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之所以敢称天下第一,就是因为各类菜品齐备,光招牌大菜都有几十道。材料考究,做工精细,味道绝美。
各色精美的菜肴摆出来,不仅是口味上的盛宴,更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黄悦菡虽然很少出门,可会昌伯府的宴会她也会参加,宴席上的菜也能吃到,可也吃不上那么多,那么新奇的美味佳肴。
既然是品评,就不单单只是吃的。
大掌柜很是诚恳谦逊,让云朵尽管说。
云朵自然也知道他的意图,不过白吃人家一顿大餐,自然得说点有用的,所以大半的菜品尝之后,都给出了一点小建议。
有人乐意听,却有人不乐意听。这些招牌大菜都是精中求精,一级的美味佳肴,云朵不过一个小小妇人,就会做个鱼,名不见经传的,吃了他们的招牌大菜,还点评起他们的菜肴不好。
当下就有人挑战,要跟云朵比试,“鱼是你做出来的,我们不比做鱼!就比别的!你要是能赢,我就服你说的!”
“你要是能赢了我,劳资拜你为师!”
云朵看着他们,嘴角狠狠抽了下,“拜师就不必了…”这么老的徒弟,她要是真收了,等不到徒弟孝敬她,她还得给徒弟养老。
大掌柜一看,精神一振,笑的满脸开花,极力促成,“切磋!切磋!只是切磋!聂家娘子厨艺高超,已经吃过了我们的菜品,也让我们品尝一下您的手艺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我庞仁的妹子,手艺绝对超你们!不服你们就试试!”庞仁也加劲儿似的。
黄悦菡拉了他两次都没拉住。
天下第一楼的招牌大菜的确是很美味,有几道她都恨不得吃掉自己的舌头。切磋这事儿……云朵看向聂大郎。
聂大郎眼里闪过无奈,“有把握吗?”
云朵捂着嘴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聂大郎笑起来。
云朵看向大掌柜,“既然这样,那就限题吧!如果都做自己拿手的,也失去意义了。到底哪个好,哪个不好,还真不好说了。”
大掌柜诧异了下,想到她之前帮聚仙楼参加比试说玩点新花样,给对方‘投机取巧的机会’,看了眼出来挑战的两个厨子,都是有一二十年精湛厨艺的经验,深吸一口气,点头,“好!那就限题!”
“抽签!”云朵笑道。
大掌柜看云朵的眼神有些深了,目光也肃穆起来,既然是抽签,那就可能抽到任何一种题材。云朵也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竟然有如此自信!?
“抽签!抽签!”庞仁有些得意嚣张的喊话。以为天下第一楼就了不起,跟他庞某人的妹子比,碾压你们!
两个厨子出来挑战,加上云朵三个。一把签牌,抽了三个,年轻点的厨子抽了虾,那个年长的大厨抽了豆腐,云朵抽了饺子。
云朵露出一口小白牙,朝聂大郎几个笑。
三样菜,可以多做,限定一炷香的时间。
一根细长的香点上,云朵穿上围裙进了小厨房。
虾她不准备做别的,来个简单滴,龙井虾仁。现在正是热天,油焖香辣油炸都太腻了,龙井虾仁色泽雅丽,清香醇郁,口味更是独特,保证他们吃了叫好。
豆腐她要重新做,不用他们准备的豆腐。
至于饺子,省点事儿,就做凤凰翡翠饺子。
砸上鱼肉馅,端来豆浆把豆腐点上,云朵和了面开始调馅儿包饺子。
云英和黄悦菡在一旁打下手,云笑帮着拿盘碗碟子。
时辰一点点过去,香还没焚完,对方那边已经完成了。
“好了没有?”庞仁忍不住过来催促。
“好了!”云朵把饺子酱汁炒好,出锅,饺子迅速摆齐,端出来。
一年轻一年长的厨子都盯着这边。
云朵先给众人上了一个茶盅。
庞仁以为是茶,摸了摸也不烫,打开看里面飘着菊花,端起就是一大口。
大掌柜打开茶盅,看着汤水里飘着优美盛开的菊花,中间一点红枸杞点缀,目露奇异,“这是……汤?”
