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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陈圆圆为什么突然对朱青下毒,而且用的是摄魂香。这种毒药一般在青楼里比较流行,中了摄魂香之毒的人往往出现幻觉,任人差使,不受自身意识支配。陈圆圆能在青楼只卖艺不卖身,很大程度上受助于这种摄魂香,但一般不轻易使用。
或许是陈圆圆决定把自己托付给朱青,又或许她曾经是吴三桂的小妾,而现在朱青要对付的正是吴三桂,真的是山海关的那些日夜改变了陈圆圆?在她将晕倒的朱青拖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无人得知。
但是这一幕却被出来关门的郑成功看到。
郑成功的房间与陈圆圆的房间可斜对而望,中间隔着一条过道。陈圆圆的房间的对门便是郑成功的后仓。
至于郑成功为何到青龙号上来住,朱青当初的邀请时是这样说的,方便议事。
“哼……”看着朱青被陈圆圆拖进房间,郑成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知是笑朱青的抗毒能力还是笑锦衣卫的抗毒能力(自己揣度这两个“毒”之意)。
“咚咚咚……”郑成功没有在过流上逗留太久,他关门回房后,隔着木板轻轻敲击了三下。郑成功的隔间本来是他的贴身侍卫住的,不过刚才已经死了。一个“新”的侍卫临时搬过来住。不管怎么说,郑成功总需要侍卫的,而这个新的侍卫,原本才是他真正的第一侍卫,是岛上的人,身手不亚于广西那位,只是广西那位不但身手好,而且似乎更懂伺候人的规矩,而且在大陆上应对各种场合更得心应手,所以很快广西侍卫就取代了宝岛侍卫的地位,晋升为郑成功第一侍卫。没想到竟然是个细作,这让郑成功对宝岛侍卫颇为想念,连夜就把他从郑家军的船队调到青龙号上。果然还是老家的人靠谱啊!
“将军?”对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今天一事儿,你尽快想办法通知父王。让他查一查身边的人,以免再中敌人奸计。”郑成功吩咐道。
可是良久,隔间都没有回应,正当郑成功想再次叮嘱,却听得隔壁传来一声轻叹,“哎……”
“你为何叹气?”郑成功问道,还以为是因为之前自己冷落这位兄弟,“好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细作代替你的位置,是我一时糊涂。”
“不是,将军……”隔壁赶紧解释,“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小子的来意,是在一次路过王爷帐前无意间听到的……”
郑成功听后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说这是父王的安排?”
沉默片刻,隔壁轻声应了一声,“嗯。想必将军现在应该知道为何月前就收到朝廷的求援,郑家军却花了大半月都赶不上了吧?咱们路上遇到的情况其实都是细作所为。王爷他……”隔壁迟疑了一下。
“快说,我父王到底怎么了?”郑成功虽然已经猜到情况,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一定要侍卫亲口说出来。
“王爷他……不想支援朝廷……”
“什么?!”郑成功听后既惊且愤,他恨恨地攥紧拳头砸了一下模板,但是并未弄出太大声响,只是一声闷响,难以抑制他心头之气。
“你为何不早说?”郑成功质问侍卫。
“我……”侍卫顿时为难道,“我见将军待那小子甚好,还以为将军默许了王爷的意思,所以……”
郑成功听后,又怒无可懈地凭空挥了一拳,“嘿!”他不知该怪谁,郑芝龙是自己的父亲,如果郑芝龙真的图谋造反,却是让他郑成功着实为难。
大明朝虽如西山暮日,但郑成功从未动过叛国的念头,他心中的郑家军应该是忠君报国的忠臣烈勇,何况如今朝廷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正是百废待兴,重整江河之际,郑芝龙竟然误听谗言,异心突起,助纣为虐,着实让郑成功有怒难言。
“爹糊涂啊!”郑成功心中隐隐作痛,他一直以郑芝龙为自己的榜样,没想到……
“将军……?那……还要给王爷报信吗?”隔壁听得郑成功确实不知细作一事儿,想必跟郑芝龙意见相左,所以试探一问。
片刻,才听得郑成功坚定道,“要!”说着,郑成功转身返回案台,提笔在案台上一张纸写下家书,说是家书,除了规劝郑芝龙悬崖勒马之外,还向台湾提了个醒,这个醒郑成功思量再三才写在信中,这是朱青早前给郑成功提的醒:小心西洋人!但是这个醒提得很不明显,因为就连郑成功也认为,西洋人到台湾不过是做买卖,不会对台湾造成多大的威胁,所以他只在书信的末尾点了一笔而已。
写好书信后,郑成功赶紧草率将信纸一卷,卷成纸条,然后从隔间小洞递给自己的侍卫。
“接好,这是我刚写的家书,你找机会把它送出去,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特别是锦衣卫!”郑成功传了信条,再三叮嘱道。
既然这个细作是郑芝龙有意安排的,那便说明郑芝龙有二心,就算是证据尚未确凿,郑成功也不敢大意,捕风捉影一向是锦衣卫的本领,如果让锦衣卫追查此时,到时候郑芝龙和郑家军恐怕就没有回旋余地。
但是,郑成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已经被人听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青!
