柔柔地软软地,轻盈得宛若冬日的飘雪。大抵是抵不住抚琴男子的倾世容颜,竟有几许夭红黏在了那海藻般的青丝之间不肯离去。清冷如月,仙逸出尘,男子本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半挽的青丝因着清风的缘故,翩翩飞舞,宛如那柔波里的青荇,又添上几抹朝霞般的夭红,更为那绝世风华增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
“如梦如幻,如仙如痴,幸好主子这副模样不曾令外人见到,否则不知又要惹上多少桃花债了!”如轩摇着头叹着,眼睛瞪得溜大,即便如如轩这种将萧晗的容颜习以为常之人也不免被惊艳得心跳漏了一拍。
玉蘅亦点头很是赞同如轩这话,又说道:“当日我初至桃源,主子也是在花雨下迎风而立,那时的主子已然容色倾城,如今更是不必说!”
当白皙的十指从弦上拿起,那幽深婉转的琴声戛然而止。虽说萧晗待人清冷淡漠,然桃源主人却是极其宠爱她,就譬如桃源主人将自己原先的佩剑清霜剑给了她,又譬如她此刻抚的琴——绿绮。
琴音一停,如轩连忙收起涎皮笑脸,走过去正色问道:“主子,难不成我们便这么等着什么也不做?”
萧晗缓缓抬起眼皮,淡淡的清冷的声音从微微蠕动的嘴唇中迸出:“你想做什么?”
“我……”如轩急急地道,但是也说不出要做什么。
“主子,我们至江州的初衷便是建立根基,便是令主子扬名,可如今……”玄镜亦赞叹如轩的话,如今就这么闲着反倒觉得不对了。
轻轻拨了拨衣上的发间的桃花,萧晗负手起身缓缓道:“你们可知何为煮蟾蜍?”
“主子,这与煮蟾蜍有什么关系?”流桑素来是四人中最幼稚最单纯的,也难怪他急于打断萧晗的话。
流桑一脸困惑,萧晗却满目的不慌不忙,只说道:“你若将蟾蜍放进沸水里煮,它便会一跃而出;你若将其放进温水里煮,它便极其享受在水中的畅游之感,待水真正沸腾之时,它也就跳不出去了直到死去。”
听萧晗这一不紧不慢的解释,玉蘅豁然开朗,顿悟道:“在温吞中将江州改头换面,庾五正是在煮蟾蜍!”
“正是如此”,萧晗点头,又继续道,“若将江州那些豪族逼急了,他们难免会做出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庾五好心机啊!”玄镜目光深邃,摇着头叹道,好似更加担忧了。
点着头,如轩叹着气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总不会太久的”,萧晗望着远方,眼神飘忽。轻叹了一口气,萧晗收回飘渺的眸光,又道,“庾五既然都静下来了,我们自然也要配合,是以这几日你们亦可轻松随意些。”
流觞本就是个孩子,听到萧晗这句可以轻松一些的话差点没跳起来,连忙跑过去拉着萧晗的胳膊,欢欢喜喜地笑着说:“主子,我们来江州这么久了,都没好生玩耍过,主子我们出去玩玩如何?”流觞津津乐道的,似乎早就盼望着了。
“流觞。”望着萧晗逐渐冷下来的面孔,玄镜低着头轻咳了一声,低低地提醒道。
流觞乍地一惊,似乎想起自己答应过主子要沉稳些的,于是连忙将萧晗的胳膊放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好意思。
“主子,我前日看见了一把琴,说是汉时赵飞燕弹过的,叫‘凤皇’”,流觞连忙转移话题,一字一字地试探道,生怕萧晗会生气似的,“主子素来喜好抚琴,我们不如去看看?”
“主子,流觞说得有理,‘凤皇’乃当世名琴,主子若将其购得便是既有了‘绿绮’又有了‘凤皇’。”清了清嗓子,玉蘅小心地试探道。
打量了四人一眼,萧晗显然是思索了一阵,良久才淡淡地道:“如此也好!”
听到萧晗应了,流觞抚掌笑得合不拢嘴:“主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走吧,省得‘凤皇’被人买走了!”
流觞正是少年恣意,其余三人面对他的活泼跳脱也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江州繁盛,可谓第二个建康,行走在街道上便可知此言非虚。街道地面是由青石铺就而成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千奇百怪的玩意儿无一不有。
“此是谁家子,容貌生得这般好!”街道上人头攒动,无论男女老少见到萧晗一行人皆是叹为观止,立在原地啧啧称叹道,“谁家娇娇配得上此等良人?”这是说的三少年。
“那位娇娇也是长得好的!”玉蘅本是长相清丽之人也担得起别人的夸赞。
“我看要中间那位白衣郎君才是最好的!”还是有人看出了萧晗身上超凡脱俗的气息,“虽带着纱帽,可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却是世间少有的!”