“叫菊花豆腐,的确是汤。”云朵笑。
这道汤清雅咸香,又独具创意,顿时赢得几个试吃人的青睐。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问询,“没想到天下第一楼在此进行厨艺切磋,品评,不知道在下可否加入,一饱口福!?”
大掌柜听这声音,想了下便猜出来人是谁,“原来是云公子!”
外面那云公子已经笑着进来,“打扰诸位雅兴了。在下闻到如此香味已是口齿生津,忍不住想要前来品尝一回,实在打扰了!”
一个紫袍的年轻男子打头进来,一张英俊的脸庞如鬼斧神工雕刻的一般,气质洒脱,器宇轩昂,一双鹰眸含着笑意,从云朵身上扫过。
聂大郎见来人,眸光一沉,眼中迅速拢起一层暗色。见他目光掠过云朵身上,眼中更是杀意暗涌。
开门做生意的四方皆客,大掌柜跟庞仁聂大郎介绍了两句,就请那云公子入座。
见聂大郎还在看那云公子,云朵疑惑的又打量那云公子一眼。这个男人的确长得帅,可又不是美人,聂大郎那么看他干啥?
“这位公子,我们认识?”云公子挑眉看着聂大郎。
聂大郎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云公
不认识,只是觉得云公子气质卓然不凡,定然非富即贵。”匈奴的世子,竟然跑到中原来晃悠。
云公子哈哈大笑,“公子实在过奖!是在下忍不住美食诱惑,才过来打扰。”
大掌柜笑说两句,请云朵继续。
第一道是虾,那年轻厨子做的油炸虾球,年长大厨做油焖大虾,嫩菱凤尾虾,松子虾球,做了三道。
云朵只一道龙井虾仁。
“龙井茶叶!?你竟然放到菜里炒?”那年轻厨子瞪大眼。
云朵眯着眼笑,“都是吃的东西,当然可以放到一块了!”
他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
“真是妙!这龙井虾仁味道新奇独特,清爽可口,当真是妙!”云公子看着云朵称赞。
云朵却眉头微蹙,他的眼神不光是欣赏,带着一种说不出感觉,让她不自在,不喜欢。
大掌柜几个都称赞,绝妙。
云朵上了第二道豆腐。
年轻厨子见云朵要豆浆,也要了豆浆做了新奇的鸡蛋豆腐,嫩滑爽口,鲜嫩无比。但鸡蛋和豆腐却没有处理好,有点蛋腥味儿。
年长的大厨展示了高超的刀工,一道文思豆腐汤,又加一道卤酱油黄金豆腐。
“聂家娘子的菊花豆腐汤已经端上来,可还有别的菜色?”大掌柜问。
云朵要了豆浆,做了新豆腐,千页豆腐,这一道就是干锅千页豆腐。
几人一尝,顿时脸色一变,“这是什么豆腐!?不是我们平常吃的豆腐。”
“千页豆腐。”云朵笑回。
传统豆腐是就是豆浆点出来,千页豆腐却是大豆粉和淀粉点出来的,因为时间有点急,云朵这做的还不是正宗的千页豆腐。但足以让他们体会一下千页豆腐的爽脆美味,那是区别于传统豆腐的另一种视觉享受。
天下第一楼的几个厨子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尤其那年长的大厨,他之前说了比试输了要拜云朵为师……
最后一道饺子,两人都做的蒸饺,馅料儿和花样上很是讲究。
云朵只端出一道凤凰翡翠饺子。
碧绿的饺子凤凰展翅,活动的辣椒酱汁如同炽热的火焰一般。饺子是冰的,酱汁是麻辣烫口的。
云朵好心提醒大掌柜几人,先品对方的,“不然你们吃完这道,再吃他们的就吃不出味道了!”实在太刺激味觉了。
云公子看着云朵哈哈大笑,“菜妙,人也妙!”
