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贵公子看了一眼喧闹的接天岭,轻声道:“蓝凤凰呢?”
凌青衍顿时为蓝凤凰有了一种自求多福的感觉,“那个,蓝教主去中原找平大夫去了。”
“什么事?”
“听说平大夫最近医术又有了长进,能替人削骨换皮,改头换面。所以……”不用凌青衍把话说完,那位公子似乎已经是了然于心,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摇头,迈进这山谷中。
左子安正问起沈忱烟“冥川河谷”的事情,就见到凌青衍冲了过来,面色不豫,冲着他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叫左子安?你是不是嵩山派掌门人左冷禅的儿子?”
“正是。”左子安还以为是莫维峰告诉她的,想凌青衍该不是一听五岳剑派的人就翻脸了吧!玩笑着伸出胳膊:“你是不打算认我这个朋友了吗?先说好,你的蟒蛇宝血我已经彻底消化了,吐也吐不出来。除非你想把我的血也放了。”
凌青衍急道:“谁要你的血?你听着,马上就走,现在,立刻!”
左子安笑道:“为什么?这次邛崃山又没写块牌子‘五岳剑派与狗不得入内’,也不用一听身份下逐客令吧!”
“哎,你……”凌青衍道:“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有人要杀你,而且这个人是你无论如何都斗不过的,明白吗?马上离开邛崃山,说不定还来得及!”
凌青衍一口气说完,左子安看她的语气越来越严重,才正经起来:“谁要杀我?”
“你就别问了。赶紧走!”说着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拖,却觉手背一阵酸疼,似乎被人点中穴道,立刻放开了手。
凌青衍捂着手背看去,却是沈忱烟在衣袖中以指力弹出一道真气,打在她的手上,沈忱烟信步上前道:“什么人能让你凌庄主都如临大敌?我倒很感兴趣,就看看什么人今天敢在这儿动手吧!喂,左子安,你怕不怕死?”
“是人当然怕死,不过死的不明不白,那才更惨。”他转身对着凌青衍,放缓了声音道:“好朋友,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要是连对头的身份模样都没见到,就吓得逃之夭夭,那就算活着也太窝囊了。这样哪里还配做你五仙教凌庄主的好朋友呢?”
见他不肯听劝,凌青衍既佩服他的胆色,又遗憾不已:“真是可惜,你为什么要是五岳剑派的弟子呢?如果是咱们五仙教的人,大家一起喝酒吃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有多爽快!好朋友,我们苗人的规矩,只要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那么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的朋友。就算你死了,凌青衍也一定到你坟上一祭!”她的话掷地有声,又豪爽地一抱拳,转身离开。
沈忱烟打趣他道:“凌青衍肯为你报这个信,可也相当的不容易了。”
左子安道:“就是不知道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在‘冥川河谷’谷主面前杀人,像不像到阎罗王面前拘小鬼啊?”
沈忱烟噗嗤一笑,“你说我是阎罗王吗?”
左子安朝她做了个鬼脸:“你是阎罗王,那我就只能做个小鬼了。青面獠牙无所谓,别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就行了!”
“好!那我查查生死簿,阎王要让你活到天明,我看谁敢在三更天拿人!”沈忱烟一本正经地接过他的话,说完又觉得连自己也被他带的如此幼稚,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笑。
想起莫维峰也在接天岭中,左子安怕他也遭了毒手,那可就真对不起衡山莫大先生了。当他回到莫维峰所坐的石桌前时,却见莫维峰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儿,旁边一位蓝衣锦袍的贵公子正在替他按脉,那锦袍公子按了半天,才开口道:“并无大碍。你应该好好谢谢那位凌庄主,要是没有她的蟒蛇宝血给你灌下去,你体内淤积的寒气早晚要酿成大祸。”
莫维峰笑道:“多谢董兄。”看见左子安和沈忱烟,更加高兴,“大哥,呃,谷主前辈……这是我在峨眉山上认识的朋友,东……董方伯董兄弟。董兄弟,这是我大哥,嵩山派的左子安,那位就是今天邛崃山的主人家,西境‘冥川河谷’的谷主前辈了!”
他介绍完两边,左子安看董方伯衣饰华贵、丰神如玉,俨然富贵人家的公子模样,举手投足皆考究不已,温润的脸庞上露出的笑容也让人如沐春风,“原来是嵩山左盟主的爱子,董方伯有礼了。原来,五岳剑派和‘冥川河谷’还有这么好的交情,在下倒是孤陋寡闻了!”
“我的确认识左子安,但是‘冥川河谷’和五岳剑派没有交情。”沈忱烟丝毫不给情面地丢出一句话,董方伯倒没见难堪,只微微一笑而过。
左子安不知道凌青衍所说的要杀他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凌青衍会因为他是五岳剑派的人而说出“可惜”二字,五仙教又和日月神教关系匪浅,看来倒有很大可能是日月神教还没死心。东方不败篡位快十年了,应该已经修炼了《葵花宝典》,不问外事,是杨莲亭?或者也有可能是和蓝凤凰交好的任盈盈?
