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在郊外,稍微有些远,要坐巴士去。
上车之后,根据座位两两分开,李念自然落单出来,坐到角落里,手肘靠着窗沿,撑着下巴就开始闭目养神,那样子一看就是不怎么想说闲话。
这人一直都这样,黄泉也不在意,放着他没管,和神乐坐到羽川与历他们边上,带着笑容主动找上了三年级的两位开始说话。
在吸血鬼退治一事中,她们只在最后介入,做了一些事后处理,和历仅是一面之缘,与羽川更是没见上面。
这时交谈中互相报上名字,气氛和睦的聊着天,双方才算是正式的认识了一遍。
目的地有点远,时间这么流逝,直到汽车到站,缓缓停下,他们也不约而同的止住闲谈。
黄泉扭头招呼像是在途中已经睡着的李念。
“下车了,还睡。”
李念睁开眼睛,眼神很清醒,他当然并没有睡着,干脆的站起来。
“我们到了?”
“还要走一段。”
众人下车,停车的地点是个路口,车行大道,这分岔则是指向窄上很多的小道,不知向着什么地方延伸。
黄泉指着那边告诉李念。
“顺着这条小道往前,走个一会儿应该就能看到地方了。”
李念视线望着,猜也是这样,这时得到准确答复,点点头便往那边走去,众人自然也就跟上。
确实已经远离了城区,感觉是进入了什么山区,看不到什么建筑,大道两旁入眼都是青葱的树木。
之后的路上,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步履沉稳走在前面,依旧并不怎么说话。
这本是常态,
不过,是因为正装加身,还是因为场合如此呢,这背影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魄力,显得沉重。
黄泉等人从后面看着,心中感觉有些压力,一个个也都像是顾忌着什么,默不作声保持沉默。
所有人都很安静,气氛因此有些严肃。
这氛围源头的李念只是四处张望,目光不着边际的观察四周,那感觉比起说是在急切找着地方,更像是随意观光的看客。
众人就这样在林间开辟得道路上走了快五分钟,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道路就走尽,眼前出现了一座庄严的大门。
看来他们到了。
……
……
没有多壮丽多复杂的东西。
从这里望过去,往前是笔直一条走道,两边是成片的墓碑,如林般绵延密集,又整齐耸立。
进入墓园之后,看到得就只是这样简单的风景而已。
还是头一回来到这地方,但看着却感觉是似曾相识的光景。
李念的内心稍微有些不平静。
来到这个地方,也就自然得想起一些事来。
他突然说道。
“我其实很讨厌这种地方。”
历看着周围一座座墓碑,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嘛,毕竟是这样的地方。”
李念直视前方,回忆着过去,眼神闪烁。
“送人入土什么得,实在是叫人难受。”
历和羽川对视一眼。
这话当然不难理解。
但不同于两人,对于李念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想法说出这话,只有黄泉和神乐才多少的有所体会。
姐妹两都想起些,眼神都为之一黯。
神乐记起母亲葬礼那天的情景,握紧了拳头。
有的事情即使时隔多年,也还是历历在目,很容易就能回想起来,又难以习惯,总是感觉很难受。
黄泉自然注意到她的反应,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伸出手搭在她头上轻轻抚摸,视线却看着前面李念,感觉他说这话有些故意。
这时一直看着前方的李念,扭过头来冷眼观察身后的几个年轻人。
四人反应不同,一目了然。
李念目光先是盯着历看,又扫过羽川,然后和黄泉对视一会,跟着移动神乐身上,稍作停留,眼神中闪过一抹歉意。
会触及小神乐不愿意想起的回忆,他很抱歉。
不过怎样,众人不同的反应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他收回了目光,视线再次望向前方,开始迈出脚步继续往前行走,团体也随之开始。
李念一边扫视眼前成林的墓碑,找着那人的坟墓所在,一边继续说道。
“世间说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这很有道理,因为事实如此,人生而一世,这种情况是总要面对的,活的长久了,总会有送谁入土的机会。”
羽川眨眨眼,感觉到好像这话是对自己和阿良良木历在说。
但历毫无察觉,他现在正有些受不了沉重的空气,相当不自在,正想找些话说缓解一下氛围,听到李念这么说,点头附和:“也许是那样吧。”
“但你并不懂。”
“……啊?”
被李念这么回应,让历一脸茫然,他随口说说,没想过矛头会对准自己。
“一看你这小鬼就还没有经历过。”
李念这么说,让他感觉自己被小瞧,心里便不乐意了。
“……亲戚的葬礼,我还是参加过的。”
“跟你很熟啊?”
“……”
“看来不是很熟,是哪里的表亲吧。”
“……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
历这么回答,想申明关系还算亲近。
“能想起脸和名字吗?”
“……”
“我猜你就想不起,不过还是得说,这年头的小鬼真是冷漠……”
“谁、谁说我想不起来!”
“你那反应骗谁呢?”
“咕……”
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很没有说服力,历无言以对。
走在前面的李念微微摇头。
“会这么拿来当谈资,也就那种程度罢了……实际上是熟识的人真的死了,是很痛苦的。”
“……这我当然知道。”
熟识的人死去,那当然是痛苦的,这种话题让历的表情不由得苦涩起来,有些摸不清武神是想说什么。
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有所感觉,羽川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念继续说道。
“是啊,打个比方……你就稍微想象下吸血鬼被我杀了会是什么感觉吧。”
“这比喻太有实感了喂!你是在威胁吧?是在威胁吧!”
“只是让你想想。”
历沉默一会。
正因为确实的感受过眼前男人的杀意,所以那个情景是……可以想象的。
他思考之后回答。
“……那真的很可怕。”
“可怕啊……”
李念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答案。
对于阿良良木历现在的年纪,同辈的友人和两个妹妹的健康不用说,他的父母都还算年轻,爷爷奶奶辈也健在,对他来说,所有关系亲近的人,都还活着。
他人生中最接近的生离死别的那一刻,大概就是李念要杀死Heartunderblade的时候。
阿良良木历从假设中理解了那是大恐惧。
但在他的感觉中,那仍然是未知的。
阿良良木历并没有真正的失去过。
也就并没有真正感受过。
“所以你觉得那很可怕,但你并不知道那究竟有多么疼痛。”
道听途说和实际体会是两个概念。
真的生离死别,并不是能为外人说道的事情。
自己熟识的面孔突然永久的消失了,那种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李念的人生中,初次体会到这点,是在老师死去的时候。
那时候他觉得世界都被颠覆。
在那之前他是对杀伐无感的人,将其视作理所当然,把切割血肉和切割石头当成一回事。
在那之后他才开始真正的理解一些东西,有所转变,直至如今,现在的他杀人很慎重。
李念停下。
眼前的墓碑上,写着渡边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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