云朵神色一顿。
聂大郎面上还带着笑,双眸已经暗沉汹涌。等几人吃完饺子,就站起身,拱手道,“今日多谢大掌柜款待,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庞仁觉得脸上倍儿有面,还指着那个大师傅,“刚才还言之凿凿,熟了就服了,你们服了吧!?”
都比输了,两人不服也不行。年轻的那厨子释然笑着拱手施礼,“聂太太厨艺的确精湛,是我们自愧不如!”
那年长的大师傅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看他脸色难看,庞仁得意道,“这拜师的话,爷看还是算了吧!你这老头儿拜我妹子为师,带不出门啊!”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头子。
那大师傅以为庞仁是嘲讽他,脸色发青道,“我既然说下了话,就愿赌服输!”转头就跟大掌柜辞柜,要跟着云朵走。
云朵睁大眼,“不用不用!只是说说而已!切磋厨艺,没必要那么认真的!”她可没打算收这么老个徒弟啊!
大掌柜也有点傻眼了,虽然酒楼大厨好几个,但这邢师傅可是几十年厨艺的老师傅,多少客人慕名而来,都是为了吃他做的菜。酒楼的几样招牌大菜也就他做的最好。
云公子有些兴味的看着云朵。
因为是出门做客,做一个品鉴人,云朵穿了件像样的衣裳,胭脂色的绣花大摆裙外罩一层轻纱,**白色的上衣束在宽宽的绣花束腰里,外罩一件贴身的月白色绣浅色兰花的棉纱褙子。头发绾了凌云髻,戴了四朵玉片花钗,简单清爽不失雅贵。
“玩笑之言,大师傅不必认真。我不过一小小女子,投机取巧才险胜一招。何德何能收大师傅为徒。真的不必了!”云朵头上冷汗一大颗。
谁知道邢师傅这老头却是个固执的,“愿赌服输!你虽然年纪小,厨艺的确胜过我了!”要是不走,他的老脸还往哪搁!?
聂大郎看大掌柜都着急了,眸光微动,对云朵点了头。私房菜开起来,也要有人做,不能让他的小丫头天天在厨房灶前锅后的忙。
邢师傅脸色有些发绿,不过还是解了围裙,辞柜跟着云朵。
云朵满头黑线啊,赢就赢了,还收这么老个徒弟……看他胡子都花白了,“那个…邢师傅!我真的不是想赢你,关于碾压更没那回事儿。关于拜师的事儿,你真的不必那么认真的!”
邢师傅嘴角狠狠抽了下,“赢都赢了还说这话!?”是他冲动轻敌了!不过,跟这小丫头走也不错,反正这地方他也待的太久了,也是时候出去见识见识新的东西了!
云朵有点欲哭无泪,抬头看了看天,“好吧!那你也不用拜我为师啥的。”
邢师傅看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拜师?谁拜谁,还不一定呢!
大掌柜再三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顶梁柱大师傅跟着云朵走了。
云公子脸上笑意不停,“比试比输了,还被人
了,还被人挖走了大师傅。大掌柜这是做了亏本买卖啊!”
“让云公子见笑了。”大掌柜咽了下气,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知道邢师傅脾气有点大,人还冲动。没想到这回一冲动竟然跟人走了!
黄悦菡和云英都觉得好,私房菜开办起来,总不能天天都让云朵上去做菜,他们总得请大厨的。这邢师傅是天下第一楼的老师傅,厨艺高超,也能让私房菜做的更好了!黄悦菡就是有点担心,这邢师傅是不是真心跟他们走的。别是假意投诚,学了朵朵的菜方又跑了。
她把心里的担忧跟庞仁说了。
庞仁皱眉,“先查查他的底,让他儿子孙子跟着一块。要是来骗朵朵菜方的,老子宰了他一窝!”
黄悦菡无奈的看着他,“还是先查清楚,也提醒朵朵警惕点。”
正说着,门外来客了。
“云公子?”庞仁皱眉,“上门来要饭的吧!?告诉他们,家里不待客!朵朵是正经的少奶奶,可不是做饭的!随便是个人就敢来要饭!这种歪风邪气在爷这可没有!”
