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王帐。←
纳奇尼王高踞主座之上,手持半卷文书,正以朱笔逐条批复。
除了一名贴身侍卫之外,帐内并无闲杂人等。王帐周边的区域,一直有禁卫军巡逻,阿莱格里与尤比亚诺走近的时候,门口的卫兵立即迎上前来,进行最后一轮盘查。
“两位,请。”莫德西奇撩开门帘,温声笑道。阿莱格里将法杖交给卫兵,微微侧身,示意尤比亚诺先行。
尤比亚诺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心情平静。他冲两人点点头,迈步进入大帐,头也没抬,直接跪地行礼,口中高声颂道,“伊恩大公使节,拜见斯诺顿君王。”
“你,就是尤比亚诺?”片晌之后,纳奇尼王的声音淡然响起。
“正是小人,”尤比亚诺悄无声息的抬头一扫,恭谨的答道,“伟大的狮子王,北地的至高者,伊恩大公殿下,命我带来诚挚的问候。”
高高在上的纳奇尼王,同样在观察对方的反应。至于这些客套话,他只是一笑置之,缓声道,“免礼,赐座。”
尤比亚诺起身的同时,阿莱格里与莫德西奇也上前见礼。纳奇尼王颇为玩味的望了他一眼,摆手吩咐道,“阿莱格里伯爵,你也坐吧。”
阿莱格里心中一凛,低头应是。他总感觉纳奇尼王的目光中,似乎别有深意,难道自己暗中联络伊恩使节,引起了王上的猜忌不成?
“斯诺顿与伊恩一北一南,相隔千里,我和大公殿下素未蒙面,而今两国,更是处于交战状态。”待诸人坐定,纳奇尼王开口问道,“不知尊使来此,所为何事呢?”
“所谓两国交战,是帝国与教廷,而非斯诺顿与伊恩。”尤比亚诺机敏的答道,“大公殿下本人,其实并不愿与王上为敌,只是迫于形势,身不由己罢了。”
“好一个身不由己,”纳奇尼王轻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若真是如此,何不早来?”
“呃。”尤比亚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解释道,“因涅迪尔专横跋扈,将教权置于王权之上,甚至屡次折辱大公殿下……听闻王上贤德圣明,殿下不胜向往,宁可弃暗投明,为您治下一领主。只是,只是教廷走狗掌握了塞维拉城防。大公殿下无法剖白心迹,直到阿莱格里伯爵,通过兰斯子爵发来邀请,方才派我前来联络。”
“听说,你是兰斯子爵的家臣?”纳奇尼王放下手中的文书,突然问了一句。
“是。”尤比亚诺点头应道,“诺恩斯主教看的紧,只有小人身份卑微,不会引人注意,才有机会偷偷潜出城外。”
“能穿过城外的层层防线。你本事不小啊,”纳奇尼王夸赞道,“可愿来我帐下听用?”
“多谢王上厚爱,”见他根本不关心纳降之事,反倒拉拢起自己来,尤比亚诺心中焦急,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不过受降之后,连殿下都是帝国的一员,我自然也是您治下的子民了。”
“说的好,”纳奇尼王拍掌笑道,“大公殿下愿意投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说着说着,他的话音一转,“但我不明白,究竟是是伊恩大公一人降,还是塞维拉全城降呢?”
“大公殿下身为伊恩之主,一人即是一城。”意识到重头戏来了,尤比亚诺刻意含糊其辞。
“不,这可不一样,”旁边的莫德西奇,清声插话道,“据我们所知,现在塞维拉城的驻军,可大都掌握在诺恩斯主教手里。”
在王上面前未经允许就擅自发言,可是大不敬的罪过,然而纳奇尼王丝毫不以为忤,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尤比亚诺,像是在考量他如何应对。
“教廷权势滔天,确是事实,”尤比亚诺稍一思忖,就坦然自若的答道,“但殿下毕竟身居伊恩大公之位,也并非孤家寡人,纵使无法举城投降,但打开城门,迎接帝国大军入城,还是可以做到的,别的且不说,我家老爷就是城防军的统领之一,麾下两万精锐,皆是能为大公殿下效死命的忠勇之士。”
“不知城中守军,总数几何?”纳奇尼王随口问道。
“正规军统共十九万,此外尚有民壮数十万,”尤比亚诺毫不犹豫的将军事机密和盘托出,“诺恩斯主教早已启动战时体制,城中民众,不论男女老少,都编制成军,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危难之时,亦可派上城头参与防守。”
“这家伙,倒是块硬骨头。”分不清纳奇尼王的语气,到底是赞扬,还是讽刺。不过联想到自己如今的行径,尤比亚诺还是不由脸上发烫。
“想来王上,也不愿麾下将士,因为攻打塞维拉城折损,”他定下心神,暗示道,“大公殿下愿意献上此城,作为进身之礼。”
“那么伊恩大公,”纳奇尼王反问道,“又想得到什么,作为回报呢?”
“殿下希望得到,王上的承诺和保证。”交易达成,到了讨价还价的时候,尤比亚诺率先提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价码。
“什么承诺?”纳奇尼王沉声问道,面色颇为不善。这也是杀价的技巧之一。
“殿下愿为帝国镇守西北战区,望王上允诺。”尤比亚诺迟疑片刻,坦言道。
“西北战区?”纳奇尼王嘴角一撇,对方的胃口可不小,一下子就要去了伊恩公国近三分之一的土地。
“另外,殿下希望能继续保有公爵勋位,”尤比亚诺补充道,“至于具体的细节,还需要王上派出一位使节,到塞维拉城中商议。”
“使节?”纳奇尼王板起了脸,对方这是在得寸进尺。
“这位使节,必须是身份重要的大人物,”尤比亚诺一咬牙,正色道,“殿下要与他签订正式的契约,否则……”
“否则,如何?”纳奇尼王站起身来,身躯微向前倾,充满压迫性的问道。
“那便一拍两散好了。”尤比亚诺抬头与狮子王对视,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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