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只有一次,但造成的危害却非常大。
整棵青松被炸成了好几截,被冲入半空中,然后又带着熊熊的火焰落入慌乱的人群中。
青松周围的柴堆被炸飞,星星点点的火花毫不留情的扑向了四周的百姓。
站在最中心的贵人们受冲击最严重,那位神情肃穆、负责点火的祭师当场被炸死,肉身也被四溅的火焰烧成了焦炭。
而其它几大家族的家主和家眷们也没有幸免,整个会场被红艳的火光包裹起来,女人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嘶吼声,以及老人们绝望的哀泣,充斥着整个县城。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炸药是土炸药,威力不算太大,延伸的范围也窄。然而因着这一炸,却引发了人群的恐慌。
大家拼命的想逃出会场,然而整个县城的人都集中到这里,除了中心祭台还有一丝空地,其他地方基本上是人挨人,挪动一步都困难。
然而,骤逢巨变,灾难发生,激发了众人的潜能,也燃尽了众人的理智,人们遵循求生的本能,拉上身边的亲人,用身体当武器,死力的往外挤。
大伙儿一股脑的往外挤,鞋子被踩掉了,衣服被扯烂了,人被推到了,根本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四周的人踩在了身上……
“呵呵,城里一共有两万余人,不知这次事件会有多少百姓‘无辜’罹难呢。”
朱氏闪出人群,悄无声息的没入巷子里,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惨叫声、呼救声以及哀嚎声,不远处的火光映衬下,她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大奶奶,老寨主和大爷都已经安然离开。”
一个黑影悄然跃了过来,低声回禀道。
“很好,咱们也回去吧。”朱氏满意的应了一声。
‘火’已经点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添油加柴了。
根据消息,齐谨之近几天内就会回来。
朱氏唇边漾开一抹浅笑,她可是给‘齐京观’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只是不知‘齐京观’见了会有怎样的感受。
呵呵,还真是期待啊!
……
“大奶奶,大奶奶,您没事吧?”
刘虎狼狈的挤开四周的人群,冲到头发凌乱的顾伽罗近前,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
顾伽罗满面寒霜,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个地步,她已经猜到了朱氏等人的计划。
好恶毒的女人哪,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忍心拖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下水!
顾伽罗猜到朱氏会借火把节生事,也猜到了她有可能利用的‘武器’——火,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人竟会如此冷血、没人性!
听着四周的声响,看着身边仓皇的身影,顾伽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对了,段太太、薛太太和孩子们怎么样了?”
顾伽罗深深吸了口气,将胸中翻涌的怒意压下,极力保持冷静。
“属下已经命人将她们送回了后衙,除了薛太太不小心扭伤了脚,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刘虎沉声回道,今天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幸好大奶奶没出事,否则他真是没脸去见大爷。
“那几家人呢?”顾伽罗稍稍松了口气,段氏她们没事就好。
“他们、情况不太好,”刘虎犹豫片刻,回想了一下方才看到的场景,道:“他们距离火堆太近了,尤其是安家和杨家的人,如果属下没有记错的话,事发的时候,安、杨两家的家主就站在祭师身后——”
祭师都已经变成了焦炭,距离他几步远的安、杨两位老爷,应该也好不到哪里。
“安家?”