二子应声,出去打发了云公子。
“在这也待了几天了,我们明儿个就走吧!”聂大郎道。
云朵啊了一声,“咱们能走,邢师傅他们一家还得拾掇,明儿个怕是走不了吧!?”
“让他们直接拿着信去南平,咱们继续往南。”聂大郎摸摸她的头。
“这样也行!”云朵应声点头。
邢师傅不愿意。看云朵的样子像是没出过远门儿,她这一趟出来溜达,还要往南,指不定要碰见啥人啥事儿,他也正好跟着溜达溜达,“我跟你们走!让其余的人拾掇了东西去南平县就行了!”
“好吧。”包袱都拾掇好了,他们还能说不行?!
准备好出行了,天却下雨了。
聚仙楼谢掌柜也过来邀请云朵到聚仙楼品菜,“我们聚仙楼虽不如天下第一楼,还是有几道能拿得出手的招牌菜的。还请聂太太赏光,也全了我们一片感谢之心。”
云朵看向聂大郎。下雨天在家里好无聊啊!
看她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眨着,眼里闪着期待,聂大郎不忍拒绝她,想到那‘云公子’竟然找上门来,还是抿着嘴婉拒了。
谢掌柜有些疑惑,云朵想去,聂大郎明明也不忍拦着,却还是拒绝了。
庞仁到聚仙楼吃过饭,说聚仙楼的招牌菜很不错,白了聂大郎一眼,“我妹子想去你还管头管脚的!出来不就是玩儿的!”叫上黄悦菡,“咱们去!”
云朵起身。
“站住!”聂大郎沉声叫住她。
云朵停下脚,撅着小嘴,转过身瞪着他。
“你要想吃,让他们给你带回来。”聂大郎还是不同意。
云朵想,她肯定是前两天‘抛头露面’,让聂大郎不高兴了。泄气的又回转过来,羡慕的看着庞仁和黄悦菡出门去,哼一声回了屋。
“生气了?”聂大郎看她小脸发黑,笑着坐过来。
云朵转过头不理他,给他个背。
聂大郎把她拉到怀里,“我有点不舒服,你在家里陪我会儿。”
云朵忙转过来看他,面色微微发白,但嘴唇红红的,不相信他,“你哪不舒服?”
“心里。”聂大郎抱紧她。
云朵眼角抽了下,伸手推他,“你个大骗子!你个坏人!”
聂大郎咳嗽了两声,笑着又抱紧她,“真的有点不舒服。”
“不信!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玩!”云朵哼了哼鼻子。
聂大郎挑眉,“带你出来就是玩儿的,哪会不让你出去?”
“因为你**霸道,不想让我出风头!”云朵斜着他。
“的确是这样。”聂大郎皱着眉点头。
云朵张了张嘴,聂大郎……之前也没管她是不是‘抛头露面’啊!
看她愣滞想不通的模样,嫣红的小嘴微张着。聂大郎眸光一暗,低头吻上去。
外面大雨哗哗的下,云朵也被他折腾的满身大汗如雨下。见他还要,云朵死死抓着他的背,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聂大郎**上脑了!不让她出去玩,就是为了跟她白日宣**!
“我想上茅房。”云朵被折腾的全身散架似的酸疼。
聂大郎亲亲她,“我抱你去。”
云朵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聂大郎笑着抱她去净房。
庞仁和黄悦菡在聚仙楼大吃了一顿。
聚仙楼临水,靠水的一面雅间,风景秀美婉丽。俩人正好边赏雨边吃饭。
“朵朵不来真是亏了!这一桌子菜,味儿都还不错!”庞仁歪着嘴,表示对聂大郎的霸道行径的鄙视。
黄悦菡也有些疑惑,聂大郎那么宠朵朵,怎么却拦着她不让来聚仙楼吃饭?
