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四射,蝉鸣层叠不休。
一丝风也没有,又晒又闷。
三省居还没用上冰,栾嬷嬷找过管事的几回,对方被她问得不耐烦了,答是夫人还没有吩咐,往年都要再迟几日府里才开始用冰的,她不敢擅自违规。
及至栾嬷嬷亲眼看到明珠阁的丫头来取冰,问及原因,管事的却道,那是明珠阁自己掏钱买的,付了银子的!
“栾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忘了这个规矩?不到统一供冰的时候,哪位主子要用,都是自己使银子的!跟大厨房加菜一回事啊,谁想开个小灶单点菜肴,单独掏银子就是……你要是拿了银子来,只要不超数量,要几块我让你搬几块!”
听了这番暗含嘲讽的话,栾嬷嬷被顶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狗眼看人低!这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大小姐没钱没份量,三省居是没人疼没人管的地界!
当她不知道吗,什么府里还有半个月才开始用冰,自打天热起来后,哪个主子院里没用冰?
老夫人、夫人、大少奶奶、杨姨娘、二小姐,这一个个的,哪个屋里没摆上冰盆子?合着都是自己个儿掏银子买的?
“行了,柳二家的,你也别阴阳怪气地左一个规矩右一个银子了,不就是说我们大小姐没钱买不起你的冰吗?”
栾嬷嬷也生气了,池夫人就算了,占着长辈的名份,你一个小小的管事也敢对大小姐含沙射影明嘲暗讽的?
“你是觉得大小姐月例不多,没银子吧?大小姐会愁没银子用?你等着,我这就找闻刀,让他找二少爷三少爷要银子,大小姐买不起,不还有两位少爷么?”
狗眼看人低,这一准是又得了正院的吩咐了,真当我们大小姐没人管啊!
“栾嬷嬷你少拿少爷们吓唬我,”
柳二家的心虚,色厉内荏提高了嗓门,“我是照着府里规矩行事,就是少爷们亲自问话,我也没错。怕你个老货不成?”
“呸!你有那么大的脸面值得少爷们亲自问话?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栾嬷嬷啐道:“你讲规矩,我筹银子,哪个要你怕了?”
转头扭身扬长而去。
余下柳二家的被戗得半晌没反应,这个老货,何时变得这般硬气了?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三省居不是当差的好去处,所有被派到那里的,要么是图着在二少爷三少爷面前卖好,为家人谋前程,要么就是没门路的,在大将军与夫人面前有头有脸的奴仆,即便是家里隔了几层的亲戚,也不会指派到三省居!
因为荣娇的性格之故,三省居的人也一脉相承了她不惹事的行事风格,遇事多忍气吞声,能避则避,能退则退,即便荣娇身边最得脸的栾嬷嬷、红缨几个大丫鬟,也远不够硬气。
无他,皆因每次三省居的人与外人起了冲突,不管占不占理,是否再三退让忍无可忍,池荣娇都会不喜,不是因为自己的人被欺负了不喜,而是不喜她们与人争是非……
她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才会得不到父母亲长的喜欢,所以对自己院里的下人很严厉,唯恐因下人们间的一些争执,惹康氏责怪,骂她御下不严,更怕康氏惩戒当事者,自己却护不住她们。
吃亏是福,息事宁人,能不争则不争,是之前池荣娇一惯的行事原则,哪怕池荣勇池荣厚反复教她,她也没能立起来。
上行下效,现在荣娇一反常态,敢跟池夫人叫板,栾嬷嬷岂容忍一个下仆当着她的面,再三打大小姐的脸?
栾嬷嬷窝着火一路疾行,顶着满脑门的大汗珠子回了三省居,原想着洗把脸,平复下情绪再找荣娇禀告。
结果她刚进院子,正被荣娇遇到,见她行色匆匆,少不得唤人给她上碗凉茶,关切几句。
等栾嬷嬷三言两语把要冰的事情说完后,荣娇有些意外:“……嬷嬷,我们没银子?”
她第一个念头竟是吃惊,下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是从来没缺过银子……
不对,这不是池荣娇该有的反应,池荣娇不是不缺钱,而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栾嬷嬷却没觉得奇怪,大小姐以往的确是不过问这些的,难得她有兴致,想了解,栾嬷嬷就势详细说明,“您有银子,这些年零零碎碎攒下来,有二百多两,首饰头面等值钱的东西不算。”
“这么少!”
才二百多两?
荣娇对这个数字不满,攒了这多年才二百两的身家?还不够她买一柄好刀的……
“不少啦,”
栾嬷嬷持不同的观点,“五十两就够寻常人家一年全家人的花费了。您一个月月例才二两,还……”
还经常被克扣……
荣娇对栾嬷嬷突然咽下去的话,心知肚明,康氏当家,饭都不想给她吃,怎么可能痛痛快快地发月例银子?
“嘿!”
栾嬷嬷面带讪笑,吞吞吐吐:“……也没短多少,再说,有少爷们在,也不缺那点月例银子!”
这倒是实话,从小到大,荣娇几乎是荣勇荣厚俩兄弟养大的,就拿月例来说,荣娇做为大小姐,起初居然一分没有!
后来给一两,还每月都被忘了,若去要,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在!
再后来提到二两,也是那种拖延的常态——三省居的人去要,是要不出来的,但凡二位少爷出面,康氏就一推二净,俩兄弟深知原因,下人们若没有池夫人在后头撑腰,怎么敢克扣主子的月银?
怎不见她们敢克扣别的主子?
回回为几两银子闹得母子不欢,池荣勇不耐,出手狠教训了相着管事的,放了狠话,同时,自己给荣娇零花银子。
说起来,能攒下这些,还全亏了少爷们。
一方面,因三少爷大为光火,池夫人不想为这件事与儿子闹不快,近两年,月例倒不怎么扣了;另外,二少爷担心大小姐手头没钱应急,时不时地送些银子过来。
这些钱荣娇一两也没花,全攒下了。
“少爷们月例多少?”
池府乃武将新贵,祖上家底薄,不是那等开国勋贵之家,池大将军没打过几场仗,在战场上未必捞了多少,估计银钱方面不会很富裕。
“少爷们是十两。”
够花吗?荣娇露出疑惑的神情,光买给她的首饰衣服都不指这个数!
“少爷们不指这个,”
栾嬷嬷解惑:“二少爷有饷银,外头铺子有收益,城外还有田庄,月例就是个意思,少爷们在外头应酬,单靠这十两哪够?”
荣娇深以为然,别看寻常人家五十两够过一年的,那是普通人。在大梁城上流社会,十两银子也就是一杯茶,不用说那几家顶级的销金窟。
象池府少爷这样的身份,与同一圈子的少爷公子们随便聚聚,打场马球喝顿酒,十个十两都不够。
如此说来,这二百两银子还真不经花,用来买冰岂不是亏了?
荣娇有了新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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