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河洛坊市。
作为中部最重要的一座大城，对于任何一个门派或者铺子而言，河洛坊市都很重要。
对元宝斋亦然。
元宝斋，乃是大宋排名第三的铺子，数万年前，由一个门派建立，后来凭借一场机遇，元宝斋摆脱了那个门派的束缚，随后便迎来了一个井喷的发展期。
在修道界，任何一个势力的崛起，都注定充满了血腥与杀戮，在大宋更是如此。
不管是未成长的，正在成长的，还是已经达到某个领域巅峰的，几乎没有停止明面上暗地里的杀戮。
特别是对于做法器丹药的铺子们来说，在所卖的东西没太大差别的时候，铺子的覆盖程度与竞争对手的多寡，某种程度上决定着生意的好与坏。
因此，作为元宝斋这样一个超级铺子的大掌柜而言，杜龙城要密切关注着大宋范围内，任何一家会对元宝斋造成威胁的铺子。
元宝斋，拥有铺子一万五千家，覆盖了几乎整个东土的坊市，去年卖出了价值四千五百万亿灵石的法器，一年的净利三百六十万亿。
5目前元宝斋一共拥有修士二十二万，金丹以上，便占据了八分之一，足足一万八千人。元婴修士，则多达九百六十余位。
杜龙城很清楚，如此可怕的力量，除了大宋最强大的三个门派，不会有第四个门派可以拿得出来。
只是因为元宝斋一直作为一家铺子出现，没被列在门派之内。因而人们在进行门派排序的时候，往往会将元宝斋这样的势力给忽视。
“你再说说，是怎么回事。”杜龙城想到这里。才收回了思绪，问站在屋子里的，自己最信任的属下赵霁道。
赵霁乃是大宋南方的总掌柜，掌管着大宋南部七百多家铺子，乃是元宝斋的一方大员。在他主掌南方的两百年间，南方从未出过一点问题。
“大掌柜，先前您提到过的那个银苍阁。出了点问题。”赵霁说。
“哦，是两年前我让你灭的那个吧？怎么？只有千余家铺子而已，不成气候。两年时间，还不够你发挥？”杜龙城笑着问。
赵霁一说，杜龙城就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前几年，有个银苍阁做得越来越风生水起。杜龙城在出外和一些人谈事情的时候。有时闲聊，人们会说起这个名叫银苍阁的铺子。
大概的评价，也就是，这个铺子售卖有一种很特别的符箓，叫做银盾符，颇受炼气筑基修士的喜欢。还有，这个铺子自己建了一个灵庄，又捣鼓出一种名为债钴的东西。通过债钴，银苍阁筹集到了大量的灵石。因而发展起来。
听一回，听两回，听得多了，杜龙城便也对这个名为银苍阁的铺子感兴趣起来。
这一看，却让他也不由得觉得做这个银苍阁的人有些想法，假以时日，会成为元宝斋可怕的对手。
他再一查，发现银苍阁的创立者和百玄门的李天成颇有渊源，只是当年似乎似乎是被一个可怕的女人击杀了，与其陪葬的还有半个盘远城的人……
这样的消息听了以后，他再派人调查，确定名叫苏寒的男子已经很多年没出现，又知道了李天成只和苏寒有关，和银苍阁别的人都没什么关系。
这样的调查做过以后，他便吩咐赵霁，花点时间精力，将银苍阁挤垮。
当时这只是随口的一个命令，他掌管着一个二十万人的铺子，每日事务繁多，加上这本是一件小事，因而没多久他自己也就忘记了。
现在听赵霁突然提起，他不由得很感兴趣道：“哦？你且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先前觉得，银苍阁扩张如此迅速，定然灵石匮乏，一旦在这方面给它施加压力，不但银苍阁撑不住，与其相关的中山灵庄也要垮掉。”
“嗯，这方法是不错的，先前也有人用过，只是不得其法而已。”杜龙城道。
“属下便运用关系，让中山灵庄的大户都去挤兑债钴，同时我们开始发动可以动员的力量，打压银苍阁售卖的最好的几十样法器丹药的价格。接着我们限制了大肆采购，还要求一个人一次只能购买一定数量的法器或者丹药。”
杜龙城微微一笑，“当年也有人与银苍阁打价格战，最后低价的法器全被对方买走，你这做得也很对。银苍阁定然不会坐以待毙，然后呢？”
“中山灵庄的灵石当真是出人意料地充足，人们挤兑了大量的灵石都没办法将其挤垮，而另一面，银苍阁在原有的几十样法器丹药价格被打压以后，推出了一些替代品，他们有一支不错的法器丹药炼制的修士队伍，推出的新品，我们没办法立即打压。他们薄利多销，以此迅速回笼了大量的资金。”