“听到什么?郑家军是不是想造反……?”陈圆圆跟朱青附在隔板上偷听着。
原来,陈圆圆的摄魂香只是一个障眼法,朱青知道侍卫事件发生后,郑成功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是要在郑成功的房间附近潜伏并不容易,这也正是朱青迟迟不让郑成功的宝岛侍卫上青龙号的一个原因,他身边的高手已经太多。
但是陈圆圆的房间离郑成功的房间不远,一般人是不能听到对面的声音,但是朱青却不一样,天生过人的听力让他想到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借陈圆圆的房间窃听情报。这才跟陈圆圆联手演了之前那样一出下毒计。
“嘘!”面对陈圆圆的疑问,朱青示意她不要声张,陈圆圆是听不到对面的情况的,但是朱青听得到,陈圆圆倚在朱青身边,青楼的生活养成了她打听消息的习惯,但是她这一次八卦,朱青并没有满足她的好奇心。
“别胡说,郑将军只是交代手下把尸体处理干净而已……”朱青决定对陈圆圆撒一个谎,毕竟郑芝龙的事情绝非儿戏,在没有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声张的,这个误会引起的祸端绝不比京城之围小。即便弄清楚了,朱青也不可能轻易放弃郑家军,毕竟郑成功还是很正的,而且,目前台海都面临着新的危机,土司危机和殖民危机!如果锦衣卫这时跟郑家军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朱青对陈圆圆说得很严肃,陈圆圆看着朱青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又多嘴了,便讪讪应道,“哦……人家只是问问嘛,那么凶……”陈圆圆嘀咕着,嘟着嘴埋怨道。
朱青知道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看着陈圆圆委屈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有些歉疚,毕竟陈圆圆刚才配合自己演戏,帮了他这个大忙。
“好了,我方才话是有点重,不过这件事除了你我,不可外传,以免乱了军心。”朱青说着,半安慰半劝说陈圆圆。
“嗯嗯……”陈圆圆嘟着嘴看着朱青点点头应道。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顾着偷听隔壁的时候压在朱青身上还没起来!
所以在朱青想起身的时候,两人不禁靠在了一起,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陈圆圆顿时脸上一热,呼吸急促,不由得向朱青靠了过去。
朱青这一次并未躲避,兴许摄魂香还是有点药效的。他看着抿着红唇向自己靠过来的陈圆圆,竟然心跳加速……这就是他一心想保护的女人,这就是他最初的梦想啊!
“咔”突然一声响,朱青但觉大腿上传来一阵刺痛,顿时清醒过来,他低头一看,陈圆圆用来藏毒的那根发簪从陈圆圆的袖子里掉了出来,被陈圆圆压刀自己的大腿上!
“啧啊……”朱青强忍着疼痛轻哼一声,他不能让隔壁的郑成功发现自己的行动。
陈圆圆看着朱青的脸色,顿时一惊,低头一看,见发簪插进朱青的大腿,差点叫出声来。
“嘘!”朱青赶紧捂住陈圆圆的嘴巴,冲她摇摇头,轻声道,“别出声……”
陈圆圆点头,朱青这才松开手。
“啊……吁……”朱青抬起自己的腿,将发簪一拔,轻哼一声。还好不是插得太深,但是血还是渗了出来。
陈圆圆接过发簪,看着朱青的伤口,担心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怎么办怎么办?……”陈圆圆越说越紧张,越说越担心,拿着发簪不知所措。
朱青看着陈圆圆着急地样子,贱贱地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虽然腿上传来痛感,但是眼睛却盯着陈圆圆,嘴角微微一笑,“放心,皮外伤而已,没事儿……”说着,朱青刚想站起来走,不想刚站起来,顿时觉得眼前一晃,随后全身开始有些发热,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青……青龙?”陈圆圆看着朱青,顿时脸上大惊,更加担心道。
陈圆圆看到朱青的脸一下绯红非红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离,更可怕的是朱青开始动手动脚,脸上的笑也不太正常了……
朱青此时看到的陈圆圆,是在怡?红院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是见她喝酒醉的模样,是见她翩翩起舞,分外妩媚妖娆的模样……他不由得向陈圆圆走过去。
这时轮到陈圆圆害怕了,如果说平日对于朱青,她还是欲拒还迎。那么现在,她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因为这不是他认识的朱青!
“青龙?你……你怎样了?”陈圆圆边后退边摇手吓道,本能地保护自己。
但是朱青并没有停下,渐渐把陈圆圆往角落里逼。
陈圆圆越发害怕,手里拿着发簪突然指着朱青惊叫一声,“站住!”
这一次,朱青顿时站住,陈圆圆看了看手中的发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朱青中毒了!中了摄魂香之毒!