顾伽罗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理了理散落的长发,缓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没事就好,对了,你立刻带领县衙的衙役过来灭火,另外再将受伤的百姓抬到安全的地方安置,燕大夫那儿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虽然那些百姓不是她害的,却也是受了他们夫妇的连累,顾伽罗希望能多救治一人就救治一人。
“这~~”刘虎为难的看了下渐渐安静下来的东街,担心的说道:“大奶奶,属下还是先送您回县衙吧。属下已经将兄弟们都召集了来,有他们在,这里的事情好料理。”
刘虎不敢忘了自己的职责,定要亲眼看着女主人平平安安的回到后衙才肯放心。
顾伽罗摇了摇头,眸光幽深,“放心吧,她不会让我死的。”
乌撒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又是爆炸,又是踩踏,无论如何都要有人‘负责’。
哦,对了,忘了说一句,在大齐,官员考评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辖区内不能发生重大治安事件。
顾伽罗目测了下,今个儿参加火把节的人少说也有一两万,就方才那阵仗,伤亡人数绝对不少于百余人,这在一个人口刚刚达到万户的小县城里,绝对算得上重大事件了。
按照大齐律,必须问责。
乌撒县令、乌蒙知府,乃至云南等一连串的官员都要被追究责任。
而作为直接责任人,齐谨之这个知县轻则丢官,重则还要判刑。
夫妻一体,齐谨之落了罪,顾伽罗也跑不了。
顾伽罗绝对有理由相信,某些人(比如马家、朱氏)肯定非常想看到他们夫妻凄凄惨惨的被押解回京的场景。
所以,今天晚上,朱氏绝不会再朝顾伽罗下手,说不准四周还有朱氏安排的人随行保护,以免日后上演‘好戏’的时候缺了‘演员’。
刘虎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转身去指挥衙役们善后。
会场中心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受伤的百姓也被衙役们小心的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原本喧闹的街上彻底安静下来,除了伤员忍不住的呻吟和啜泣,竟再也没有其它响动。
整个小城陷入了莫名的死寂之中,月夜下,枝头上,几只乌鸦不甘寂寞的嘎嘎叫着,愈发渲染了不祥的气息。
果然,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有一个个可怕的流言在县城里疯传。
“新来的县令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刚到任就杀了几百无辜山民,还故意把头割下来摆在县衙门口。山民们怨气冲天,齐京观狠戾残忍,最终激怒了上天,天神这才在火把节降下灾祸……”
“齐京观对夷人有偏见,在水西的时候就不知杀了多少百姓,他的哥哥更是为了抢女人,杀了水西安家的大少爷,逼得水西的夷人纷纷起来反抗。齐京观和他哥一样,来咱们乌撒,也没存什么好心思。”
“齐京观杀了马家的二老爷,还以‘谋逆’为名,威胁马家,逼得马家不敢认马二老爷。”
“齐京观杀……人!”
待天光大亮,外头的流言已经发展到‘齐京观要屠尽乌撒的夷人’,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抄起家里的锄头、打猎用的弓弩,甚至是家里的扫把,一声不吭的出了家门,然后朝县衙靠近。
“大奶奶,怎么办,衙门口已经围拢了一百多人,他们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坐着,怀里还抱着凶器。”
孙大宝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刘、刘捕头正带着衙役们与他们对峙,老奴担心他们会冲击县衙啊。”
顾伽罗静静的坐在罗汉床上,神情淡然,“他们不敢。”
咕咚~
孙大宝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大奶奶,老奴方才悄悄过去看了一眼,那些人深信流言,个个双目赤红,满脸愤恨,他们、他们——”早已失去了理智。
一群失去理智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孙大宝心里打着鼓,却不忘自己的职责,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压低声音劝道:“圣人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外头那些人已经不是普通百姓,为了安全,大奶奶还是提前出去避祸吧。”
齐谨之出门前做了许多安排,其中便有一个‘万不得已时方能用的退路’。
顾伽罗听了这话,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她、笑、了,“孙管事说的没错,那些人确实不是‘普通’百姓。放心吧,我不会拿后衙几十条人命开玩笑,咱们再等等,且看他们有什么行动。”
孙大宝:“……”大奶奶哎,眼下不是您逞强的时候,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啊。
咬了咬牙,孙大宝不死心的又劝了几句,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掰手指,暗自决定,实在不行,他就冲上去把大奶奶打晕,直接把人拖走!
就在孙大宝活动手腕,准备冲过屏风行动的时候,从外头闪进一个人影。
孙大宝一惊,他是齐家的世仆,自幼研习齐家的功夫,虽不如刘虎、齐大勇那些职业护卫厉害,六识却比寻常人灵敏许多。
他居然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孙大宝下意识的摆出攻击的姿势,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重地?!”
但当他看清来人的模样时,不禁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好半晌都合不拢。
来人好似没有看到孙大宝的蠢样,直接越过他,绕过屏风,来到罗汉床前,一屁股坐在左侧的位置上,“外头还真热闹,不愧是火把节!”
顾伽罗伸手递过茶碗,道:“都还顺利吗?”