“随后我们就去挖人，花费重金将那些人给挖过来，有一些成功了，有一些却无论如何不成功。在挖人的同时，我们发动自身的法器丹药的炼制队伍，以最短的时间推出新品，效果比他们的更好，价格比他们压得更低，果然，这样过了一个月，他们的人被我们挖过来了一半，而新品也停止了推出。”
“不错。”杜龙城赞道，“虽然挤兑没有引发中山灵庄的倒闭，可这定然收紧了他们钱袋子，这等时候，又面临正面市场上的打压，银苍阁必然无比难过。”
“是的。”赵霁说，“只是银苍阁似乎危机意识特别强，据查，他们的储备材料足够现有规模的铺子三十年的用度，而在他们一感受到我们的敌意之后。他们就立即关闭了一半以上的铺子，收缩了阵线。这样一来，虽然难过。可到底还是撑下来了。”
“这期间有没有动武？”杜龙城问。
“没有。”赵霁说，“我们的人自然不敢私自出手，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的人却也异常地克制，哪怕是矛盾再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动手过。”
“他们自然不敢主动出手。”杜龙城道，“这件事是我失察。交给你以后就没再跟进。可以动武了，这样一个铺子，实在是非常有潜力的。早日除去，我们也可以早日免去一个烦恼。”
赵霁坐镇南方两百年，灭在他手里的铺子不知道有多少个，因而什么铺子厉害。什么铺子不厉害。他一眼就能看出，因而他对杜龙城给银苍阁的评价深以为然。
杜龙城道：“先杀主事之人，但不要做得太明显了，能在城外杀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调一位化神给你，让他直接去盘远城中取了对方性命吧。”
“用不着化神的老祖宗们出手。”赵霁微微笑道，“我保证三个月内。大宋再也看不到一家银苍阁。”
————
盘远城内。
银苍阁的总部所在，如今已被严严密密地防护了起来。
自从被元宝斋盯上。虽然到目前为止，元宝斋一直表现出动文不动武的态度，可那么一个庞然大物，一旦动武，就是银苍阁难以承受之重。
从苏寒闭关之后，银苍阁在武阳和陈卓云的联手经营之下，蒸蒸日上，两年前达到了一个巅峰，银苍阁的铺子扩张到了一千七百家，弟子数量多达一万五千余人，甚至连元婴修士，都有了十多位。
而就在达到这样的巅峰时，银苍阁被元宝斋盯上，接下来银苍阁迅速收缩布局，到了今日，铺子数量仅仅剩下了八百家。
“日子有点难过啊。”武阳叹了口气说。
陈卓云站在院子里，看着皎洁的月色，道：“要不要考虑再收缩一半的铺子？”
“再看看。”武阳说，“你那边生意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在元宝斋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碾压之下，银苍阁之所以可以撑到今日，就是因为背后有中山灵庄的默默输血。
自银苍阁开始涉足债市之后，陈卓云凭借令人惊艳的天赋，通过债市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正是有如此庞大的财富支撑，中山灵庄才丝毫无惧挤兑潮，银苍阁才有底气储备着三十年用度的材料。
归结于两个字，有钱。
可两年来，银苍阁几乎没有一天不亏损，而为了挽留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修士队伍，武阳在缩减铺子数量的时候，除非自己要离去的人，武阳一位银苍阁弟子都没放走。
用他的话来说，只要有人在，一千七百家铺子的巅峰，一日时间就可以恢复。
而维持这么大一支队伍的开销，乃是现在的银苍阁无法承受之重，陈卓云知道武阳用心良苦，提过一次之后，也就没有再说。
“难啊。”武阳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苏寒什么时候会回来。”
听到武阳说起苏寒，陈卓云苦笑一声，旋即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境界，闭关一次，几十年上百年的，又不是少。只是没想到，离了他，才发现真的好难。”
在苏寒闭关的前几年，银苍舰队曾为银苍阁的开拓贡献出巨大的力量。但随着银苍阁的迅速开拓，这些战船大都已然报废或者重伤，再难以发挥作用。