等吃完下楼回去的时候,黄悦菡觉得她可能有点猜到了。他们又遇到了那个云公子。
“在下云珩,庞大少爷有礼了!昨日冒昧打扰,实在抱歉了!”云珩客气有礼的跟庞仁拱手见礼。
庞仁对他没好印象,找上他们家的门要饭吃,难道就凭脸长得俊!?随便应他两句,带着黄悦菡离开。
云珩却还有事儿打听,“前日厨艺超绝的女子,是庞大少爷的妹妹?”
庞仁扭头沉着眼看他。
云珩笑道,“前日吃过那几道菜实在难忘,尤其是那凤凰
其是那凤凰翡翠饺子,至今仍有余味。冒昧打扰,实在是想再次品尝一回。”
“爷家里不是酒楼,更不是开店卖菜的。云公子想要吃,还是去别处吧!”庞仁咧了咧嘴,带着黄悦菡出了门。
云珩笑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离开,又回到楼上,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上一壶龙井!”
庞仁和黄悦菡带着菜回来的时候,云朵正睡的昏天黑地。
“放在厨房热着吧!”聂大郎吩咐罗妈妈。
万妈妈拎着食盒拿去了厨房。
云朵一觉睡醒,已经快傍晚了,吃了饭,晚上就睡不着了。
雨还在下,也不能出去。
看她无聊,黄悦菡提议打叶子牌。
“额……我不会。”云朵嘿嘿笑,她不会打麻将,连扑克牌也不太会,就会斗地主和接竹竿和捉乌龟,“我教你们斗地主吧!”
纸牌多少张,云朵还是知道的,jqka她用了甲乙丙丁代替。
黄悦菡连牌都摸不准,庞仁已经爱上了这纸牌游戏。
次一天雨未停,几个人在家里玩起了斗地主。
“为啥要斗地主啊?”云笑好奇。
“因为地主是坏的!所以要斗他!”云朵答。
“可大姨好像也是地主……”云笑纠结。
“这个斗的是坏地主!”云朵答。
云笑点着小脑袋表示明白了。
出门买菜的万妈妈几个回来,“少爷!少奶奶!聚仙楼的杨姑娘被人劫走了!”
几人顿时停下了动作,云朵第一个就怀疑那冯天赐,“现在人找到没?”
“还没有。已经报官了。”万妈妈回道。
庞仁拍着桌子喊骂,“肯定是冯天赐那个杂碎!还真他妈的胆子够大!老子都还没有干过这事儿,他妈的竟然敢劫人!够种!”
“聚仙楼地势高,又临水而居。也怪不得他们看上那个地盘。只是他们比试都已经输了,那冯知府也说下了话,不会再找聚仙楼的麻烦。怎么如此大胆的,把人劫走!?”黄悦菡皱着眉。
“明的不成,就来阴的。”云朵冷笑。
二子快步进来回禀,“聚仙楼的谢掌柜和谢明过来了,大少爷,要见吗?”
“让他们进来。”庞仁吩咐。
二子应声出去。
谢掌柜和谢明快步进来,进门,谢掌柜就单膝跪下,请庞仁施以援手,“……我们素来没有得罪谁,只有那冯天赐。小女现在被掳走,冯知府袒护那冯天赐,他不承认掳走了小女,冯知府就放了他。现在小女下落未明,冯天赐却逍遥法外。还请庞大少爷施以援手,救小女一命吧!”
“庞家已无人做官,即便那冯知府有所忌惮,若冯天赐咬死不松口,怕是也难。”云朵拧着眉。
“庞大少爷!临州府那冯扒皮一手遮天,表妹现在被那冯天赐掳走,我们求助无门,只能来求庞大少爷了!”谢明也红着眼跪下。
黄悦菡看谢明两眼,见他两眼都是血红丝,带着愤怒无助。那杨紫媛已经被人掳走,即便再找回来,名声也毁了。谢明这时候并没有抛弃之举,反而担惊寻找。她转头看向庞仁,“要不拿我父亲的名帖,让冯知府把人找回来。”名帖拿给冯知府,他自然就会想法把杨紫媛从冯天赐手中要回来。
“不能全赖官府的人,你们也要找。并且要尽快找到杨姑娘!”云朵说完,发现聂大郎都没有吭声,询问的看向他。
聂大郎沉吟,“让人监视着冯天赐和他随从跟班,先把人找到。”
“临州府这么大……”云英握着手,担忧的皱着脸。
“破庙,危房,地窖,青楼楚馆,暗窑。”云朵沉声道。
见几人都看过来,云朵咳了一声,“这些地方要么不显眼,要么太显眼,先着重找这些地方!”