“顺利,估计那边已经在举杯庆贺了,只是不知接下来他们有什么动作。”
来人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呷了一口,满足的叹了句:“好茶,许久没有没有喝到这般好的茶水了。”
屏风另一边,早已石化掉的孙大宝终于反应过来,吧唧一下合上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大、大、大爷,您是怎么进来的?”外头还围着一百多号人哪。
站在门外廊下的孙传栋嘴角直抽搐,暗道:话说,爹,您关注错重点了吧。
好吧,其实也不算关注错,可问题是,孙大宝管事貌似忘了,他们家大爷,武艺超群,防守严密的禁宫都能摸进去,更不用说回自己的家了。
据说还在离城一百里外某个山寨里的齐谨之,如今正慵懒的依着个迎枕,忽略掉自家管事的蠢问题,吩咐了句:“孙管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没、没事?
孙大宝瞪大了眼睛,外头聚集了上百人,分分钟都会冲进来‘要说法’,大爷居然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没事’?
不过,孙大宝到底是齐家世仆,主人有令,哪怕再匪夷所思,他也要严格执行。
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孙大宝欠身行礼,“是!”然后转身出了上房。
“还是大爷的话好使,”顾伽罗口气略酸的嘟囔了一句。
齐谨之笑了笑,没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县城的损失如何?那几家可有什么反应?”
他日夜兼程的往回赶,险些将自己的宝马累坏了,总算没有回来得太迟。
顾伽罗敛去笑容,带着些许愧疚,“虽然没有酿成大祸,可还是将百姓们牵连了进来。”
而提到‘那几家’,顾伽罗禁不住语带嘲讽的说道:“起初个个都不信,等出了事才傻了眼。哼,难怪五家加起来都干不过一个马家,优柔寡断,畏首畏尾!”
齐谨之听出了顾伽罗的言下之意,笑道:“他们能合作就好,反正吃亏也是他们吃亏,与咱们何干?”他要的是结果,至于那几家在过程中吃了多少苦头,就不是齐大爷关心的事儿了。
“半夜出了流言,清晨有人围堵县衙,约莫接下来就是故意挑起冲突,然后一边去府衙、京城‘告状’,一边武力冲击县衙了。”
顾伽罗静默片刻,旋即推测着对方的计划。
齐谨之点了头,“由着他们折腾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还真有胆量火烧我齐谨之的衙门!”
事情一如顾伽罗预料的那般,临近中午,日头高悬,围坐在衙门口的人们被晒得头晕眼花,整个人燥热不已,情绪也跟着烦躁起来。
开始有人站起来跟衙役们争吵。
吵着吵着就骂了起来,骂着骂着就开始动了手。
李虎一手握在腰刀刀柄上,用力咬着腮帮子,用眼神暗示兄弟们暂且忍耐。
衙役们退了,‘百姓们’却进了,他们没好气的推搡衙役,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脏话,一步步的逼近衙门口前的台阶,眼瞅着就要拾级而上。
刘虎实在忍不下去了,唰的一下,抽出腰刀,气运丹田,大吼一声:“放肆,哪个敢再上前?”
众人被吓了一跳,那几个寻衅的人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
刘虎一双虎目掠过在场的人,冷声喝道:“大齐律有云,冲击衙门,等同谋逆,谋逆大罪,一经落实,诛、九、族!”
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往前跨一步,说到最后,人已经站在了最前面,直直的看着领头闹事的壮硕男子,阴测测的问了句:“怎么,你想尝尝父、母、妻等九个家族全都被杀光的滋味儿?!”
壮硕男子被刘虎的气势震慑住了,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刘虎又看向全场,“还是你们想试试诛九族这种高级刑罚?”
众人齐齐摇头,直娘的,诛九族也有‘试试’的?还有,这年头刑罚还有低级、高级之分?
场面终于控制下来,刘虎满意的收回腰刀,双手扶住腰带,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台阶前。
不远处的巷子里探出个脑袋,冲着人群比划手势。
不多会儿,人群中有人哽咽一声,哀哀的哭道:“呜呜,我们哪个想死?哪个想诛九族?我们就是想来要个说法。”
有了打头阵的,很快便有人响应。
“是呀是呀,咱们都是寻常百姓,日子过得好好的,作甚要谋逆?”
