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那隐含着嘲讽的回答,让让-卡尔维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脸色僵硬到了极点,显然对部长和夏尔两个人如此可恨的胁迫感到十分恼怒。而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让夏尔更加感到了开心起来,他仍旧不紧不慢地继续喝着咖啡,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不得不说,在政府内部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历经了两个王朝一个共和国(以后可能还要历经一个帝国),让-卡尔维特先生的养气功夫至少是锻炼出来了,他铁青着的脸,在短短数秒钟之后就重新恢复到了正常。
在得到了夏尔让部长加快度的许诺之后,他的心也放下来了,于是他也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德-特雷维尔先生,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跟您道歉吧?真是过意不去啊。”喝了一口之后,他看着夏尔。
“上次的什么事情?”夏尔好像有些疑惑地反问,“你是指什么事呢?”
“好吧,特雷维尔先生,上次在您托我办事时候,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因为上面的压力没有硬顶下来,”让-卡尔维特仍旧诚恳地看着夏尔,“这一点是我做得不大好,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您不至于还要放在心上吧?”
“您说得没错,所以我现在并没有放在心上啊。”夏尔微笑着回答,“过去的事情我都是看做历史的,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您能够这么看就太好了。”让-卡尔维特送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像您这样前途无量的青年政治家。怎么会把那点小事放在眼里呢……”
他现在刻意的恭维态度,让夏尔有些看不懂了,如果这家伙真的想要和自己搞好关系的话,不会拖到现在才开始服软说好话吧?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选择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话说回来,您还真是让人钦佩的青年人啊!”让-卡尔维特又叹了一口气,“当时您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对您这个年纪就能够开展自己的事业感到惊奇了。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您又给了我新的惊奇!啊,真是难以想象啊,就算是名门之后,在您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的,又有几个人呢?!”
即使明知道他是刻意的恭维,夏尔仍旧被他的这番话给说得有些飘飘然了。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不让自己的被对方的**汤所搞得得意忘形。
“我只是有一些好运气而已。”他谨慎地说。
“运气只能帮助波拿巴先生再回来,可不能帮助他看重您,您既然能够被他委以如此重任,那么就足以表现出来他对您的看重了。”让-卡尔维特又喝了一口咖啡,“先生。不用怀疑我在糊弄您,我已经在这个政府里呆了快四十年了,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人们还在管路易十八叫王上!可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没看见有像您这样这么年轻就开始得势的人呢……”
“历史。总是用来被打破的嘛。”夏尔不紧不慢地回答,继续喝着咖啡。
让-卡尔维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夏尔。笑容里面多了一些莫名的含义。
“您说得很好,历史总是会被打破的……所以,我们并没有必要一直作对下去,”他突然放低了声音,“同样的,在我看来,您也没有必要一直抱着拿破仑皇帝的历史幻影不放吧?”
夏尔心里骤然一紧,正题终于来了啊,这个人在想什么呢?
他没有在说话,而是抬起头来和这个人对视了起来。
让-卡尔维特毫无拘束地和他对视着,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不用我说您也会知道,对一个政治家来说,一个有志于在政界走得更远的人来说,他是没有必要、而且也不会死抱着一棵数不放的,尤其是在像您这样处于优越地位的时候。这不是什么坏事,相反是一种明智。几十年来这种事我都见多了,丝毫都不足为奇……”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理智地同总统先生告别?”夏尔马上反问了一句。
他已经明白了让-卡尔维特的意思——他是想要劝告自己离开波拿巴家族这艘破船,改换门庭。至于改换到哪里去,那就不言而喻了。
“哦,不,不不不,”让-卡尔维特连忙笑着摆手否认了,虽然他看上去并不是在否认,“您是政治家,是专门干这一行的,而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公务员而已,我哪里有资格对您的前途作出判断和劝告呢?我只是随口说上两句而已……”
“可是这个问题,我并没有办法随口回答您啊。”夏尔微笑着回答。
他并不想对卡尔维特作出任何回答,而是直接切断了这个话题,因为他不配。
是的,他不配来负责劝诱自己改换门庭,他一个公务员哪有这个资格?就算他和巴罗总理阁下据说有些什么关系,他仍旧不配。
尽管理论上公务员们是不应该和政客们有所牵扯的,但是在这种秩序党在议会一党独大的情况下,让-卡尔维特这种高级官僚和党阀们走得很近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部里的公务员而已,尽管他可以在部门事务上给夏尔和部长各种为难,但是政治家们的事情他是绝对没有资格插嘴的。
他当然也会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他为什么非要跑过来找这个没趣呢?除非…………夏尔明白了什么。
“您的难处我当然能够理解了。”果然,听到了夏尔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让-卡尔维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无根无据地我跟您说这些话。当然您没办法好好回答了。但是……如果今天来问您的不是我呢?您能不能根据您自己的利益,作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夏尔装作毫无所觉地问。
让-卡尔维特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他重新看向夏尔,“特雷维尔先生,您现在应该还有空吧?”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了下去,“等下部里会有一位重要人物前来访问,今天部长先生不在,要不等下我们两个一起接待一下?”