“好!我马上让人去找!”谢明扶着谢掌柜起来。
黄悦菡让吕嬷嬷回屋开箱笼拿会昌伯的名帖,她出嫁的时候,会昌伯给了她三张名帖。放在家里也没用,黄悦菡想着出门可能要用到,就带了出来。
庞仁翻着眼,抿了抿嘴又歪了歪,他还没有干过这样的好事儿,“要啥名帖,爷直接去一趟官府!”
“还是带上吧!毕竟那冯天赐是冯知府的侄儿,他肯定会袒护的。”黄悦菡让他拿上。
“我跟你一块去,不用带名帖,留着以后用吧!”聂大郎也起身。
“你有办法?”云朵眼神亮亮的看着他。
聂大郎催促她,“你也跟我一块。”
“我也去?”云朵指了指自己。
聂大郎点头,不把她带在身边,他不放心。
云朵忙应声,换了衣裳,跟他出门。
小雨还淅淅沥沥下着,罗平赶着马车,到了知府衙门,却停在了后门。
聂大郎拜访的是知府夫人。
云朵诧异。
知府夫人也极为诧异,不过听守门的婆子回禀聂大郎有法治好她儿子的痼疾,立马让人请他们进来。
“你们说有办法治好我儿的痼疾,有什么办法?”冯夫人看着三人,心有点沉,难道这三人一个厨艺高超,另外两个还医术高超不成!?
“请令公子出来,让在下先给令公子把脉。”聂大郎道。
冯夫人刚升起的希望慢慢的有些灭了,“我儿得的哮喘,你有什么法子能治这病
子能治这病?”
“令公子既是多年痼疾,想必也用过不少药了。”聂大郎张口把念了几张药方儿。
冯夫人眼中希望再起,“对!常用的就是这些药这些方子!”让贴身妈妈把冯公子搀扶出来。
略坐了一会,就听见外面有咳嗽传来。
冯夫人起身迎上去,亲自搀扶个十七八的病弱公子进来。
云朵打量这冯公子,非常瘦弱,咳的面色涨红,弱不禁风的样子。比聂大郎当初病的还更严重。
聂大郎俊脸黑了黑,起身上去给冯公子把脉,挡在了云朵前面。
云朵也起身,站到他旁边。
“如何?”见他把了脉收手,冯夫人立即追问。
“情况不是太严重,但若任其如此下去,恐难活命。”聂大郎实话实说。
“那你有没有办法医治?”冯夫人忙问。
聂大郎皱着眉沉思,“我开个方子给令公子先吃上一剂,看可有效用。”
“笔墨伺候。”冯夫人吩咐。
立马有丫鬟拿来笔墨。
聂大郎只开了几味药,让人去配药,煎煮了给冯公子喝。他给冯公子去扎针。
药很快准备好,煎煮了端来。
丫鬟喂冯公子喝下,不过半刻钟,冯公子就不再咳嗽,“觉得全身都轻畅了一样。”
冯夫人面上露出欢喜,立马要求聂大郎给冯公子医治,“你们要多少钱,还是办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给你们!”
“找一个人。”云朵忙道,“就是聚仙楼的杨紫媛。”
冯夫人眼神微变,沉吟道,“这聚仙楼的杨姑娘被歹人掳走一事我也听闻了,官府不是已经在找了?”
