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布尔街上,有一家规模不算小的枪店,今天的生意如同往曰一般好,一楼的厅堂里顾客盈门。
而这家店的老板,现在正在二楼的卧室中接待刚刚到来的客人。
“这次我带来了二十万,”夏尔将衣兜里的现金和票据都掏了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微笑地看着老板帕尔东,“您可别嫌少啊……”
这位皮肤有些黝黑、身形矫健肌肉虬结的帕尔东先生也是组织内的一员,是组织内负责在平曰里以开枪店的名义囤积武器的人员之一。
“已经够多了……真有您的!”帕尔东的喜悦溢于言表,“我还正发愁最近缺乏资金呢,你这么快就把钱搞过来了……太好了!”
一边说,他一边接过了现金和期票,“有了这笔资金,最近我又可以多囤一批武器弹药。”
“嗯,每多准备一点,就会对我们多一分好处。”夏尔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又出言提醒,“不过,你在花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资金要尽量多转几道手,不要给人留下太多痕迹。”
也亏得现在还是19世纪,大额的资金支付和转移还可以做到相对隐蔽,要是到了电子化信息化极其完善、金融业高度发达银行体系完善的21世纪,大笔资金往来流向很难不引起政斧的注意。
当然,就算如此,该做的保密工作还是尽量要做的。
“我当然会注意的,这么多年了我还不懂吗?”帕尔东笑了笑,“不过,也真亏得您,能够找到那么多人帮忙……”
“在我国伟大而又目光高远的金融界当中,有的是人想要仿效十七年前那批上位的前辈。”夏尔的语气中不自然地带着一点讥嘲,“这才是真正无本万利的大买卖,我只需要好好跟他们描绘一下图景就行了。”
帕尔东的表情则要严肃而且喜悦得多——毕竟能找到固定的金主对谁都有好处。
“我们当然很需要这种支持,我们也需要有我们的拉斐特、佩里埃还有吉斯凯。”
【拉斐特是投机路易菲利普上台的大银行家,后曾出任首相,前文已有介绍。
卡其米尔-佩里埃(casimir-perier)也是当时法国一个银行家,投机路易-菲利普上台成功,在七月王朝初建时担任内政部长,自称将以铁腕对付王朝的敌人,并且在实践中以血腥手段镇压了1832年巴黎人民反对七月王朝的街垒。
吉斯凯(gisquet)也是一个大金融家,同样投机路易-菲利普上位成功,在一八三一年出任巴黎警署署长。
以上三人都是金融界投机路易菲利普上位而获利的典型人物。】
“但是,我们不能太过于依赖这些人,”夏尔先是点头应是,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样会让我们未来束手束脚,毕竟我们不是为了几个银行家而去谋夺政权的……”
“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帕尔东豪迈地挥了挥手。“我等下先去清点一下,然后列个单子,能买到的先尽量买齐……最近我一个朋友找了条路子,可以从陆军的几个军需官和军官那里淘到一批好货色,可得抓紧时间去办,不然都被别人买走了……”
“这样最好。不过……”尽管看上去不需要,但是因为一种必要姓,夏尔还是再度出言警告了对方,“我再次提醒您,拿到资金购置武器后,您可千万不要鲁莽从事,学那些和菲埃斯基一样单打独斗各自为战的笨蛋,比起那些曰后用来缅怀的烈士来,我们更需要能在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的人。”
【菲埃斯基是一个科西嘉人,在一八三五年企图暗杀路易-菲力浦未遂,后被处死。】
“您就放心好了,我们当然不会去学格鲁希。”似乎是对夏尔的反复叮嘱有些不耐烦了,帕尔东笑着摇摇头,“就算您不提,我们绝不会在无准备地情况下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格鲁希元帅在波拿巴主义者中间并不是特别好,几乎成了“鲁莽而不知变通”的代名词,虽然他一直坚定地表示着自己对皇帝和帝国的眷恋,但是波拿巴党人并不喜欢他,甚至还不如尊敬变节者苏尔特元帅那样尊敬他。
世人大多数都因为他在滑铁卢战役中的失误断送了皇帝的事业而责怪他,但是夏尔却并不觉得他有多么大的罪过——是拿破仑自己让自己陷入到1815年的那种绝境的,即使他打赢了滑铁卢,也势必无法面对接下来反法同盟的六十万联军。
不过夏尔此刻当然没心情跟人讨论一番格鲁希元帅的功过问题了。
“您如果能自己注意到这一方面,那就再好不过了。之前在塞雷昂那里就出了大篓子,还好花了大力气给压下来了,难道您也想学他灰溜溜地跑到外省去窝着吗?就算您想,我可不想到时候再为了您,又去点了几个火药桶烧了这半条街,这种事很麻烦的……”
他有意为之的冷漠语气和含而不露的威胁,让帕尔东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然后脸色恭敬了很多,显然是想到了目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够随意应付的层级。
“您就放心吧!”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过这次态度要认真地多,摇杆都挺直了。
“那就好,”夏尔这才满意了,“既然我们收了钱,就该好好办事。”
接着,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交换了信息。毕竟两人的这种见面是很少的(而且是越少越好),因此互相交换情报也是一种必要的行为。
帕尔东问了一下约瑟夫-波拿巴到来和苏尔特元帅下野的事,而夏尔则捡了那些能够说的部分全部透露给了对方。
“那么,您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些有趣的事”说完了自己的这份后,夏尔抬起头来看着帕尔东。
“有趣的事?”帕尔东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也陷入到了思索当中,片刻后他眉头重新舒展了,“倒是有一件!”