果然如此!
看来今天他是为说服自己改换门庭打前站的。而后面的这位才是重头戏。夏尔终于搞明白了他们的路数。
那么我应该怎么对付他们呢?是该立刻就拒绝然后拂袖而去,表现出自己对波拿巴家族的忠诚呢,还是应该先慢慢应付着,看看这群人到底在想什么?
在片刻之间,夏尔的脑子就飞地运转着,思考自己应该采取的对策。
没用多久,他就快地作出了决定。先看看再说。
说到底,他自己也有些好奇,想要知道今天到底是哪位大人物来亲自招揽自己。
“这是我们应该尽的礼节。”想通了这一切之后,夏尔低声回答。
“很好,这样就最好了。”让-卡尔维特果然十分高兴的样子,笑得比刚才真诚多了。“您果然前途无量!”
正当他还在恭维的时候,他的专职秘书突然闯了进来,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啊,还真是巧呢!我们刚刚说到他,结果他就来啦!”听完了之后。他回头看着夏尔,大笑着说。
夏尔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起去迎接吧?”
此时的夏尔。虽然已经知道今天是极其重大的一天,但是尚还不知道这一天到底有多么中。
……………………
当夏尔在大厅中现那个矮小的身影的时候,他才现今天是多么不同寻常的一天。
是的,这位访客,身材极度矮小,即使穿着能够增高的皮鞋,也达不到夏尔的脖子上。但是,他顾盼之间,仍旧神采飞扬,自有一股气度藏于胸间。
这位秩序党的党魁与精神领袖之一,在政界和商界、以及历史学界中同时享有盛誉、更加在未来的世界史上恶名昭彰的路易-阿道夫-梯也尔先生,今天居然亲自来到了自己所处部门来访问,这实在让夏尔始料未及。
然而,即使心里极度震惊,夏尔仍旧保持着自己应该有的冷静。
他和让-卡尔维特同时向梯也尔先生行了个礼,而这位先生春风满面,在随从们和夏尔、让-卡尔维特等人的跟随之下,他在部里随意走了一圈,好像是前来视察的领导一般。
夏尔一边耐心地跟随着他,一边暗自揣度自己应该怎么应付他。
他思考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很快,让-卡尔维特就将梯也尔先生和他一起带到了夏尔刚才呆过的那间休息室。
“今天倒是不虚此行啊,”坐了下来之后,梯也尔先生好像比站着时要高了不少,他随口感叹了一句,然后喝下了一口咖啡。
接着,他扫了夏尔和让-卡尔维特一眼,“由此可见,你们也确实是用心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有了个基本的样子,顺利开始运行了……”
“这都是因为有总理阁下还有您的亲切关照和指导,所以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开展工作……”让-卡尔维特立即开始恭维了。
“为国家和人民服务,我们理应竭尽全力,这是应该的。”夏尔同样不落于人后,他微笑着回答。
“没错,就是如此,作为政治家,我们的天职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目前看来,您服务地很不错,比预想中还要好……”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梯也尔先生也同样微笑了起来,好像真的是这么想似的,“特雷维尔先生,我必须承认,在一开始选择您来担任这个职位时,我们是有一些疑虑的,但是您现在已经用自己的工作表现打消了我的疑虑,我认为您虽然令人嫉妒地年轻。但是确实能够胜任这一职位。”
“谢谢您的夸奖。”夏尔谨慎地回答。“我会以您的话作为激励,在接下来的工作当中继续努力。争取为国家和人民创造更多的贡献。”
“嗯,那样就太好了,我们就是要这样的决心啊!”梯也尔先生感叹了一句,然后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让-卡尔维特,“所以说,您能和这样的人共事,确实是您的荣幸啊,只要你们两个合作起来。那么还怕不能在这里作出什么大作为吗?我看,您尽可以名留青史了,先生。”
“德-特雷维尔先生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部里的人们提到他,都是赞不绝口呢!”让-卡尔维特也附和了一句。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地给夏尔灌**汤,但是夏尔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地坠入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他自己是谁。相反他反而更加提高了警惕。不过,他表面上当然会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一如大多数和他一个年纪的人一样。