“我们年年都庆贺火把节,这都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儿,偏偏昨晚就——”
“一定是有人作孽太多,惹怒了天神,天神这才降下灾祸,呜呜,我可怜的老阿爹啊,今年都七十多岁了,却、却——”
“呜呜,我家阿弟才三岁,白白胖胖的,见人就会笑,好好的来庆贺火把节,竟然被人活活踩死了。”
“天神啊,到底是谁的罪过……求您放过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们吧。”
“呜呜,阿娘,阿兄~~”
“县尊大人,我们的亲人都要死了,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是啊,县尊,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啊,您不是说要为我们做主的吗?”
“县尊,求您给我们做主!”
一百多号人,先是喊冤,接着哭诉,最后则是齐齐跪倒,一边大声喊着‘给我们做主’,一边叩头。
一时间,衙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做主’声。
外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住户也都坐不住了,他们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打开房门,探出了脑袋。
眼瞧着这般阵势,有头脑发热的,想到昨日惨烈的情况,也不禁生出几分怨气,咬牙跟了出来。
陆陆续续的,衙门口的百姓竟是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喊着,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齐京观’。
刘虎不由得火大,居然有人敢辱骂大爷?
他眯起眼睛,仔细的巡视着眼前的人群,企图找出那几个刺儿头。
然而人太多了,声音也杂,偶尔有人叫骂两句,叫完了就缩头,刘虎根本就找不出来。
最初前来闹事的一百余人,见终于迎来的更多的百姓,也不磕头了,纷纷爬起来,抄起手边的武器,用力敲着青石地板,嘴上喊着:“齐京观,昨夜我们死了那么多亲人,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我们要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后头的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发展到最后,几百号人竟喊出了“让齐京观给家人们偿命”的话。
众人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他们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爆炸、火焰、鲜血的画面,尤其是家中确有亲人受伤的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至于如何报仇,很简单,冲进县衙,找齐县令‘做主’!
场面渐渐失控,刘虎大骇,抽出腰刀,大声喊着:“冷静,大家都先冷静,别中了歹人的毒计!不管是什么原因,持械冲击县衙便是死罪,还会祸及全族、乃至九族——”
“汉人狡诈,他们一向欺负咱们,别听那个姓刘的胡说。”
“没错,我们要为亲人们报仇。”
“报仇!”
刘虎还想大声喝止,奈何他的嗓门再大,也比不过几百号人的‘和声’。
“刘头儿,我、我们还是先退回县衙吧。”
展蒙舔了舔嘴唇,沉声道:“事情不太对,再跟他们争执下去,他们真有可能动手。”
“是啊,就咱们十来个人,根本就挡不住。”
段猫跟着附和,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腿肚子上的肉直突突,小声劝道:“县衙虽破旧,但到底有高墙……还有,寻常百姓或许不会惧怕我们,但对衙门到底存了些忌惮。”
段猫和展蒙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乡亲们也有些了解。
别看这些人嘴里喊得热闹,真让他们动手打砸,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
尤其是那些真正的百姓,虽然彪悍,但并不憨傻,至少杀头、灭族的蠢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干的。
刘虎咽了口唾沫,点头道:“好,兄弟们先退回县衙,然后紧闭大门。一切等县尊回来做主。”
众衙役答应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刀刃对外,戒备的一步步往后退,待全都退进衙门,刘虎垫底,麻利的关上大门,拉上门闩,将所有的怒骂、叫嚷挡在了外头。
街边又探出一个脑袋,看到这一幕,赶忙跑回去跟主人报信。
朱氏笑道:“很好,县衙大门紧闭不开,百姓们求告无门,只得去府衙喊冤。”
待闹到了府衙,水西那边也会听到风声,水西知道了,京城还远吗?
齐谨之,你就等着背负一个‘逼反良民,祸乱西南’的罪名吧。
还有,安南王造反,也全是你齐谨之一人之祸!
……
京城,公主峰。
一辆马车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山门前,车夫勒住缰绳,利索的跳下来。
从里面走出一个尼姑,车夫见了,慌忙见礼,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小的奉大奶奶的命,特来给大师请安,并带了些南边的小玩意儿,还请大师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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