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不仅十四没回,十五也没回。作坊里放农忙假,罗丘和万广拉回来不少月饼点心给众人发了,新评出来的小组第一,一人发了一百文钱的红包奖励。其余每人十五文,算鼓励。
村里的人都问聂大郎和云朵是去哪了,竟然十五也没回来。
杨进忙跟村人说,聂大郎去参加秋闱,赶考去了。这事聂大郎之前就跟他说过。
看着村里不少人满怀期待的等着聂大郎等高中,聂里正却不敢太过期许。乡试不同春试,不是那么容易考过的。大郎制艺不错,但诗词却不是短短时日就能练就的。
想到临考之前聂大郎跟着庞老爷念书,聂里正又忍不住心中腾起希望。那也算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呢!大郎高中,他脸上也有光啊!
十六都过去了,方二郎带着聂梅母子搬到了白石村,聂三郎隔壁。
王荷花心里憋气又恼火,脸上又不能摆出来。她搬出来住,不光为了不和聂家老宅一块,成亲这么久肚子没动静,那聂四郎容易招鬼上身的,有人说不信,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不然她咋一年多了没有怀孕?
这聂梅的儿子更厉害,直接生在了七月十四,隔几个时辰就是七月半鬼节,不是比聂四郎更不好!?可是现在他们却住到了她家隔壁。
看她又不吃饭,神色难看,聂三郎温声劝慰她,“荷花你别担心了!没事儿!大哥不是说了,是住在隔壁,又不是住在一个屋里。再说留住是十四生的,不是十五。他就是八字太轻,没有旁的事儿!”
聂梅儿子起了小名叫留住。希望能留住这个孙子,长大成人。
王荷花眼泪往下掉,“聂四郎还不是八字太轻,才容易招鬼上身。他又是七月半生的,就住在隔壁。人家晚成亲的,儿子都生了,我们到现在连个丫头都没有!”
聂三郎忙揽着她哄劝,“神婆也说了,没有事儿。要是真有事儿,也不会住到咱隔壁来了!我是留住的舅舅,不能帮忙,要是连隔壁也不让住,那就不好了。你要说担心,聂梅他们生了这样的儿子,不是更担心吗?”
又是这一套劝词,就不会说出旁的话来。王荷花心里的恼怒丝毫没有平息,反而更觉得难忍。聂大郎他们不愿意让聂梅住到清园去,要给他们盖个屋子住在外面,盖哪不行,非得盖到他们隔壁来,不知道按的啥心!
公公婆婆一心只想着闺女,想着外孙子,就不知道想想孙子。那个七月半生的,又只是个外孙子,是方家的,跟聂家有啥关系!住在他们隔壁,就不怕影响了孙子!?
聂三郎劝着王荷花,心里也是有点担心的。不过住的屋子是大哥大嫂帮着盖的,聂梅又是他亲妹妹,留住是他亲外甥,又不住在一个屋,他总不能说赶他们的话。
王荷花心里有气,甩开他,擦着眼泪出了院子。
“荷花……”聂三郎叫他。
没有理会他,王荷花径直出来,看了看,到柳氏家来。
柳氏看她眼眶红红的,眸光微闪,笑着道,“这又是咋了?三郎又惹你不高兴了?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有啥说不开的!”
“三婶!”王荷花红着眼进屋,见聂娇穿着柿红色绣花儿小褂,同色的裤子,小脸白净,奶声奶气的叫三嫂,王荷花往凳子上一坐,眼泪就往下掉,“三婶好歹早早分家出来,有了娇儿这么好的闺女。我这是啥毛病没有,就是怀不上。之前有聂四郎,好不容易搬出来了,还没怀上,又搬来个七月半的。我这怕是一直都怀不上了!”
柳氏忙劝她,“留住他是七月十四,应该没事儿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农忙完,我陪你一块去庙里求个平安符?”闺女如今都快两岁了,她也一直没有动静。
王荷花听她说寺庙,抿了嘴,脸色不好,“他们咋不送寺庙里去,非要住到娘家来!”
柳氏没有说话。
王荷花也能猜着,聂梅生了那样的儿子,想保住命,不往寺庙里送,非得弄到娘家来,无非就是住到清园,塔上云朵和聂大郎。结果被聂大郎弄到了他们旁边来!
见柳氏没有接话,王荷花擦擦眼泪,应了声,“等忙完,我就和三婶一块去一趟!求求佛祖保佑,再拜拜菩萨!”
柳氏笑着点头,“快擦擦眼泪,让你娘他们看了,以为你这心里不满,有气呢!”
