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小砧说:“我们细细来理论一番,这被杀的七人看起来互不相关,八竿子打不到一处,不过,其中有四人要直接角逐下个月蜀山执事会的十九个席位之四席,而在蓝月湾被杀的这位——六剑堂的二代弟子陈中平,虽然远没有资格角逐执事席位,不过,这陈中平却是六剑堂唯一的高手,如今武林后起之秀,更重要的是,他是落花山剑派掌门的入赘女婿,而落花山剑派掌门对于争夺执事会一席之地是志在必得。再有,六剑堂和落花山是联手争夺一个席位的,而他们的得力干将就是这个陈中平。明白么?”
杜桓点头。
“你明白了什么?”蔺小砧问杜桓。
杜桓摇头。
“你怎么看的卷宗?这里被杀的每一个人的生平背景江湖交往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指望你帮忙哩。”蔺小砧生气的看着杜桓,杜桓高兴的看着蔺小砧生气的样子。
蔺小砧其实也不指望杜桓能明白这些江湖利益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过自言自语,要理清这思路罢了。
“再说第六个被杀的,乃是今日蜀山匠作寺的理事司马空,可以说全然不会武功,但他负责整个蜀山江湖匠作督造,而且在蜀山江湖交往极广,人缘好,德高望重。对于执事席位的最后定夺,举足轻重。再看他的过往,有一条清晰的线索,那就是每次石马原七十二滩遇到什么江湖纷争,他都是站在石马原总舵主一边的,这二人明处不相往来,暗处却是一气的,司马空被杀,对于争夺执事席位的石马原七十二滩,不可谓损失不大。朝中无人,石马原的胜算就小了。最后被杀的是断云山大弟子周潇,他是断云山的顶梁柱,而断云山也是要争夺执事席位的门派。”
蔺小砧说完看着杜桓:“这下此案的眉目就出来了,是也不是?”
杜桓还是点头。
蔺小砧问道:“杜公子,你脖子酸么?”
杜桓莫名其妙,为什么这样问?
“我要是这样点头摇头的,脖子都要酸掉了。”杜桓笑。
蔺小砧接着自言道:“蜀山江湖四道山脉夹着三条大江,其中又有三条主道,是为西蜀山的蓂濪道,东蜀山的密云道,介于东西之间的若水道。如今东西割据之势不存,而三道并立,各道的门派都希望争夺更多的执事席位,日后好在江湖上说得起硬话。只是,现在看来,这密云一道,本来可以争夺执事会七个席位的,现在却难了,因为死的七个人,全都是和密云道争夺执事席位息息相关的。可谓是扛鼎之人。如此说来,杜公子,你想到了什么?”
杜桓说:“你这么一说,拨云见日。很简单,这次暗杀看起来是针对整个蜀山江湖,其实只是针对密云道。”
蔺小砧看着杜桓,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杜桓说:“你眼睛再睁大一点,你的脸就要装不下了。”
蔺小砧的半晌道:“我的杜公子,你心里还是明白嘛。”
“你以为我这几天没有认真看案卷么,刚送来的我都看完了。”杜桓立刻做出一副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神情。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让蔺小砧真想给他一巴掌。
蔺小砧笑道:“那你说,那这幕后主使会是谁?”
杜桓轻轻说道;“唐三公子。”
蔺小砧吓了一跳:“看来我们的杜公子很有想法的。佩服。”
蔺小砧这一夸,杜桓尾巴翘到天上了,嘴都合不拢,道:“其实我早猜到了,只是听你条分缕析后,更加相信此次暗杀就是唐三公子一手策划的。你看,唐三公子虽然是当今武林公认的第一人,不过如果他的野心更大的话,他还要剪除异己,扶持自己的嫡系,他的嫡系就是他月满楼所在的蓂濪道上的门派。这些都是你平日给我讲的江湖形势,我都记在心里的。你还说过,若水道在前两年东西蜀山之战中,损失最大,如今也是依附唐三公子那一道的。这样看来,如果密云道上的门派失势,唐三公子就是最得势的那个人,这样,他就可以真的在江湖上说一不二了,今日之蜀山执事会就是他唐三公子一人的执事会了。你会算数么?”杜桓问蔺小砧,这时的杜桓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破案的高手。
“会。”蔺小砧说。
“你把执事会的席位算给我听听。”杜桓昂首说道。
蔺小砧果然扳着手指假作思索,算了半天,道:“这样看来,密云道至少要丢掉四个席位,唐三公子那边本来就占优,大致一算,唐三公子所在的蓂濪道可以占得十九席中的十一席”
“更何况,若水道也争不了几个席位。”蔺小砧接着说,“这笔帐谁都会算。只是请问,杜公子,你怎么会这样大胆的想到唐三公子身上去?”
杜桓笑道:“这有何难?那些话本故事都是这样的,看上去最好的好人其实恰恰是最坏的人,最不可能的人恰恰是最可能的人。我就是照这个套路来想的。”杜桓很是得意。
啪的一声,杜桓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蔺小砧冷笑道:“说得好,现在密云道的门派也发现这七个人被暗杀后,他们在下个月的执事席位争夺中,已经不战而败了。他们会怀疑谁?他们会怀疑蓂濪道和若水道的人在捣鬼,是不是?”
杜桓点头说是。
“能布下这么大的局的人,除了唐三公子,现在江湖上只怕没有别人了。他们最后会怀疑谁?和你这个蠢货一样,他们也会怀疑到唐三公子头上。这下好了,刚刚统一的蜀山武林,又要为了江湖权力而四分五裂大动干戈了。请问,谁最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一个人,三个字:屈还山。”
杜桓看着蔺小砧,这下真的有点晕了。
蔺小砧又说道:“你说的对,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最不可能的人,现在唐三公子成了最有可能的人了,但恰恰就是最不可能的人。”
杜桓说:“你好好说话不行么,这么绕。”
“你先绕的。”
杜桓皱眉道:“不是你绕,也不是我绕,是你们这个江湖太绕。”
“所以,树大招风,位高招祸。这次被杀的人,显然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句话,就是要挑起密云道对其他两道,尤其是唐三公子的蓂濪道的仇怨。连你这样笨的人都会想到唐三公子身上,只怕江湖上那些人迟早也会怀疑其他两道的人了,尤其是身处高处的唐公子。”
杜桓不服:“原来你刚才夸我,其实是挖苦我呢。好吧,你说是屈还山在挑起江湖仇怨,我还是觉得是唐公子干的。”
“是谁干的,可不是我们坐在这里看看卷宗就能下定论的,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蔺小砧说,“要知道真相,还得去实地看看。”
第二天,蔺小砧对唐三公子那边的人说,不用送卷宗来了,如果有事,会和他们联系的。蔺小砧和杜桓离开了湖边别墅,依旧不紧不慢地一路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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