确是如此,因着街上人多,时人又有向美少年掷果的习惯,萧晗出门时特意带上了纱帽掩去了面容,也省得因容貌而落得一身狼狈。三少年却是不以为意,大抵真正的男儿都喜欢这般被女子追捧的感觉吧,怪不得当初卫阶被果子掷伤了却不曾恼怒。
“要我说,那三位少年才是要比白衣郎君好得多”,世间男儿但凡长得好的都没有遮遮掩掩的道理,于是人们自然想歪了,“如庾郎那般的玉人也不曾将容貌遮去,依我看这人定是样貌丑陋有碍观瞻才不敢示人!”
人群中还是有人见过萧晗一行人的,听到有人说那位天人一般的萧郎样貌丑陋便沉默不下去了,连忙反驳道:“真是有眼无珠,你们可知那白衣男子乃何人?”
“依仁兄之言,那白衣男子那不成还是什么大人物?”
“愚不可及,他便是萧晗!先不说灭了黄龙山匪一事,且说那日君悦楼一宴,便无人敢小看他!”
“他便是萧晗,听闻他容颜若仙,形态似月?”
“定是如此了,听闻萧晗冷酷得很,且看他通身冷漠的气息。”
然而一切谈论的声音都被街市上的姑娘兴奋的欢呼声给湮没了,究其缘由竟是有姑娘听说白衣男子是萧晗,于是一呼百应,吩咐将竹篮中的果子掷向她。
“萧郎,萧郎!”
都说女子乃娇弱无力的一类,可在掷果这件事上女子绝对堪比豺狼虎豹,萧晗是女子自然也没有男子那份乐在其中的感觉。索性那卖“凤皇”琴的“墨轩”也不远,萧晗一行人一闪身便进了去,那些姑娘愣是连她的衣角也没挨到。
“墨轩”是风雅之地,亦是整个晋地数一数二的乐行,里面的仆人自是见过不少风流人物,如今萧晗他们这么闪身而进又加上外间女子的疯狂喊叫,墨轩的人自是知晓发生了什么。风流名士不过都是如此过来的罢了。
做店小二的都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见着那白衣郎君似乎是主子的模样,便连忙弯腰躬身地向萧晗吹嘘道:“这位郎君,您可真是好眼光,我们‘墨轩’……”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淡淡的声音给打断了。
萧晗扯下纱帽,拂了拂额间散乱的发丝,不太耐烦店小二的叽叽喳喳,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凤皇’拿出来看看。”
纱帽落下的一瞬间,店小二的嘴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鹅蛋,他来来往往的见过不少容貌俊秀的风流之士,然而如这般空灵清冽的人却着实未曾有过。容色绝世,气息清冷,此又是那个世族的儿郎?
店小二也没糊涂,听到他提到“凤皇”二字,便知自己定是做不得主的,于是转头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也是个精明人儿,见此连忙过来问道:“郎君不如先喝杯茶!”
掌柜的顺手递过一杯早就泡好的茶,又摊手示意萧晗坐着。“凤皇”琴哪是谁都能轻易见到的。
“我因‘凤皇’至此,非是你的茶!”萧晗倒惬意地坐了下来,只是没接那杯茶。
“郎君貌若天人,想必便是那位萧晗萧郎君吧!”掌柜的要吊足萧晗胃口,这样才能取得更大的利益。
“何必拐弯抹角,若真是‘凤皇’我必定亏待不了你!”淡淡的声音中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无情,令得掌柜的不由地发憷,大概这便是不怒而威吧。
联想到这位白衣萧郎当日灭掉黄龙山匪的杀伐无情,掌柜的便不敢怠慢了,连忙叫人小心搬出‘凤皇’。
伙计小心地轻轻地将‘凤皇’放在琴床上,掌柜的这才小心翼翼地揭开上面的绸布,道:“这便是‘凤皇’无疑了,当年赵皇后珍之爱之,也称得上传世之宝了!”看样子这真是赵飞燕的‘凤皇’无疑了。
当白皙的纤指轻轻挑动着琴弦,一阵清籁泠泠汀汀,只是试音这音色都是出奇的好,更别说谈一曲了。手指轻轻滑过琴身,梧桐香木历经百年却仍光滑可循不见半分腐朽,从各方面来看此绝对称得上是绝世好琴!
“确是‘凤皇’无疑,要价几何?”于丝竹琴乐方面萧晗素来不拖拖踏踏,而是直来直往地问道。
“世人只道飞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却不知其琴技亦是一绝,其指一捻百鸟朝凤,其指一抹音舞九霄,其手一抚余音绕梁”,掌柜的说了一大堆无疑是为了金钱,在看到萧晗愈来愈冷的颜色后,掌柜的识趣地结束了那夸张的吹嘘,连忙道,“如此好琴尚值千金!”
