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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这几年我们不在京城,你、你受委屈了。”
季氏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事实上,就算冯家人不在京城,冯大舅也留了人手照看顾伽罗。
‘顾伽罗’这几年过得绝对称得上顺风顺水,除了铁槛庵一事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就是铁槛庵,那也是‘顾伽罗’自己给作的。
但冯家人都是护短的性子,季氏是看着小姑长大的,说句不怕托大的话,在她心目中,小姑就跟她的女儿一般。
而顾伽罗便是她的‘外孙女’,是最亲近不过的晚辈了。
虽然最近三四年间,‘顾伽罗’做了许多不堪的事,给冯家惹了些非议,季氏私底下也曾经对她有些不满。
但像天底下所有护短的长辈一样,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好,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训得,旁人却欺负不得。
别的事就不说了,单说铁槛庵一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顾伽罗’是冤枉的,是被算计的。
冯大舅和季氏虽然不在京城,却也能根据下人的回禀推断出大差不差的真相。
得知外甥女中了旁人的圈套,冯大舅的怒火就不用说了,就是季氏都气得不行——好啊,欺负人都欺负到冯家人头上了,看来离京十几年,京中的人都忘了‘冯’字怎么写了。
随后真正的顾伽罗回归,时常给舅舅、舅母们写信,信中态度诚恳的认了错,还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绝不给早逝的母亲丢脸,更不会让冯家人为她担心。
那时季氏心中半信半疑,虽然希望外甥女儿能真的悔改,却又担心她不过是嘴上说说,用不了多久便会故态萌发。
此次回京,季氏也是存着暗中观察的意思。
如果顾伽罗真的能痛改前非,做个真正的世家贵女,季氏便会像过去一样疼爱、照看她。
而如果……季氏无声的叹息,如果顾伽罗还那般不懂事,那么就别怪她这个做舅母的不顾亲戚情分了。
今天从顾伽罗一进门,季氏就一直在观察她。
从她的言行到她的举止,季氏都细细的看在眼中。
看到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顾伽罗,季氏忽然有种错觉,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自己亲自教养长大的小姑。
“……好呀,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混蛋污蔑香儿?香儿明明就是个再得体不过的名门淑媛,哪里像外头传的那般骄纵任性、不明事理?”
季氏心里狠狠的骂着,自觉发现了真相,愈发觉得外甥女可怜——不但被人算计进了铁槛庵,连名声都被搞臭了,真真可怜。
顾伽罗闻言,赶忙笑道:“不委屈,过去是我不懂事,听了旁人几句挑唆,就跟母亲生了嫌隙,做了些糊涂事,幸而母亲大度,又有舅舅、舅母们关爱,我、我这才……唉,提起过去的事儿,我真是没脸见舅母,觉得愧对舅舅、舅母对我的疼爱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
季氏跟着冯延寿在外头十多年,可谓是见多识广,与识人一项颇有些心得。
她也不看别的,只定定的看着顾伽罗的眼睛,良久,发现顾伽罗双目澄澈,毫无作伪,便知道这孩子说得都是真心话。
不管过去的‘顾伽罗’到底是真的不懂事,还是惨遭歹人算计,现在的顾伽罗对于过去的荒唐并没有推诿责任,而是非常坦诚的认了下来。
当冲她这份坦诚和担当,季氏就对她生出许多好感——不怕做错事,就怕错了死不认错,更不肯悔改。
眼前的顾伽罗,让季氏觉得满意,唔,这样一个孩子,也不枉他们冯家人投注真心的疼爱了。
季氏伸手拍了拍顾伽罗的手背,道:“你能明白这些,显见你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好,你能想得这般透彻,日后你在齐家,你大舅和我也能放心些。”
提到了齐家,季氏又关切的问:“齐家那小子对你可好?”
年前冯明伯抵京后,没少给家里写信,信中曾经提到了齐谨之,但没有什么好话。
显然,冯明伯对齐谨之的印象并不好。
季氏素来相信儿子的判断力,担心齐谨之会欺负顾伽罗。
顾伽罗粲然一笑,道:“当初是我做错了事,大爷有些误会,过年的时候,我们夫妻详谈了两次,把话都说开了,误会也都消除了。”
她没有违心的说‘齐谨之待她极好’,但语气中带着一股自信,清晰的告诉大家,她能处理好夫妻关系。
季氏心领神会,浅浅勾了勾唇角,道:“那就好。你大舅曾经说过,齐家小子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样做对他、对齐家最好。
顾伽罗但笑不语,有些话大家明白就好,不必都说出来。
顾伽罗左右看了看,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几位表姐表妹和表弟呢?”
