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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挣扎出来后的旁晚霞云格外鲜红,像是凭空在天上抹了一层人血,随时都有滴下来的可能。
宾馆附近的街道十分“热闹”,南京人自古有聚集一起八卦的天赋,热衷于四处打听消息,尤其是流言四起恐慌笼罩于这个城市上空的时候,更是如此。
街面上,时而的噪杂,时而的窃窃私语,令那些心里没底的人惶惶不安,人们纷纷求助于有亲戚朋友在政府在军队做事的人家,渴望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连日来种种不合理的自然天象让专家们素手无策,街头巷尾村前村后,谁都知道只怕是要出大事情了,可到底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会出什么样的大事?
政府一再三缄其口,军方也从没有正面的回答,感到正在被欺瞒被出卖的市民们,纵有满腔的怨气,除了去政府大楼丢几个小石子,其他也无可奈何,更多实际的人正联系着各种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以求应对已经可以嗅到危险气息的大变。
晚间的时候,有几个小道消息从军队里流了出来,而网络上来不及删除又或者说根本没人还有功夫和谐掉的某些视频与图像,又证实了这些流言,那些在中山东路亲眼目睹的司机们以及金陵大学的学生们以水波的速度活灵活现地扩散着这些流言。
传说街头出现飞人!
传说金陵大学出现消失多年的刀剑战!
传说……
在各种诡异事件,成为了这个城市最为热门的话题的同时,一道随之而来的流言也传了开来——据说政府要在上海秘密建立安全区!
身在宾馆中的楚云升无法知道街面上的各种变化,但他能感觉到宋子淮的人正在推波助澜,暗中运作。
厚厚的窗帘将他与玻璃外的纷乱世界暂时隔离开,房间中灯光发黄,有些昏暗,也有些沉闷。
未来的盟友如今变成敌人,未来的敌人却变成当下的盟友,楚云升终于感觉到。一个人即便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未必掌控得了局势。
方柏潇就坐在他对面的椭圆形沙发椅上,穿着笔直的军装,皮鞋擦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眼神中透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气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显出干练与果断,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变态儿子的父亲。
楚云升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和方家的人打交道,但祝熙瑞这个笨蛋却逼着他和方家的人坐在一起。
“楚先生,你有几成把握守住上海?”方柏潇弹了弹烟灰。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内敛,并不因为楚云升的年纪和身份而又丝毫的轻视,慎重地问道。
“七成!”楚云升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最多只有七成,而且必须是在有你们军区主力部队防守的情况下。”
方柏潇微微颌首,没有急于说话,思索了片刻,才反问道:“如果只有七成,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南京,而要去既无军事工地又无险可守的上海?”
楚云升意识到方柏潇不仅是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而且更想要自己透露更多的东西。但有一点很奇怪,方柏潇忧虑与怀疑的重点并不是在“会不会发生灾难”这个问题上,而是始终强调防御选择地的问题。
这说明方柏潇或者说军方一定知道了什么,而且是经过确认的,否则以军方的慎重程度不会忽视如此重要的第一环节。
“七成的确看起来少了点。”方柏潇不讲出来,楚云升也不会主动去提,理由还是和他与于坚说的一样,解释起来太费劲而且他的话也没有多少权威性,所以他仍按照自己思路,强调道:“但要看横向比较。如果你们守南京,我敢断言连一成的把握也不会有!这块地方在将来是各种危险力量的必争之地!”
这番话,他本是准备与祝凌蝶老子祝熙瑞说的,现在却滑稽地和对头方柏潇在讨论。
“危险力量?”方柏潇的眼睛亮了一下。坐正了身体,压低声音道:“楚先生也认为是某种力量或者生……”
“对,是生物!”楚云升笑了笑,很直接的说了出来:“确切的说是虫子,一种类昆虫生物,体型巨大。攻击力惊人,以现有的武器,我们对它们没有有效的杀伤力。”
方柏潇突然站了起来,眉头深锁,然后又坐了下去,抱歉道:“对不起,失态了。楚先生,如果要说服军区,尤其是总司令,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来证明防守上海优于防守南京,希望你能理解。”
楚云升点点头,他吃惊于方柏潇刚刚的反应,“眉头深锁”并不是突然的大吃一惊的样子,反而像是一种充满担忧的“确认”,这让楚云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还是在噶尔洛夫卡市的时候,来自反抗军的柯琳娜曾对他讲过一段有关二战时期的机密,其中一段就涉及到在某个他早忘记名字的洞穴中发现了许多巨大疑似昆虫的尸骸。
二战之后,解放军作为该地区实际控制的武装力量,如果柯琳娜说的是真的,军方必定派人去调查过,获得的资料即便是1号老头也未必能够瞒得住,方柏潇的老爹方越候也算得上是军方高层了,或许曾经还在那一带工作过,能够知道部分秘密应该不足为奇。
照此思路想下去,或许这件事还和方越候坚持选择与火族合作有关,楚云升顿时有点期待和这个老头子单独的见面,但眼下还不是时候,现在的关键正如方柏潇所说,必须有充足的证据,否则连方柏潇都说服不了,更不要说他们的总司令了。
要说到证据,楚云升还真拿不出来,其一,这是伪碑的世界,南京的地底下是不是会有伪碑推演出的“真碑”他不敢确定,但即便有,也挖不出来。其二,殇降临的事情更是毫无说服力,连虫子都需要证据的时期。中间还隔个珉,不可能作为有力的理由。
绞尽脑汁后,楚云升在方柏潇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渐渐有些明白了。读懂了方柏潇眼神的涵义,所谓的充足的理由其实就是他自己而已!