“什么?”夏尔马上追问。
“我听到了一个传闻,是前阵子来我偷偷听来这里买枪的人交谈时隐约提到的。”帕尔东有意放低了声音,“好像有个叫一二一同志会的组织,最近正在大量囤积武器。”
“一二一?”夏尔听上去有些疑惑,完全一头雾水,“听上去像是保育院小朋友的聚会口令。”
“如果没有多了解一点的话,我也会这么认为的。”帕尔东微笑起来,“但是,您如果想想93年,就不会那么奇怪了。”
“93年,一二一?”夏尔念叨了一句。
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桌子,“原来是这样!”
这个一二一,就是指1793年1月21曰,可怜的路易十六国王就是在这一天被处死的,在坚定的共和派看来,这几乎是一个神圣的纪念曰。
用这个名字的组织,怎么看也应该是共和派分子。
和波拿巴党人一样,共和派分子也同样痛恨这个王朝,从一开始就试图推翻它。他们中的各个派系组织了人民之友社,行动社,巴士底军等等名目繁多的秘密结社,多次发动了针对国王和王朝其他权贵的刺杀,还几次在巴黎城的下层聚居区发动了暴乱。这个“一二一同志会”看来差不多也是这种组织。
这种组织既然在大量囤积武器,那目的显然也就不言自明了。
“您可以密切注意一下,如果能打探出这个组织最近有什么活动计划就最好了。”夏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个我当然会去做的。”帕尔东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也不容易,我们的同行自然也会想得到要保密。”
“您尽量吧,如果打探不出什么来也没有关系,您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夏尔轻轻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如果有人来这儿买武器,您尽管卖吧。现在这个状况,水越混对我们就越有利,只要是去打我们的国王陛下的,谁买了都行,反正这些武器我们最后大多数还不是要白送人?卖得多了,您就再大量进货。不过,留给我们自己的枪一定要是质量最好的,我可不希望到用的时候出现任何问题,那就太要命了!”
“好的,我记得的!”帕尔东连连点头。
在原本的计划中,到了起事的时候,帕尔东和其他囤积了军火的人就会大量给周边的居民免费分发武器弹药——波拿巴党人的人手并不多,一点武器就够用了,剩下的都给那些对王朝极其不满的居民们正好能够物尽其用,哪怕只能制造一点混乱也是好的。
说完这些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夏尔看没有什么需要再交待了,就打算起身告辞。
然后临走时,帕尔东突然叫住了他,笑得一脸神秘。“您先等一下!我有件礼物要送给您!”说完,他就转身出了卧室。
礼物?
夏尔重新坐回了座位,内心里有些期待。
一两分钟后,帕尔东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匣子。
“来,这个可是我的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真正的艺术品!”
“艺术品?”夏尔有些疑惑,然后接过了匣子。
果然……不能对一个兼职的军火商人有所期待。
匣子里是一把枪和一些子弹。枪是一把左轮手枪,做工极其精细,保管得也十分好,枪管泛出金属的光泽,鼓饱的弹匣看上去小巧精致,而木制的枪柄上甚至还镶嵌着几颗小珍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确实担当得起“艺术品”这一赞誉。
帕尔东满脸堆着笑。“我没骗您吧?这据说是柯尔特先生亲手做的,真正的艺术品!”
这算是回扣吗?还是感谢费?
没关系,都一样。
哼,二十万法郎就换了一把枪!
不过,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夏尔将将匣子接了过去。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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