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明军和清军都停止了搏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一起,看着千子雷炮前面的那段木栅栏。
没倒。
木栅栏没有倒,它上面嵌满了铁砂,被烟火已经熏成了焦黑色,但它就是没倒!
这架木栅栏非常坚固,每根木桩都有**胳膊粗细,由坚硬结实的铁衫木制成,下端埋入地面三尺,左右之间有两道横梁榫接在一起……但最关键的是,击中它的不是炮弹,而是一大片铁砂散弹,大部分的铁砂都从栅栏之间的缝隙飞了过去。
千子雷炮的炮口垂了下来,几名炮手赶紧清扫炮膛,重新装药装弹,准备下一次射击。恭义营的士兵再次涌了上来,用长枪伸过栅栏不停地捅刺,几名白甲兵被千子雷炮的铁砂波及,身负重伤无力还手,眼睁睁的被长枪钉死在地上。
“砰!”
营墙的另一侧,另一门千子雷炮开火了。
两门千子雷炮反复射击,和恭义营的长枪阵交替掩护,再加上几十支火铳不断射出排枪,在木栅栏的前面筑起了一道死亡屏障。当八旗兵的尸体越摞越高,不断从垛口掉下营墙的时候,清军阵后终于响起了撤退的锣声。
博尔辉认怂了!
天下无敌的八旗兵认怂了!
鸣金退兵,营墙下的绿营兵调头就跑,营墙上的八旗兵扒着墙垛就跳了下去,他们敢于和任何敌人进行搏斗,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只能被敌人随意**,却不能伤到对方半根毫毛,这种从没遇到过的情况,终于把他们的斗志彻底磨灭。
经过三天两夜的激战,清军伤亡惨烈,算上所有的轻伤员,还有战斗力的不足两千人。不过满蒙八旗大部尚存,自保暂时没有问题,博尔辉收拢残兵败将,派了两百骑兵监视明军,然后抬着伤员和尸体退回营寨,像受了重伤的野兽,回窝舔伤口去了。
傍晚时分,清军营寨后面升起了一道道烟雾,呛人的恶臭充斥着整个山谷,那是八旗兵在焚化阵亡同伴的尸体,火化之后的骨灰都收入坛中,带回他们祖上的茔地埋葬。而白甲兵和几名阵亡将佐的待遇较高,按照满清的习惯进行**,他们的尸体都被洗剥干净,然后涂满牛油架在树杈上,吸引乌鸦鸟兽来吃。
天空中乌鸦成群盘旋,博尔辉摘下头盔,“噗嗵”一声颓然跪倒,向着他们的神鸟俯首叩拜,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跪在那里愣愣地发呆。
好像是一场噩梦,周围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为什么三天前还是意气风发,此刻却已经穷途末路!
这一仗到底输在了那里?以后还有报仇的机会吗?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固守待援,是这种局面下最稳妥的办法,但是粮食明显不够了,激战三天,军粮都是敞开管饱供应,消耗得非常快,剩下的最多还能坚持三四天。三四天后,也许只能真的杀马了,但杀完马之后,援兵还不到怎么办?
被包围在大山里情报断绝,他对整个战场形势一头雾水,明军如此有恃无恐,到底出动了多少人马?也许,岳州的马蛟麟、黑运昌就是诈降,就是为了**自己钻进包围圈,也许,汪克凡的背后还有一座座坚固的营寨,把自己包围得水泄不通,也许,何腾蛟的大军已经北上,大山外面就是南明十几万大军!
勒克德浑是否会派兵救援,援兵需要多长时间赶到,又能否击败阻截的明军,能否攻破包围自己的营寨,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与此同时,博尔辉面前还摆着一个难以抵挡的**,明军只是堵住了两头的官道,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进入崇山峻岭,分散突围……
……
百里之外,城陵矶,明军水师营寨。
这座水师营寨临长江而建,占尽地利,出则睥睨大江东去,锁断湘鄂,退则背靠半山炮台,易守难攻……据说这水营是太祖朱元璋所建,因为地处咽喉险要,多年来一直深受朝廷重视,经过不断的扩建加固,生生在江面上建起了一座水上要塞,巍然壮观,气象森严。
但是此时此刻,水营里却是一片花天酒地,莺声燕语。
“黑总爷,这两个粉头都是岳州城里的头牌姑娘,不但**标致,最强的还是**功夫,您老人家今天怕是碰上对手喽!”宋江满脸谄笑,对着黑运昌一说话,嘴里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切,老子夜御十女,金枪不倒,还怕了这两个丫头?”黑运昌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却伸进他怀里抱着那窑姐的胸口,不停地掏摸:“小娘皮,你的功夫真的不错么?好啊,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窑姐身材窈窕,相貌清丽,却被他捏揉得哼哼唧唧,连连娇笑:“哎呦呦呦……黑总爷饶了奴家吧,不如咱们猜拳喝酒,好不好呀?”
“猜拳有什么意思!来来来,你来猜猜,黑总爷的身上哪最黑?”
“你好坏呀!”
旁边另一个妖艳窑姐争风吃醋,也争抢着偎到了黑运昌怀里,举着酒杯不停相劝,黑运昌哈哈大笑,接过来一口饮尽,转身对着宋江大发感慨。
“癞蛤蟆吃苍蝇,我老黑就好这一口……上回整了个什么清倌人,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搞得老子当场就软了,差点没落下病根!”
“那是,小弟当然知道黑总爷的喜好,只要您老人家愿意收留,小弟将来鞍前马后,一定把黑总爷伺候舒坦。”
“小事一桩,老子明天就要去投大清了,你跟着我好好干,早晚能混个守备都司什么的,比当贼不强得太多?”
黑运昌久等博尔辉不到,就准备率领水师前往武昌府,主动向清军投降,不料老熟人宋江突然前来投奔,还给他献上了一份重礼,外带两名美貌窑姐。
“全仗黑总爷提携!”宋江捧起满满的酒杯递了上去,黑运昌接过来又是一口饮尽……
外间屋子里,二当家浪翻云带着七八个粉头,正陪着几名水师将佐痛饮,美人美酒当前,大家嗨而且皮。水师营寨里,到处都在大排筵宴,宋江从临湘县和岳州府请来了几十名厨子,酒肉管饱,生怕你喝得少,人人有份,连看守战船的士兵也都叫来了,所有的水师官兵都喝得酩酊大醉。
夜色之中,一伙水鬼悄悄潜进了城陵矶水寨,直摸到战船底下才纷纷冒出水面,领头这人面貌丑陋,正是水姓奇佳的黑鱼。
他摆了摆手,一群水鬼分散而去,各找目标摸上了战船,所有战船上都空无一人,没有哨兵看守,他们从腰间摸出锋利的短刀,把帆索缆绳一一割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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