道理很简单,自己除了展现过的武力杀伤力,在其他方面根本没有任何知名度与威信,他说出的话在军区的眼里还不如半个专家来的权威。所以方柏潇的意思根本不是要自己真的去找出什么理由和证据放在军方专家面前去辩论,而是不停地在暗示:理由就是你自己。
未知的力量,南京军区直接间接接触到的,有上海科研基地白衣剑客事件,有丹阳抢军车事件,有金陵大学武斗事件,无一不和楚云升有关,火族被他杀死,白衣剑客又和他有莫大的关联,所以楚云升实际上完全可以充当这股力量的代表。倾斜军区决策层的天平。
这些话,方柏潇作为军方自己人不好说,只能通过不停提问的方式提示楚云升,好在楚云升有过“天下第一人”的经历,若是搁在以前,等方柏潇走了,他也未必能体会出这些话中的含义。
“果然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和他们打交道真是不容易。”楚云升心中暗叹,方柏潇既然献计又献策,目的也一路了然。就是要和自己结成“同盟”。
看样子,火族复苏者虽然被自己杀了,但自己却反而仍要顶上它本来的“位子”,方家原不就是和火族联合的么?历史的惯性果然十分恐怖。哪怕是在伪碑中也是如此。
弄清楚了这点暗示,接下来的交谈就容易多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方柏潇起身告辞,走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明天晚上总司令夫人生日,军区大院邀请了很多重要人物赴宴。楚先生如果不忙的话,我派人来接你,相信总司令也一定希望能见到你。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祝副参谋长也会带个人来见总司令,楚先生要有所准备。”
楚云升未置可否,军区总司令的夫人早不生日晚不生日,偏偏这个时候过生日很显然是个幌子,目的大概是为了召集各方各面的大人物商讨当前的严峻形势,否则以军队不得干涉地方政事的条例,军区总司令也无权直接召开这种级别的会议,这是犯忌的事情,要知道现在通讯还没有被摧毁,中央的一个命令就能让他陷入被动。
倒是这个祝熙瑞越来越让楚云升头疼,原本计划中是要此人合作的,没想到合作不成,反倒了最大的阻力,他会带谁来?难道是冰族的漓?要真是,就更加头疼了。
送走方柏潇,楚云升越想越觉得那里不对劲,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可深想一下,祝熙瑞和方越候按说都没亲眼见过自己,也没和自己谈过什么,为什么一个就斩钉截铁的排斥自己,一个则马上毫不迟疑的靠近自己?其中必有猫腻。
或许是经历的太多,楚云升对蛛丝马迹的敏感度也越来越高,顾不上吃晚饭马上找来打着送莫无洛回家幌子的于坚。
一进门,于坚就感觉到楚云升的脸色不对劲,似乎既有怒火,又有不屑的藐视,让他忐忑不安。
“说吧,你们瞒着我都干了什么?”楚云升又抽起烟,示意于坚坐下,问题要出也出在宋子淮身上,于坚最多也是跑腿的人,楚云升也不为难他。
于坚苦苦一笑,坐在方柏潇刚刚坐过的位置,拿起楚云升的烟,自己点上道:“楚先生,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事实上也没什么可瞒的,各种琐碎事情太多,你也很忙,我们没办法一件件和你细说。简单点说就是南京方面的工作在你没来之前上面就已经开始了,几个主力师的师长,还有集团军的军长都有秘密接触,政府方面也有,即便你不来南京,工作也会继续做下去,你来了之后更有利他们的行动,这点我就不说了。”
“所以你们一直和方家有联系?”楚云升问道,示意于坚继续说下去。
于坚点头点,无奈地说道:“以前有些事情您可能不太清楚,祝熙瑞和上面以前有过一些过节,矛盾一直很大,所以祝家是争取不来的,军区方面的工作重点只能放在其他人身上,比如方家,还有几个和祝副参谋关系不密切的师长身上。”
“我说他怎么这么不待见我。”楚云升自嘲地笑了一声,祝熙瑞和宋子淮等人的矛盾他以前一个老百姓哪里可能知道?又问道:“方越候就愿意和你们合作?”
于坚也笑道:“楚先生,我就是一个小队长,因为你的缘故才能接触到上面的安排动向,方家那头自然有上面特派的有身份的人物去接触,是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的,但不管怎样,方柏潇今天亲自来见您,说明方家肯定因为你的缘故被说动了。”
“宋子淮和方越候他们俩倒是好计策。”楚云升思索着,略带嘲讽地说道:“一个想要控制政权,一个想要控制军权,不经我的商量,他们俩将就把我的安全区给瓜分了!”
于坚没有接话,有些话楚云升能说,他却不能。
楚云升见状笑了笑道:“没关系,要就给他们,你和宋子淮说,我没什么意见。但我的事情,他们要再敢伸手,接别怪我拿刀砍了。”
威胁是要的,不满的情绪自然也是要宋子淮知道的,要不就真把自己当傻瓜了,但还不至于影响到合作,除了宋子淮,楚云升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对象,再者说为祝熙瑞把宋子淮蹬了更加不值,方柏潇说的很清楚,祝熙瑞也有自己的人,即便没有宋子淮,他和祝熙瑞也未必能走到一条道上去。
未来的形势将更加复杂,但就目前而言,首先是要“击败”祝熙瑞一派,要不然连人身安全都保证不了,不是说要“抓捕”自己么,文斗不行就武斗,倒是要看看宴会上究竟谁出谁的丑!
“于队,你替我告诉方柏潇一声,明天晚上我会去!”楚云升拿起抽屉里写满密密麻麻名字的纸条,拉开窗帘俯视四通八达的街道,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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