“官府怕是找不到,所以还请冯夫人出面帮忙了。”云朵笑道。
冯夫人看看三人,叫了贴身妈妈吩咐了几句,“你们先稍等,我先失陪一下,去去就来。”要真是冯天赐把人掳走了,最好还是赶紧把人给放了。
冯知府听聂大郎三人找到冯夫人,用医治儿子的病来作为交换,立马又让人叫了冯天赐来问话。要真能把儿子的病治好,他何苦宠爱侄子啊!
冯天赐再次否认,“人根本就不是我掳走的!要掳她,我还不早就干了!”
“这事儿关乎你弟弟性命,不过一个女子,再找也就是了。你承不承认的都无碍,回头把人放了。”冯夫人早就对这个侄子占了儿子宠爱心中不满,看着他那张和冯知府六七分相像的脸,更让她心中郁火。
“婶娘不信我!?我要是掳那个小贱人,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再说我要是掳走了她,早晚还不暴露!?那我直接强了她就行,还费那个事儿干啥!”冯天赐大喊冤枉。
“真不是你做的?”冯知府皱眉问。
“真不是我!”冯天赐否认。
冯夫人眼里闪过愠怒,“天赐!你先把人放回去!回头婶娘给你买两个扬州瘦马来。”
冯天赐也恼了,“真的不是我!你们别一副就是我干的样子好不!那个小贱人也就是长得有两分姿色,我还不至于为了她铤而走险!”
冯知府没有说话。冯夫人声音软下来,“你要是真喜欢那杨紫媛,先把她放回去,回头婶娘再帮你想办法,把你给你弄回来。现在你弟弟终于找到了治病的人,先以大局为重,听话!”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别一口冤枉我!把屎盆子就扣在我头上了!我就算要掳人,也是掳那个踢了我一脚那个女人!她虽然成了亲,却比那杨紫媛长得白皙水灵多了!”冯天赐有些恼怒的喊话。
“住口!”冯夫人怒喝一声。那庞仁的妹妹还在她屋里坐着,冯天赐竟然高喊要掳走人家。她儿可还要人家医治呢!
冯天赐气怒的张紫着脸,“反正人不是我掳走的!不信你们就去找!看跟我有关系没!”气冲冲的走了。
冯夫人怒沉着脸,“老爷!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这都是你平常宠惯出来的!儿子病成那个样子,好不容易有个人有办法医治,不过是找个女人。那杨紫媛又不是天仙,我都说给他换两个别的,他还跟我甩起脸子来了!老爷宠爱他,却也不好好教导他!”
冯知府脸色也很是难看,“来人!”吩咐人马上去找杨紫媛。
冯夫人回了后院,跟聂大郎云朵庞仁三人笑着寒暄,说是已经加大人手去找,一定会把杨紫媛找到,让聂大郎先给她儿子开个药方。
“在下说话算话,等人找到,自会来给令公子医治。”聂大郎起身告辞,又提醒冯夫人,“刚才的方子,只适用于咳嗽发作,不可常用。”
看三人离开,冯夫人脸色沉沉的坐下,让贴身妈妈去叫了冯二老爷过来。
外面雨已经停了,云朵三人直接去了聚仙楼,等着冯天赐放人。
酒楼已经关门歇业了,伙计和厨子们都出去找人了,只有两个看门等消息的,给三人上了茶,又拿了几样瓜果端上来。
云朵看俩人走远,忍不住问聂大郎,“你什么时候学会针灸了?”刚才她就想问,可当着病人的面,她没好给聂大郎拆台。
“就是!你啥时候医术那么高明了?”庞仁也点头。
聂大郎失笑,“就几个偏方,唬弄唬弄他们。把脉和针灸都是跟章大夫偷师来的,我也就给他扎了两针。”
云朵睁了睁眼。
睁眼。
聂大郎看着她挑眉笑。
“为那冯公子默哀。”原来聂大郎把人当小白鼠了。
聂大郎俊脸顿时黑了黑,眼神幽幽的看着她。
云朵以为他是因为她说了他医术不行,朝他嘿嘿一笑,“那冯公子被你扎过针,喝了碗药就不咳嗽了,你真厉害!”
