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牧如今已经被当成了十四号别墅的一份子,他久不见回来,所有人都等在客厅里,看似各自忙着事情,实际上都会时不时往门口眺望一眼。
“奶爸不乖,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小姨,瑶瑶可以打奶爸的屁股吗?”最无忌的是童言,小人儿的担忧也最是纯粹,剖析开来看,就是想念和依赖。
几个大人都闻言苦笑了一下,宁丛雪对黄妈说道:“黄妈,快十一点了,你先带瑶瑶上楼休息吧。”
黄妈正要起身,瑶瑶噘着嘴道:“瑶瑶不睡,瑶瑶要等奶爸。”
黄妈为难地看看宁丛雪,宁丛雪只是苦笑不语,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我辛辛苦苦照顾小丫头好几年,难道还比不上只照顾她几天的一个臭流|氓?那个臭流|氓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就是一点点小怨念而已,转瞬之间就消失而去,只要是对瑶瑶好的,宁丛雪就不会真的妒忌。
她心头其实也在担忧,冷牧那家伙虽然可恶,但是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就算不回来,至少也该打个电话才对。
“瑶瑶过来,小姨抱着你等。”宁丛雪轻声说道,情不自禁地往大门口看了一眼,那里依旧沉静一片。
整个屋子里,心里明净的只有黄伯,景先少爷一晚上打来无数电话,虽然没说什么事情,只询问冷牧在不在家,黄伯心里却清楚,冷牧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不然景先少爷不会如此紧张。
只是他不敢把实情吐露出来,不然这个家里铁定会乱成一锅粥,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冷牧能够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时钟滴滴答答地迈着步子,谁也看不见它走动的痕迹,但它就在这悄无声息的安静中悄然远去。
差一刻钟就到十二点,一干人等心中的担忧又重了一些。
“哇,好臭好臭!”瑶瑶忽然拿手捂住小鼻子,嫌厌地看看几个大人,脆生生地说道:“小姨,有人放屁屁了,好臭好臭!”
宁丛雪的眉头微微一蹙,她也闻到了这股臭味,而且很快就辨别出了方位,是从大门飘进来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大门,一个全身狼狈的人影快速冲进来,看到客厅里人都在,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干笑道:“咳咳,你们都还没有睡啊?”
见到冷牧,几个人心中的担忧随即消失,宁丛雪嗔怨地瞪过去,“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大半晚上都不回家,这又是怎么回事?”
冷牧尴尬地笑笑,“就是出去逛一逛,不小心栽倒臭水沟里去了。我先上楼洗洗,你们也早点休息。”
几个人中只有黄伯知道冷牧是为什么事离开的,他走过来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冷牧摇摇头,转身上楼。
宁丛雪望着冷牧的背影,剪水一般的美眸使劲地凝了凝,张嘴欲言,最后到底没有出声,将瑶瑶放到黄妈跟前,“那家伙也回来了,现在该去睡觉了吧?”
“嗯,瑶瑶去看看奶爸,然后就睡觉觉。”小丫头重重一点头,跳下沙发颠颠地往楼上跑去。
……
浴室里面蒸腾着热气,冷牧的脸在橘红色的灯光底下揪得有些紧,他穿着衣服坐在浴缸里,眼睛紧闭,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仔细去看,会发现他的头发、眉头、睫毛上面有许多细小的冰屑,就似是大冬天站在雪地里一般。
忽然,他的眉头狠狠地揪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震,嘴巴一张,一口略有些黑色的鲜血似箭一般喷射了出去。
“啊……奶爸吐血了!”小碎步跑进来的瑶瑶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面跑,“小姨快来,奶爸生病了……”
小丫头冲出冷牧的卧室,在楼梯口和宁丛雪撞了个满怀,“小姨小姨,奶爸生病了。”小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关切之意浓浓。
宁丛雪愣了一下,将瑶瑶抱起来,顺手在她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不许胡说,那家伙只是淋了水,怎么会生病……”
瑶瑶焦急地打断宁丛雪,“奶爸真的生病了,瑶瑶看见他吐血。”
宁丛雪心头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浴室,看到浴缸里坐着的冷牧,神情立刻大变,转身就往门外冲去。
“黄妈,带瑶瑶上楼睡觉,快。”将瑶瑶塞给闻声上楼的黄妈,宁丛雪又返身冲回冷牧的卧室,顺手将门也紧紧地关了起来。
黄妈望着紧闭的大门一脑子雾水,许久之后幽幽一叹,心道二小姐真是越来越不注意影响了。
