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舞看了看方正直,又微微仰头望了望天空中那一轮明月,从表情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正直的态度而有任何的意外。
“你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美吗?”
“去你……嗯?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方正直那句你爷爷的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语气便也微微一变。
“是的,这就是我的问题。”云轻舞轻轻点头。
“月亮嘛,还算是挺美的!”方正直的目光这个时候也下意识的望了望夜空,如果不是因为空气中飘浮的血腥气息。
自己现在的姿势还真的挺适合欣赏月色的。
只不过……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云轻舞最后问的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嗯,我也觉得挺美的。”云轻舞再次点头,一双凤目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天空中的明亮,神情平静。
可惜,方正直现在却无法平静了。
他不知道云轻舞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讨论起月亮,但是,他却知道在云轻舞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只手掌也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是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
“堂堂半圣,也要趁人不备玩偷袭吗?有种你再让我多看一眼月亮!”方正直急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只手掌有多么的恐怖。
他更知道……
这只手掌真的按下之后的后果。
残阳的手掌在按在方正直胸口后再次停顿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正直的那句堂堂半圣,也要偷袭,还是因为,那句想再多看一眼月亮。
总之,残阳的手停了下来。
方正直很想松一口气,可是,他不能。
他知道这种停顿只是暂时的,因为,残阳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就像静止的湖面一样。
方正直很清楚这种平静是什么。
这是心性。
一种不受任何干扰的心性。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一个决定,一个不可能改变的决定。
“真的又要死了吗?”方正直的目光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还在围在明月周围的点点星辰,他其实有过死亡的经历,他知道如果刀够快的话,并不会太痛苦,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死之后,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他记得,上一世,自己死后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他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必然,但从内心而言,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拥有了感情。
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花是那么漂亮,水是那么清彻,空气是那么清新……
方正直很喜欢这个世界的一切。
在这里,没有前世那样充满恶臭的污水,更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空气,吃的食物也都是自家种植。
方正直很喜欢在这个世界游历的感觉,看着那充满古老气息的建筑,望着那一片葱绿的山河。
更主要的是……
在这个世界,还有着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父母。
“爹,娘……如果你们知道我死了?会有多么伤心啊?”方正直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儿时的画面。
那一天,南山村的村长孟柏来到了他家,李家的大嫂叉着胳膊,村子里,来了一队穿着鲜明盔甲的军士。
这是方正直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力量。
那一天,村子里的人都滴落下眼泪,一个个围在广场上为受伤的方厚德和其它狩猎队的队员们包扎着。
这是方正直第一次真正使用这个世界的力量。
那一天,方正直与方厚德和秦雪莲一起背上包裹,踏出南山村,一步一步的朝着远方走去,夕阳下,三道影子拉得很长很少。
这是方正直第一次爆发出这个世界的力量。
而后……
方正直一次又一次的背着猎物走回家,对着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秦雪莲和方厚德说道:“娘,我回来了!爹,我回来了!”
“回来了!我……还能回去吗?”方正直目光静静的望着天空,在天空中,一个一个影子不停的浮现着。
“正直,你还没回家吗?”
“正直,你现在可是全村人的骄傲了啊!”
“正直当大官了,村里这下有福了,还盖了学堂,噢……不对,是学院,还为村里修了路,老方家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十里八乡的可都是沾了正直的光了!”
……
“看够了吗?”残阳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了方正直的思绪,很无情的将他再次拉回到了现实。
方正直没有回答。
但是,他却已经开始挣扎。
即使,他明知在残阳的绝对力量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下来慢慢等死,可是,他还是挣扎了。
像一只扭动的八爪鱼一样奋力的挣扎起来。
手,脚,牙……
能用到的地方,方正直毫不犹豫的用到了,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招式优不优美了,他只知道,他还想继续活下去!
“啊!”狂暴的气浪在这一刻涌出。
那是小世界中本源之力完全爆发时产生的气浪,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气浪并不是一次一次的爆发。
而是源源不断的爆发。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如江河决堤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方正直已经懒得去控制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口气把全身上下能用出来的力气,全部用掉。
“轰!”狂暴的气浪,吹动了残阳身上的天蓝色长袍,将残阳脸上的皱纹都吹得微微的动了动。
残阳的身体动了动。
似乎被这股狂暴的气浪吹起。
不过,很快的,他的身体也再次稳住,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一样,牢牢的将方正直整个压住。
“烟姐姐,方正直这无耻的家伙快不行了,他真的要不行了!”平阳清彻的眼睛在这一刻瞪圆了,粉嫩的嘴唇发出急切的声音。
她是真的急了。
虽然,就连平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急。
“无耻小贼!”池孤烟此刻的表情同样显得有些煞白,这是极少,甚至从来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而随着池孤烟的声音响起。
一道灿烂的银光也从天际落下。
那是汇聚着无数光辉和星辰的银光,就如同九天之上的银河一样,从上而下,直朝着残阳落了下去。
“轰!”巨大的声音响起。
残阳的身体再次一颤,他没有躲开,甚至于他都没有躲开的意思,他只是任由着那道银光落下,轰在他的身上。
那枯瘦的身躯就如同一座高山一样,将整个银河都强行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他的手掌也再次抬了起来,一双漆黑如黑洞一样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方正直。
“你应该看够了。”残阳的嘴唇轻轻的开启着,神情依旧如刚才一样平静,那是一种信念,更是一种决心。
方正直望着残阳那双黑洞一样的眸子。
心里终于第一次有了绝望,他努力过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的作用。
狂暴的气浪吹起了洒落在他身下的所有东西,暗器,银两,吃的,喝的,穿的,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吹起。
可那些东西却没有一样能触碰到残阳的身体。
所有的东西,只要一碰到残阳身上覆盖的蓝色光芒便会被弹开,这种情况,他当然见到过。
在神候府的时候,池候就是这样躲避他的暗器。
而现在……
他面临的不是池候,而是,比池候更加恐怖的半圣,残阳。
“啊,我特么还没有结婚呢!”方正直心里要说完全没有一点遗憾还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上一世他就是没结婚就挂掉了。
这一世,眼看着风光无限好,只等美人抱的时候,就又要挂了?