萧晗素来极爱名琴,如今遇到了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名琴自然是心动了,心道,千金求此琴自然是值得,又仔细盘算了一下当前自己的资产,骤然发现如今的自己倒也算得个富有了。
掌柜的看着萧晗似乎在迟疑,又叹气道:“墨轩也是有规矩的,君子若不是识琴之人,纵万金也取不到!”
“凤皇“之所以迟迟未售出便有两个缘由,一是此等好琴不售与庸人,二是千金之价格确实高。
“高掌柜,前日你还说‘凤皇’不得售,今日便要售了吗,你是糊弄本郎君吗?”一个锦衣男子带着位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冷哼着,对掌柜的一点都不客气。
“朱郎君,这——这乃误会!”高掌柜抹了一把汗,这朱十郎就是个膏粱子弟,他怎敢将‘凤皇’售与他,这不是自毁名声吗,可江州朱氏他也惹不起。
“哼,还狡辩,我看你是不把我朱家放在眼中。我不过买把琴,你却万分推脱,一把破琴,我难道还买不起吗?”那朱十郎君趾高气扬地睥睨着掌柜的。
然而转过头,他却好脾气和颜悦色地对身旁的女子道:“月姬,我定将‘凤皇’送与你!”
这月姬便是当日萧晗借琴的那位,月姬在江州是有名的妓,她因绝佳的琴技而闻名,是以在江州也算炙手可热。
“掌柜的,将‘凤皇’包好”,萧晗不想在继续纠缠下去,又对玄镜道,“即刻取千斤金送来!”对于钱财之物萧晗素来没有多少顾忌,倘或一把琴一把剑确实乃传世之宝,那她倾其所有也是这样值得的,这也是桃源主人教导的。
“好,好”,掌柜的连忙维诺道,冷汗涔涔的。
“慢着,你是何人?”朱十郎这才注意到萧晗,便踱步傲慢地向她走来。萧晗容颜如仙,朱十郎也为之一震,但是月姬在此,若没了威风便失了面子,故而他又睥睨道,“这琴是本郎君定了的,你勿要妄想了!”
“包起来!”萧晗的声音很有威慑力,她根本理会这等膏粱子弟,只是直接对还愣在一旁的高掌柜说。
月姬很是惊诧,没想到还能见得到这位萧郎,他不仅惊为天人,而且琴技亦是不得了,在这位萧郎面前她那点技艺都可成为班门弄斧,是以那晚的琴音她记得很深。
“停住!你们敢得罪朱氏不成?”朱十郎也一阵大喝,这琴他是要用来讨月姬欢心的,怎能让人说买走就买走,“本郎君买定了,多少钱?”
高掌柜躬身弯腰流着冷汗,将后背都打湿了,朱氏确实惹不起,他连忙答道:“千金,千金!”说实在的,即便朱十郎真出千金他也不敢买。
“什么,千金?”朱十郎一阵暴喝,不是千斤铁币而是千斤金,千斤金是什么,千斤金是足以支撑他堂堂朱家大半年的开支!
彼时因为朱十郎的“高调”墨轩门口已经挤了许多的人,这些人亦见证着朱十郎的无状。
“一把破琴,也值千金?”朱十郎显然又想买这琴却又出不起这钱。
他这话却把高掌柜激怒了,凡是有些见识的人都知晓‘凤皇’是什么,而这个人却口不择言,实为风雅之大忌,于是登时也不给朱十郎好脸色看,怒道:“什么叫破琴,此乃‘凤皇’!”
“凤皇又怎样,还不是块破木头!”朱十郎哼哼唧唧,却没了底气,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弱。清了清嗓子,他又说道,“你到底少不少,你若不少便是不把我朱氏放在眼里!”
高掌柜是真的气得脸都青了,却又实在不敢明面发作,只摔了衣袖别过头道:“这位郎君已将‘凤皇’购得,朱郎君还是请回吧!”
“什么?”朱十郎愤怒地转过头,若论财大气粗谁有敢与他比。为了在月姬面前维护自己的面子,朱十又趾高气扬地对萧晗说,“小子,我乃朱氏郎君,琴是我的,你可以出去了!”
萧晗一阵冷笑,看来庾五说的果然没有错,如今江州的豪强真是独大啊,灭了一个张氏还有一个朱氏呢!
“朱氏又如何?我以千金购之,此琴便是我的!”萧晗嘲讽道,“若你拿出千金购之我自是无言!”