看着夏尔十分开心的样子,梯也尔先生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英国人让威廉-皮特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当上了相,我们就算不能完全效仿。但是让一个二十四岁、甚至哪怕更年轻的人来担任部长,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一个人有才能,只要一个人能够证明他是值得被委以重任的,那么我们就不应该只考虑他的年纪……”他紧紧地盯着夏尔,“只要他能够证明他值得。那就够了。”
说到这么露骨,夏尔要是还听不懂。那就未免太愚蠢了。
“那么,他应该怎样证明呢?”他也喝了一口咖啡,定了定心神。
“他应该表现出有足够的理智和判断力,不会被某些无聊的心态所牵扯。”梯也尔先生看着夏尔,慢慢地说,“他应该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应该知道什么人最能够帮助他,同时,他也应该抛弃那些陈腐的旧观念,好好地同新时代握手……”
夏尔沉默了片刻,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德-特雷维尔先生,我说过,您是个聪明人。”眼见夏尔已经意动对方样子,梯也尔先生马上进一步说服了起来,“既然您是个聪明人,那么您自然就可以看出来,现在的形势到底对谁有利,又是谁能够掌控局势的展。我们的人已经占据住了议会和政府,现在没人能够挡得住我们——而路易-波拿巴先生呢?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但是他毕竟也是势单力孤,就算有了那个总统位置那又怎么样呢?他能够经受住多少次的风暴呢?难道您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吗?不,我不相信,您肯定是想过的。”
夏尔沉默不语、
梯也尔先生继续说了下去,“既然您会考虑这些问题,那么现在您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来改换门庭了,只要您能够做出明智的决定,那么我刚才对您说过的一切就不会只是空谈,我想您当然能够掂量出哪边对您最有利吧?”
在扫光了一切反对派之后,原本隐隐间还能算是政治同盟的秩序党与路易-波拿巴,正式走到了分道扬镳的边缘了。作为前朝遗民,路易-波拿巴这个拿破仑的侄子,从来不是这些旧王朝权贵们心中的属意人选——尽管他们同样想要终结这个意外产生的共和国,但是秩序党人并没有想过把路易-波拿巴扶上台,奥尔良王室才是他们喜欢的人选。
但是,纵使他们这么想,路易-波拿巴当然也不会肯乖乖自己走下台去,所以两派之间的互相攻讦,看上去已经是蓄势待了。
既然要准备争斗,那么两派自然会想要尽量壮大自己的实力,夏尔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能力,所以也被梯也尔先生所看重了。更何况,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之后,他们早已经确认了夏尔脑子活络,野心也很大,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愚忠之辈,所以想要把夏尔拉到自己阵营来,也就十分正常了。
不仅如此,梯也尔先生还考虑到夏尔和波拿巴家族的关系十分密切,只要他能够倒戈,那么路易-波拿巴肯定就有无数的把柄可以被握进到自己的手里,到时候要推翻这家伙还不是易如反掌?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眼见夏尔有些犹豫,梯也尔先生又耐着性子继续劝说了下去。“德-特雷维尔先生,您是特雷维尔家族的成员,这样显赫的姓氏,难道还需要靠波拿巴来添光加彩吗?难道有什么东西是他能给您,而我们给不了的吗?想想吧,只要您能够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未来您就能够有光辉的前程,还能继承侯爵的爵位。在国王的宫廷中受到宠信和重用,以您的聪明才智,到时候有什么东西是拿不到手的呢?那么,现在您还需要犹豫什么呢?相反,如果您执迷不悟,一直要跟着路易-波拿巴先生的话,那么这些东西您可能都得不到了。搞不好连已经得到的东西也要失去!我不是在劝您为谁着想,而是在劝您为自己着想!现在,请跟我们站在一边吧!”