原本摄魂香对朱青并不算什么,吸入一点不会有事儿,但是,刚才发簪插进了朱青的大腿,而这发簪是陈圆圆用来藏摄魂香的,不仅残留更多毒药,而且直接进入血脉,药性得不到挥发消解,很快毒药攻心,意乱情迷。
好在中摄魂香之人可受制于人,陈圆圆这一声“站住”,果真变成朱青的指令。
但是然后呢?在青楼,陈圆圆可随意使唤打发那些登徒浪子,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朱青,此时又是半夜,若是让旁人发现可不太好。
正在陈圆圆左右为难之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朱青一听,刚想转身,却被陈圆圆轻声喝住,“别动!”陈圆圆说着,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附耳上去听了听,小心翼翼问道,“谁?”
“是我。”门外沉沉地应了一声。
陈圆圆听后,松了一口气,是黑煞的声音。陈圆圆赶紧开门将黑煞迎了进门。
“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你看……”陈圆圆把黑煞接进门后,指着身后的朱青着急地对黑煞道。
“不是做戏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黑煞疑惑道,从郑成功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黑煞和朱青已然不谋而合,接着送姑娘们回房打探郑成功的消息。所以他知道朱青进陈圆圆房间那一幕,却不曾想会假戏成真!可是黑煞还是不相信朱青扛不住摄魂香的毒性。
正在黑煞疑惑之时,陈圆圆拿着手中的发簪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朱青的大腿。
黑煞看后,恍然大悟地摇摇头,“哎……”说着,黑煞走了过去,拦腰扶住朱青,说了一句,“走,我送你回房。”中了摄魂香的毒,朱青也听从黑煞的指令,便随着黑煞挪动步子,走出陈圆圆的房间。
陈圆圆不放心,刚想跟出去,黑煞突然回头,“嘘……”他对陈圆圆低声说道,“做戏要做足。”
说着,黑煞半扛着朱青一撅一拐地走出房间,这时,陈圆圆跟到门口,假装倚在门框边,风情万种地看着朱青的背影,妖娆地笑了笑。
果然这一幕,又被郑成功碰见,郑成功听到过道有人走动,便出门来看。此时黑煞扶着朱青正好路过郑成功的门前。
“怎么了?”郑成功问了一句,都是心怀鬼胎之人,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破绽。
黑煞没有惊慌,更不打算撒谎,冷冷地应了一声,“中了摄魂香……”摄魂香算是一种不太入流的毒药,很多人都听过,却不怎么在乎,因为它用得好是脱身之药,用不好却是实打实的春药!所以像郑成功这样的人势必知道却不会拥有。
郑成功一听,果然嘴角暗暗一笑,对黑煞和半迷离的朱青轻轻抱了抱拳,“慢走。”说罢,他朝陈圆圆的房间瞟了一眼,陈圆圆果然倚在门前,夜色撩人。
看了看陈圆圆,又看了看离去的朱青的背影,郑成功轻轻一笑,“哼……”随后转身回屋,关门躺下。
此时,他的隔壁已经没有声响,想必他的侍卫已经潜出去送信。郑成功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轻叹一声,眼皮渐渐合上。
此时已经凌晨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会亮,船上的守卫收拾好尸体后也没有折腾,锦衣卫已经把船队都查了个遍,确实已经没有其他奸细,也都纷纷去休息。他们的工作经常见到打仗和死人,谁也不会对这点感到多大的意外,因为他们知道,有朱青和黑煞在,就算天大的事儿也轮不到他们操心。
黑煞将朱青送回房间后,掏出一颗解药给朱青吞下。
“怎么回事?一点摄魂香把你弄成这样,差点露出马脚。”黑煞不无苛责道,朱青这一次确实是有些大意。若不是郑成功也有点心虚,想必不会轻易瞒过他的眼睛。
朱青吞下解药,又喝了一口水,甩了甩头,才逐渐清醒过来。他长舒一口气,“我已不知道,就算是发簪的问题,但我不知道突然变得那么弱啊,除此之外,我想应该是大红袍或者化神散的缘故,回去一定让鬼医好好研究研究,别让一些不入流的毒药把锦衣卫都弄翻了,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黑煞听后,点点头,冷笑一声,“你刚才已经成了笑话了,出门的时候,被郑成功撞见了……”
“什么?”显然,朱青对刚才得事有些模糊。
“不过这未必是坏事儿,说不定弄巧成拙,你这招瞒天过海可就成了。”黑煞倒显得很镇定。
朱青点点头,但是还是有些顾虑。
“我看到郑将军的侍卫出去了,还放了鸽子,你现在后悔我还能把它射下来。”黑煞说道。
朱青扬手制止,“不要,让它飞走,需要敲一敲郑芝龙。”
“是!”黑煞应道,看了朱青一眼,疑惑道,“你这潜伏算是成功了,怎么还这般愁眉苦脸?”
“哎,我是担心今晚的事儿会对陈姑娘不利啊……”朱青说着,端起手中的茶碗,又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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