他只喜欢后面一句。聂大郎看她。
云朵拿牙签扎了甜瓜递给他。
聂大郎眼里这才浮起笑,接了甜瓜。
庞仁已经嚼了两块了,在拿第三块,“能不能行啊?”抱怨道,“要不是咱们正在家里斗地主呢!坐在这里干等消息!”
“这里景色的确不错!”云朵拿着一块甜瓜吃着,看向窗外的水景。
聚仙楼两边临水,夏天里风景尤其秀美,环境清凉。坐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就如坐在船上一样。
临着水边有个钓鱼的台子,直接从水里钓鱼上来,食客可以根据需求喜好选哪条鱼。
谢掌柜满身疲惫的回来,见云朵三人在聚仙楼听消息,过来道谢,“聚仙楼……我准备卖了。”
“卖了?”云朵看她。
谢掌柜眼眶发红,“以前…还能开下去。现在……紫媛下落未明,即便找回来……名声也都毁了。”他们也在临州府待不下去了。
云朵心有些沉,这里民风相对松宽些,但女儿家名声至上,杨紫媛被掳走,即便还保留清白,名声也不好听了。要是还在临州府,怕是连整个聚仙楼都要被人说嘴,杨紫媛也要一辈子抬不起头。那谢明……还有可能退亲。
“我们先等消息。孰轻孰重,相信冯知府还是掂量得清楚的。”聂大郎安抚她。
只是从晌午等到傍晚,都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人找到杨紫媛。
看天色已经黑下来,谢掌柜脸色越来越白,“我和老杨…只有聚仙楼,和一个女儿。”聚仙楼和女儿,她却都没有保住。
“杨姑娘我们会帮忙找回来的!之后……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去衡州府南平县。别的不敢说,在南平县有我兄长照应,你们改换门面,也可以重新开始!”云朵安慰她。
“多谢聂少奶奶了。天色不早,今儿个麻烦了你们一天,你们也早点回去歇了吧!”谢掌柜擦擦眼泪道谢。
云朵张张嘴,叹口气,没有再说啥,和聂大郎庞仁一块回了院子。
黄悦菡和云英正等着,见三人回来,忙迎上来,“人找到没有?”
云朵摇摇头,把聂大郎的办法说了,“……现在就看冯知府能不能尽快把人找到了。”
云英念了句菩萨保佑。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先摆饭吧!”黄悦菡叫了吕嬷嬷。
吕嬷嬷应声,和罗妈妈下去端了饭菜上来。
吃了饭,外面还是没有消息,庞仁有些气躁,“要我说咱们直接把那狗杂碎也掳过来,先打断他的狗腿,看他放不放人!”
“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云朵白他一眼,“不过,这法子还真是……可行!”
看她两眼冒光,聂大郎拉她坐下,“这法子不行。”至少对冯天赐不行。
“怎么不行!老子先把那个杂碎打上一顿,要是不放人,老子打到他放为止!”庞仁喊话,这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黄悦菡忙劝住了他,“说不定今天夜里那冯知府就让他放人了。”
等到夜晚,聚仙楼那边也没有好消息传来。
云朵没有午歇,已经困的有些撑不住了,“去个茅房,先睡觉了。”
聂大郎看她到外面的茅房,起身跟着她一块。
“你跟着我干吗?”云朵见他跟进了茅房,顿时小脸发红。
“看着你,要不你就回屋里解决。”聂大郎把门关上。
云朵嘴角抽了抽,她要上大号,总不能在净房的马桶里解决。只是他在这看着,她更解决不出来。看他坚持,云朵只得跟他回了屋,去净房解决。
看她嘟囔,聂大郎没有解释,搂着她**睡觉。
下半夜,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起来,落在瓦片上啪嗒啪嗒的。
闭着眼的聂大郎猛地睁开眼。
屋顶的声音一路传到门窗外,很快一阵迷迭香味儿在屋里飘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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