“好”。门口爆出一个热烈的掌声,想来也是有许多人看不惯这朱十的。
“你!”朱十郎拍桌,他想了想,他若真拿出了千金他不被逐出家族才怪,但是他极欲讨月姬欢心,便威胁道,“你可知朱氏乃是何等家族,你敢惹怒我?”
“哼,朱氏又如何?即便庾五来了我亦买定了!”萧晗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将他说得哑口无言!
月姬之所以能成为江州名妓便注定了她与一般风尘女子不同,她原不喜朱十这等膏粱子弟的,只是那朱十说带她看‘凤皇’,她本是爱琴之人,听到‘凤皇’这样的名琴自是心神为之一动,便赴了约。谁知方才听了一阵才知这朱十如此卑劣,登时她便心生不喜了,她虽是风尘女子,却也是心性极高的,对于此等有失风度之事她实恶之。又想到自己与这朱十站在一起,萧郎看了岂不误会自己亦是那等卑劣之人,还不如早早归去的好,省得令萧晗误会。
于是她衣袖一拂,看也不看朱十郎,只上前对萧晗行了一礼,道:“妾身子不适,先且告辞了,望来日再见萧郎!”说罢头也不回地拨开人群离去了。
朱十郎气得暴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还是在仆人的拉扯下不甘心地拂袖而去。
朱十郎一走,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不少,守在门边的自然是为了一睹萧晗面容的人。
高掌柜一口浊气终于吐出,心下轻松了一大截,连忙换了副温和的笑容对萧晗道:“郎君住哪儿,我差人送去。”
萧晗摆手,淡淡地说:“不必了,我自己带回便可!待我之侍卫将银钱拿来我便领回!”
“哎,萧郎说笑了,萧郎为人耿介端直,我等自是信得过!”因方才萧晗的淡然,高掌柜早就极其赏识这位萧郎了。
倒是头一次有人说她耿介端直,萧晗鼻息间蹿过一阵气流,罢了,反正掌柜的都不介意,她抱走也无妨。
“如轩,将琴带走,玄镜会将千金送来的!”萧晗亦是头一转地出了墨轩,只留如轩等人小心翼翼地搬弄这琴,生怕破坏了它。
“萧郎果真豪情,大有名士之风啊!”门边的人络绎不绝地夸赞道。
拨开人群,只见一辆华丽的车堵住了道路,这马车看着有些眼熟。
果然,马车之中一个金玉之声缓缓荡出:“萧晗,上来!”这声音软绵绵的,似乎没有力气。
萧晗自是知道马车中人是谁,只是有些狐疑他今日的无力。迟疑了半响,萧晗还是上了车。庾五的车厢很大,萧晗一进去便发现庾五斜躺在榻上,看上去神色恹恹,似乎很累的样子。
“你怎么了?”萧晗过去捏住了他的脉门,庾五若是出了事她如何完成师父之托,索性从脉相上看无碍。
睁开了眼睛,微微用眼光将她扫视了一番,庾五又合上眼眸,略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倒是挺闲的。方才我从这儿路过便听见你唤‘庾五’!”
萧晗一下愣住了,有种被人撞破秘密的不适,沉吟了半响,她才哼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究竟如何了,怎地神色恹恹?”
“呵”,庾五轻笑,说得极为风轻云淡,“事物繁多而已,我素不喜政务自然会被其所累!”
“竟是如此!”萧晗点了点头。
“那人究竟与你说了什么?”感觉到萧晗转变得这般快,庾五兀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啊?”萧晗又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指的是桃源主人与她说了什么。于是登时她敛了敛神情,淡淡地说道,“我是一言九鼎之人,你且放心,我既承了诺言便会做到。至于别人与我说了什么,实不能相告!”
“嗯。”庾五知道她不想明说,登时也不在问她,只敷衍地嗯了两声。
“你若无事,我便回去了!”萧晗看着重新闭目养神的庾五淡淡地说道。
听了她这话,庾五霍然将那疲倦的神色敛去,睁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换上平素那张笑靥,只是今日这笑有些不同寻常。
“萧晗,你很不自觉!”温和的笑容中带着几丝慵懒,庾五的口气中含有质问。
“我被俗务所累,你却闲情逸致地买琴,你这幕僚当得很是称心啊!”
“君怕是忘了”,萧晗冷笑了一声,回道,“君从未与我说过,况且我只是为你善后罢了!”语气冰冰冷冷的倒是她一贯的作风。
“哈哈哈!”庾五忽然狂笑起来了,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大笑之后,他忽然收去了笑靥,邪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还烦请萧郎助我一臂之力!”
也不给萧晗说话的时间,庾五又对外面驾车的白芷道:“白芷,速去为萧郎君搬行礼,萧郎入住‘碧幽园’了!”
转过头,他又笑意盈盈地说道:“你既为我幕僚便要时刻候于我身侧,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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