而没了苏寒，光靠着中山船坞，根本没办法制造出那么强大的战舰。
“听说点苍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这几年，有几位老祖都身陨了。”武阳说，“我上次本想向田奎老祖求救，但他现在，也是分身乏术。”
“来到大宋后，几个门派的日子都不好过。”陈卓云道，“素山派先前不是差点被一个魔教攻陷？多亏了点苍和松明剑派的援手。”
说到这里，两个人俱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沉默了一会儿，陈卓云道：“那我走了，过几日再送一笔灵石来。”
“好，多事之秋，路上小心。”
陈卓云笑道：“嗯，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多事之秋啊。”
武阳摇摇头，“快走吧，别废话了。”
“竟然赶你的财神爷……”
声音渐小，陈卓云出了门，渐渐走远。
武阳叹了口气。
只是随即，他便感觉到了不对。
他与陈卓云在这里说了半天的话，却不知从何时起，周遭变得如此安静？
陈卓云自离开银苍阁后，身子便紧紧绷着，笑容亦是渐渐收敛。
他聪明无比，早就发现了不对头，但他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神态自若地说到最后，而且还特地提到了苏寒闭关的事情。
来人实力强大，他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但凭直觉，他知道定然有人盯着他。
危险感越来越强，陡然间，他的身体暴涨起一道黄色豪光，黄光略微一顿，便向前疾速冲去！
“嘿嘿，有点意思。”
讥诮的冷笑让陈卓云骤然止步。
在他面前，一位蓝衫男子缓缓出现。
这一刻，陈卓云的感觉就如同小时候，在山上遇到了一头狼的样子。
他一动也不敢动，冷冷道：“你究竟什么人！？”
“古灵阁，蔡春。”蓝衫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要杀我？”陈卓云四下观察，在寻找逃走的契机。
然而蓝衫男子并未答话，身形一闪，就到了陈卓云的面前。
“轰！”
整个盘远城都听得到的巨响之中，陈卓云才退出数丈，便被蓝衫男子接住。
“轰！”
第二声巨响，而后往复。
“轰！”
“轰！”
“轰！”
第五下，蓝衫男子没有再阻挡，陈卓云撞穿了一堵堵的墙壁，落入了某间屋子内，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哗啦啦。”
陈卓云自瓦砾之中站起，他浑身的衣衫早已碎裂，**着身体，而表面的皮肤，此时纷纷龟裂，渗出可怖的血迹。
“咳咳！”
他重重咳嗽几声，跌跌撞撞，还想逃走。
就这样被一个无名之辈杀死，真的是太憋屈了！
陈卓云心中这样怒吼着，也正是这样的愤怒，支撑着他站了起来。
“有趣，竟然没死。”
听到这话，陈卓云身子微微一抖。
他抬起头，看着蓝衫男子，“请你别杀我，我给你一万亿灵石。”
蓝衫男子不为所动，一脚踢出，陈卓云翻了个跟斗。
“人有时候得聪明一些，有灵石，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血迹渗出地越来越多，陈卓云已然化为了一个血人，他翻了个身，看着宁谧的夜空和皎洁的月色。
这一刻，他竟然忽然在想，能遇到苏寒真好。
若不是如此，他此生只是个有点厉害的修士而已，就没机会操纵着上万亿的灵石，做那么厉害的事情。
只是，本来说不定有机会做更大的买卖的。
也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的可惜。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啊，有灵石，也得有命去花，别人给你多少灵石，让你来杀他？”
陈卓云微微一愣，旋即，他的心中陡然间升起无限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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