方正直不甘心。
可是,他却又无能为力。
他想挡住残阳的这一掌,可是,胸口的护心镜已经碎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再挡下残阳的一击呢?
盔甲!
对了,自己曾经赢过一个碧海甲。
方正直的双手使劲的朝着四周抓着,可很快,他就发现那件碧海甲似乎也同样被气浪给吹走了。
这就让他有些迷茫了。
连一件盔甲都没留下吗?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方正直的手也微微的一颤,因为,他发现他好像抓住了一块石头,黑色的石头。
“这块石头好像是……”方正直很快就认出了这块石头正是自己从沧海一界中逃出来后,捡到的石头。
不过,这块石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处,自从捡起来后,便一直都被他以废品一样的抛弃在护心镜内。
碧海甲都被自己的气浪吹跑了。
可这块石头……
却还留了下来?
方正直不知道这块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这块石头为什么会比碧海甲还要沉重。
但他现在显然是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的。
因为,残阳的手掌已经拍了下来,带着一股厚重如山一样的压力,朝着他的胸口拍了过来。
没有再多想。
方正直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拿起石头挡在了胸口上方,不管这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总之,他是一块石头。
有石头挡着,总比没有任何东西遮挡要强点儿吧?
“轰!”
毫无疑问的,方正直这一掌挨得非常的结实。
残阳的一掌根本就不是他可以闪开的,那枯瘦的手掌直接就拍在了他的胸口,即使,他的胸口上面垫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可依旧无法挡住残阳这狂暴至极的一掌。
方正直的眼睛瞪圆了,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股巨大的怪力轰中了,这种感觉非常和真实。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差不多是死了。
或者……
就算不死,小世界也不可能保得住。
“不知道小世界破碎后,人还能不能活着?或者说,能活多久?”方正直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在等待。
等待着小世界破碎时的心痛感。
可事实上,他在等了片刻后,发现除了痛感之外,并没有那种破碎的感觉。
难道,残阳这一掌留情了?
这个念头刚从方正直的脑海中闪过,很快便又被他给否定了,因为,残阳这一掌根本就不可能留情,也没有留情。
那……
自己怎么还没死?
方正直很少会问自己这么无聊的问题,可是,他现在却还是问了,不单问了,他还将目光看向了残阳。
而残阳此刻同样在“看”着方正直。
如黑洞一样的眼睛就这样紧紧的盯着方正直,那张原本平静如湖水一样的脸庞,此刻却变得不再平静。
那种感觉,就像是湖面中落下一块石头。
对,就是石头!
方正直的目光猛的看向胸口,在他的胸口上方,此刻正有着一块石头,一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石头。
没有了以前的黑暗。
这一刻,黑色的石头上仿佛拥有着最夺目的光华。
银的光芒绽放着,与天际间落下的那道“银河”连接在一起,将整个黑暗的夜晚,几乎完全照亮。
“这块石头,果然是个宝物!”方正直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是这块石头救了自己的一命,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石头为什么会摇身一变变成宝物。
可有一点他知道。
有宝物,总比没有宝物强吧?
更何况,这块石头还是他捡进护心镜中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证明了他的眼光还是非常的长远的。
即使……
在捡完后,他一直都把这块石头丢在角落中当废品。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璀璨的银光在方正直的胸口亮起,同样的,也在所有人的眼中亮起。
铁丘部落的城墙上,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在那道亮起的银光上,一个个的脸上都有着无比震憾的表情。
“那是什么?”
同样的疑问在他们的脑海中升起。
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人去回答这个问题。
与铁丘部落城墙上的那些疑惑的目光不同的是云轻舞身后的魔兵,一个个魔族的都统们都将目光看向那道璀璨的银光。
一个个的脸上同样有着震憾,无比的震憾。
而不同的是……
他们的心里并没有疑问,有的只有一种源自于内心的惊恐。
“那个难道是……”
“不会有错的,那个就是……沧海一界!”
“怎么可能?!沧海一界,怎么可能会在方正直的手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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