他越想越觉得一团乱麻,莫维峰之前在峨眉山差点送命,也是日月神教?这仇怎么就能结成这样?难怪有人评论,江湖人记性真好,你抢了我一个馒头我抢了你一个烙饼双方就能你来我往打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他一走神,连莫维峰说的他怎么在峨眉山上以音律结识董方伯的故事都略了过去。
耳边风声瞬间变得尖厉刺耳起来,迎面扑来一阵暗器,然而却不是朝着他,而是朝着他身边的沈忱烟而去。沈忱烟已经在那瞬间出了剑,千万点寒星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却被她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一击落,“哐当乓啷”落了一地。
左子安即刻一把拉过沈忱烟,护在了她身前,习惯性地动作之后,才想起沈忱烟的武功深不可测,远在他之上,并不需要他来保护,说不定自己还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略微有些尴尬地扫了一眼周围,果然发现聚会的川滇群豪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有的还带些怜悯,估计是怕这个对谷主前辈不敬的小子马上就要血溅当场了。
被看的有些窝火,左子安犯了倔劲,看什么看,沈忱烟的武功再强,也是个女孩子,他乐意保护她,外人管的着吗?“唰”的抽出宝剑,更加明显地将沈忱烟护在身后,沈忱烟虽然觉得有些稍稍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沈忱烟不多想,多想的人可就多了。一些人忍不住多向左子安看了几眼,见他长身玉立、眉目清俊,又是翩翩有礼的佳公子,比起谷中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确实是挺惹眼的。月里嫦娥尚且爱少年,谷主前辈也是个年轻姑娘,如果对那小子有意也不奇怪。
“歧星三门锥,破风流月光。剑阁七英,只敢偷偷摸摸地暗算伤人了吗?”左子安一眼看见钉在地下的暗器,就已经认了出来,剑门关的七英,七兄弟沉迷于暗器功夫,曾经在唐门偷师学艺,后来遭到唐门的发现追杀,逼不得已遁入剑阁。唐门遍寻无果,只得作罢,谁知这七兄弟靠着一点天赋和在唐门中学到的东西,竟然还真打造出了几样厉害暗器,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奇门三星锥,号称有“破风流月”之速,千万般暗器一齐发出,身手稍慢者都难免遇难。
“不敢,不敢……”剑阁七英中的三人已经纵身飞出,两人踩在第三人的肩头上,居高临下,手中各执着一筒“歧星三门锥”,黑黝黝的洞口四方临视,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纷纷后退。“我们兄弟本是来求谷主前辈,赏一点波旬梅的汁液。可又怕谷主前辈看不起我等无名之辈,故此先献了个丑。他日‘歧星三门锥’扬名天下,我兄弟绝不敢忘了谷主前辈的大恩大德!”
众人皆不知“波旬梅”有何用处,董方伯冷着脸开口道:“这花的汁液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只要见血,摄魂夺魄,三日内无知无觉,五日后如身受凌迟之苦,七日之后开始肉腐见骨,但是又不会要你的命。白天腐肉掉落,夜晚又会新生,只是新生的血肉已完全不像人。如果这人挨得过一个月不自杀,一个月之后就会成为无魂无魄的活死人,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控制。所以叫‘波旬梅花开,何处觅冤魂’。”
董方伯冷冷说来,似乎连话语中都带着死气,其余人想着若是自己被种上这“波旬梅花”的奇毒,倒不如趁早自我了断来的痛快,都打了个寒噤。剑阁七英中的一人赞道:“这位兄台倒有见识。想我‘歧星三门锥’已是天下难得的暗器,也唯有这样风雅别致的奇毒方配的上。谷主前辈也是当世高人,岂不知物尽其用?”
沈忱烟并不发怒,语气一如平常,“物尽其用没错,所以所有的波旬梅花都被我拿去泡酒了,没有多余的给你炼制这肮脏东西!”
泡酒?左子安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忱烟,沈忱烟道:“五仙教的毒蛇蜈蚣都能拿来泡酒,波旬梅花怎么不能?而且绝没有他们的腥气。”她转身又对剑阁七英道:“你们呢?是自己把自己刚才发射暗器的手砍下来,还是要我来砍?”这话瞬间带着极锋利的杀意袭来。
“谷主前辈说笑了……”剑阁七英面色有些发白,勉强笑道,话犹未完,沈忱烟两剑齐出,那执着暗器的两人右手齐根而断,伴着血,随着锥筒重重落地,那两人也一声痛呼从高处摔落下去,三人顿时摔成一团。
自作孽不可活!左子安笑了一声,让你站在别人身上,装什么蜘蛛人!也许真是见多了血,也许是“波旬梅花”太可怕,他现在对这鲜血四溅的场面居然只觉得痛快淋漓!我是不是已经堕落成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万恶的封建社会的……什么阶级呢?这里好像无产阶级比较多……
“啊!”人群中另有四声惨叫声传来,与此同时,四方各有千万点寒星,包裹得密不透风,向沈忱烟打去。左子安下意识地向沈忱烟的方向冲去,“小心!”
左子安看着那万千寒星在月光下闪闪,急速而来,势不可挡。心中一动,“风雨大至、石破天惊”,那是少商剑的剑势,他挥剑横挡,将所学的少商剑奥义蕴藏其中,要借手中长剑发出最凌厉、最雄浑、最一往无前的剑气。其他人见他冒冒失失地去挡那“歧星三门锥”,而出剑也未见多么迅速,都知道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然而,就是那几剑,不见得多么快,但是简简单单的几招,逼近的暗器竟然纷纷慢了下来,似乎遭到狂风暴雨席卷般乱了方向,纷纷掉落。最后几枚暗器掉落在他面前时,两个黑衣人从人群中猛地冲出,向他猛扑过来。
左子安正对进一步感悟到少商剑的雄奇广阔而欣喜,见有人至,也不变换剑招,依旧是少商剑,此次的剑气却是凝于一点,待到那人扑至面前,一道剑气无形无影地发了出去,就见那人头颅猛地飞起,血柱从腔中狂喷而出,身子兀自向前跑了两步,才摔落在地,那颗人头滚出去几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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