冷牧的情形非常不好,身上的冰屑越来越多,仿佛整个人都快要变成冰雕一般。浴缸里原本热气腾腾的水在以很快的速度冷却,饶是几个浴灯全都打开,依旧透着阴冷的寒气。
“这……这是怎么了?”宁丛雪推了推冷牧的肩膀,吓得目瞪口呆,她仿佛摸到了冰块一样,再看看地板上的一滩血渍,她有些慌了,“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医生……”
“别去!”冷牧睁开眼来,说道:“我的问题医生解决不了,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处理好啊?”宁丛雪惊惶地叫道,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冷牧这个样子竟然让她心疼,是那种由衷的心疼。
冷牧维持着盘膝的姿势,两手贴在膝盖上面,“我真的能处理好……只是要麻烦你帮我把水换了,然后帮忙把身上的脏水冲一冲,我现在不方便动。”
“哦!”宁丛雪赶紧将浴缸的排水器打开,然后拧开热水开关,开始给冷牧冲洗头发和身体。
冲洗的过程自然免不了要用手触碰冷牧的身体,宁丛雪没有觉得丝毫尴尬,她只是越来越心惊,冷牧的头顶,甚至连胸膛都冷得像是寒冰一样,哪怕是热水淋过也留不下来一丝温暖。
这些现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人体保持这么低的温度,怎么还可能活着?
“到底出什么事了?”不知不觉地,泪水开始在宁丛雪的眼眶里打转。
冷牧也没有想到骄傲的宁二小姐竟然真的会帮自己清洗身体,而且洗的如此仔细如此用心,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也是实实在在的,让人动容。心底的某一处地方似乎一下子就变软了,变糯了……这种感觉真好。
“臭流|氓,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看到冷牧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宁丛雪狠狠地在冷牧的胸口擂了一下。
冷牧嘿然道:“宁大爷,温柔点好不好,我现在恐怕算个病人呢。”
宁丛雪嗔道:“病死你活该,都这样了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唉!”冷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到底是低估了黑衣人的实力,傻兮兮地跟人硬撼了一招,当时就感觉到对方的阴寒真气进了自己的身体,只是他并没有在意。
他本身就兼修阴阳两种真气,《鬼门经》属阴,《破军相》和《万佛相》都属阳,所以不论阴阳两种真气,理论上对他都无损。
他哪里想到黑衣人的阴寒真气竟然具有潜伏性,直到几个小时之后才忽然发作,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不就成现在的样子了。
冷牧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对于不练武的宁丛雪来说,听起来有些像天书,不过她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看着冷牧故作轻松的样子,一股酸涩的痛意再次从宁丛雪心底里蔓延而过,她不再说话,手脚放得更轻,更加仔细地帮助冷牧清洗起来。
热水换了三缸,冷牧身上的寒气却是依旧没有丝毫减轻,这让宁丛雪心中的担忧更浓,“冷牧,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冷牧摇摇头,“去医院真的没用,你先出去吧,我把衣服换了。”
“你不是不能动吗,要不……我帮你换?”宁丛雪的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话还没有说话,她的脸上已经爬上了两朵大大的火烧云。
被橘红色的灯光一映衬,她脸上的娇羞显得愈发魅惑诱人,光洁的皮肤就像是红彤彤沾着露水的苹果一样,诱得人忍不住便想一口咬下去。
饶是冷牧此时浑身都笼罩在寒气之下,他的腹内依旧窜出一股火苗,这女人不生气的样子,却也是极尽魅惑的尤物啊。
心里叹一声,时机到底不对,若不然,还真得好好地调弄一番。
“我只是不能大动,换换衣服还是没有问题的。”冷牧笑着说道,站得很近,宁丛雪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眉宇之间的一丝痛苦。
刹那间,宁丛雪的心头软成了一滩泥,这家伙也只是口花花而已,他到底不是一个坏男人,和他在一起貌似也不错……
念头一起,宁丛雪就被惊了一跳,羞不自禁地在心里暗嗔,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有这种念头呢,真是该死!
说是换衣服,其实就是把湿透的衣服脱了,然后裹上一条浴巾,冷牧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重新穿上一套干净衣服。
艰难地挪动双腿步入卧室,宁丛雪婷婷地站在床边,他讶异道:“你怎么还没走?赶紧去睡吧,我不需要暖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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