季氏这才想起来,轻轻拍了下额头,“瞧我只顾着说话了,竟把那几个猴儿给忘了。来人,还不快去请小姐少爷们过来?”
外间的小丫鬟赶忙答应一声,快步出去传话了。
冯延寿和季氏一共育有三子两女,长子便是顾伽罗的大表兄冯明伯。
在冯家,冯延寿是长兄,顾伽罗的生母冯氏是幼妹,兄妹间足足相差了十几岁。
但因为接连守孝和种种意外,冯延寿的嫡长子冯明伯只比顾伽罗大四岁。
至于最小的儿子冯明幼,今年才不过六岁,三头身小豆丁一个。
而其它的儿女,除了长女冯明雅比顾伽罗年长一岁外,其都比顾伽罗小。
此次回京,冯延寿将阖家大小都带了回来,小丫鬟出去没多久,冯家的两位小姐和少爷便赶了来。
冯明伯并不在此列,此刻,他正和父亲一起在书房拉着齐谨之训话,哦不,是叙话。
如果说上房西次间的气氛是温馨的,那么书房的气氛便有些低沉,甚至凝滞。
冯延寿今年四十有八,五官俊朗、身姿挺拔,单看外形,一点儿都不像个年逾半百的老头子,而是妥妥的美大叔一枚。
他气质温润儒雅,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让人见了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坐在他对面的齐谨之却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气势威压,从这位冯大舅身上散发出来,然后丝丝缕缕的朝他围拢过来,弄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冯延寿的气势和齐令先的不同,齐令先驰骋疆场二三十年,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而冯延寿身上一点儿血腥味儿都没有。
明明是如玉般的温润,可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反而打从心底里有种畏惧。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也是一种对自身能力无比的自信与骄傲,齐谨之心中再次感叹,“冯家舅父果然不是凡人啊。”
直到出了冯家,上了自家的马车,齐谨之才长长了舒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的里衣都被冷汗浸湿了。
顾伽罗夫妇在冯家用过了午饭,直到申正(即16:00)时刻才告辞离去。
齐谨之被冯明伯灌了几杯酒,不禁带了几分酒意,脑中又想着冯大舅跟他说的话,暂时没有跟妻子闲聊的兴致。
顾伽罗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夫妻两个便谁也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回到了文昌胡同。
路过隔壁邻居的时候,顾伽罗发现,那户人家大门洞开,十几个下人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门口还停着几辆宽敞的马车。
咦?这户要搬家?
顾伽罗暗自诧异,不过也没有多想,左右不与自己相干。
夫妻两个进了二门,先去萱瑞堂见清河县主。
一进门,两人便敏锐的发觉气氛不对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清河县主居然阴沉着脸,毫不掩饰她此时的愤怒。
“母亲,我们回来了!”
顾伽罗和齐谨之对视一眼,然后装着什么都没有发觉的行礼。
清河县主见他们回来了,总算收敛了怒容,点点头:“回来了,亲家舅老爷、舅太太可好?家里都安顿好了?”
顾伽罗赶忙回道:“都好,舅父和舅母还命我给父亲和母亲问好呢。”
清河县主扯出一抹笑,“亲家舅老爷和舅太太真是太客气了。香儿,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谨哥儿,你就别再这里杵着了,去书房见你父亲吧。”
齐谨之冲着顾伽罗使了个眼色,欠身退了出去,出了萱瑞堂,他便快步朝外书房走去。
“谨哥儿回来了?”
齐令先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听到通传,也不等下人传话,直接扯着嗓子喊道:“进来说话吧。”
齐谨之应了一声,推门进了书房,“父亲!”
齐令先手里还握着毛笔,扬了扬下巴,“坐吧。”
齐谨之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齐令先对面。
齐令先继续写着,嘴里却问道:“拜见过冯家舅老爷了?”
齐谨之‘嗯’了一声。
齐令先又问:“冯子敬说了什么?”
子敬是冯延寿的字。
齐谨之道:“舅父说有两个职位,第一去户部做个主事,从六品;第二去地方做个县令,正七品。”
这是冯延寿给齐谨之谋的两个官职:一个在京城,还是在冯延寿管辖的户部当差,品级高,还能旱涝保收;一个则下放偏远府县,前途未知……(小说《锦罗春》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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