说完之后,他微笑地看着夏尔,仿佛丝毫不担心他作出什么选择似的。
夏尔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利诱,他的心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平静。
他不是因为被对方的条件所打动。而是兴起了别的感叹。
我确实不需要犹豫,因为我知道现在我应该怎么做,但是,假如我现在不知道的话,我会不会犹豫甚至动摇呢?也许会吧。他暗暗地想。
夏尔必须承认,目前的形势确实对梯也尔等秩序党人更加犹豫。以至于波拿巴家族自己也在想着留些后路,在这种情况下,受到了如此蛊惑的人,肯定会动摇吧?除非他们真的知道路易-波拿巴真的能够打碎一些加在他身上的桎梏,完全斗翻掉面前的挡路者!
以前读历史的时候,他曾嘲笑过一些历史人物,因为他们做出了一些看上去完全不可理喻的决定。而今天,当他也能够成为历史人物的时候,他才现,当一个人背负着如此多、如此重要的东西之后,要做出明智的判断和有远见的决定,到底有多么困难!
能够穿透面前的迷雾与浓云,这又是一种何等的幸运啊!
还好,我是一个知道了应该怎么做决定的人,至少现在是。他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
此刻,这位坐在他对面的梯也尔先生,就像是一个赌局里的玩家一样,桌面上摆着一把好牌,他不断加注,不断加注,叫嚣着自己是必胜的,想要叫夏尔知难而退,作出理智的决定。
然而,我却已经把两家的底牌已经看完了,我已经知道谁会胜,夏尔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一刻,他抬起头来,看着满脸期待的梯也尔先生,他的头脑一片清明。
非常抱歉,您确实是个人物,但是我却是一个诈赌者。他当然不会说出这句话了。
看着夏尔犹豫了那么久,梯也尔先生却一点也不急,他相信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愚忠于路易-波拿巴那样的人的。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没有看错,夏尔考虑决定的时候,并没有从忠诚与否的角度来考虑,一秒钟也没有。
但是,他仍旧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先生,您对我的看重真的让我十分感动,”夏尔平静之极地回答,“但是我来到这个部门里,是为了做一些事的,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我不想牵涉到政治斗争当中。”
sho-hand.
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梯也尔满脸的期待顿时化作了不解,他僵硬地看着夏尔。
但是,仿佛这个回答还不够坚定似的,夏尔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形势逼得我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话,我,将和我的爷爷一样,与波拿巴家族共同进退,哪怕因此而丢掉现在的职位也没有关系。这就是我的回答。”
不解化作了怒色,但是很快就又重新变成了平静。
“您是这样考虑的吗?那还真是可惜啊……”梯也尔先生叹息了一声,“原本我还真的十分期待与您共事呢!”
“即使现在,我们也是可以共事的,不是吗?”夏尔微笑着回答,然后站起了身来,“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
“哦,您尽管自便吧。”梯也尔也微笑着说。
夏尔马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他心里完全明白自己刚才作出的这番宣示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完全知道接下来他可能要面临更多的麻烦,甚至惊涛骇浪。
但是他完全不怕,因为……哈哈哈哈,至少现在,我就是一个诈赌者啊!
带着心里的这种莫名的快意,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他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今天梯也尔对他说的话全写给路易-波拿巴。如果他什么都不说,路易-波拿巴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到时候后果就严重了。
然后,他的重点,当然是要突出自己如何“忠贞不屈”,如何大义凛然地拒绝了梯也尔的威逼利诱。
从外人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如此吗?
……………………
“这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账小子!”在夏尔把门关上之后,让-卡尔维特再也忍不住了,怒斥了一声,“真是一得志就忘乎所以了,他以为他是谁?姓特雷维尔就了不起了吗?呸!我们迟早要让他好看!”
然而,梯也尔先生只是静静地坐着,并没有任何怒的表示,在让-卡尔维特泄完了之后,他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咖啡。
“先生,我们不能干涉别人的自由意志,他有权为自己的前途作出任何决定。”
接着,他又微笑着放下了杯子。
“毕竟,未来还长着呢,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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