王荷花脸色阴沉了下,擦了眼泪,拉着聂娇逗弄她玩儿。
聂三郎找过来的时候,见她搂着聂娇说话,两个眼眶红红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聂梅照例又抱着儿子留住到清园来,问聂大郎和云朵啥时候回来。
罗妈妈一众人都留在了家里,只有罗平跟着出了门。
十五前,庞仁也回县城了,家里只有云英和云笑。两个主子不在家,山坡上收了土豆,因为挖土豆要把地翻出来,再整就容易了。
罗丘几个就把山坡用铁耙子整好,种上白菜,大葱,蒜,撒上萝卜种子和油菜,黄心菜等。
忙了好几天,还没有忙完。
罗妈妈给聂梅端了茶,拿了点心,站在一旁回话儿,“临走少爷说了不等放榜,应该这几天就回来了。”
看了眼云笑,聂梅笑着问,“家里现在只有云英姐她们了吧?庞大少爷回了县城,之后还过来吗?”
“庞少爷回家过中秋,过两天还会再过来。”罗妈妈笑着应声。
“他不会一直都住在清园了吧?养病避暑,这夏天也过去了。他一个大家少爷,一直住在乡下……他是得了啥病啊?”聂梅拿了块点心吃。
罗妈妈垂眸,“庞少爷的病还没有养好。”别的并不多说。
聂梅皱了皱眉,吃了点心,喝了茶,抱着儿子离开。
到小屋这边,见王荷花出门,跟她打招呼,“三嫂!”
王荷花抬眼看她,有些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拎着篮子去了聂家老宅。
他们搬出聂家老宅,却不是分家,吃的还是从老宅拿,聂三郎的工钱还是要上交,不过只用交一半,另一半给他们花用。
聂梅没搬过来就察觉到这个嫂子对自己态度不好,搬过来之后更不亲热了。看她不多说一句就走了,张了张嘴,抿着进了院子。
地里的玉米很快掰完,有人犁地,种麦子。
聂大郎带着云朵回来,庞仁也跟着一块过来。
村里的人见俩人回来,顿时都涌了过来,纷纷打听聂大郎考中了没有,考的咋样了。聂大郎是村里的榜样,底下上学念书的小子们都拿他当目标。村人就尤其的关心聂大郎考中考不中。
看众人有些急切的打探,聂大郎笑道,“离放榜还有几天,若是考中,肯定会有报信儿的来。”
“那你考的好不好啊?会不会高中啊?”
“说举人考试更难,咱们镇上也就范举人。你这次能考中吗?”
“你可千万得考中啊!你考中了之后,咱们村就多一个举人了!”
他们的期盼聂大郎明白,范举人和范家大院和村里是佃户地主的关系,他们却是利益关系。村里的人多希望他能高中。
安抚了村人,还有聂家老宅的人。
虽然在县城歇了一天,但这次乡试时间赶得紧,来来回回的没有停事儿,聂大郎有些累,云朵也不轻松。
万妈妈烧了热水和罗平家的准备饭菜。
罗妈妈过来,“少奶奶去泡个澡,奴婢给你捏一捏吧!”
这些日子,聂大郎不说头悬梁锥刺股,书本不离手,却也十分的用功。云朵想方设法的给他调养给他补着,一场乡试折腾下来,他人也瘦了些,脸色也白了不少。让聂大郎先去,“你先去泡一泡吧!”
聂大郎看向甘氏一众人,“等回头再一块吃顿饭吧!”
甘氏点头,“那你们先好好歇一歇,我们就先回去了!”
聂大郎起身送客。
众人这才鱼贯出了门。
洗梳了一番,换上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衣裳,桌上摆了饭。
云英不停的给云朵夹菜,让聂大郎也多吃点,“咋去几天,折腾的瘦了这么多啊!”
云朵笑着给她和云笑也夹了菜,“哪有瘦,要瘦也是之前瘦的。锻炼那么久,我身体底子好,除了坐车坐的有点累,一点事儿没有!”
云英不相信,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没有血色,比聂大郎的气色还不好。
云朵是来了月事刚刚好,脸色有些发黄没血色。
吃了饭,云英就催着她去睡会。
云朵也的确困,回到家了,也可以歇口气,躺在床上熨叹一声。
聂大郎拿了个牛皮纸包出来给罗妈妈,“这几天,每天炖一碗给少奶奶吃。”
罗妈妈接过来一看,见是燕窝,忙应声,拿到厨屋去。
“你不是去买药,竟然买了燕窝了?”云朵对燕窝并不陌生,这东西在古代是个稀罕物,现代养殖发达,市面上不少人工养殖的燕窝,家里也经常不断。
“你身子看着好,但这几天要补补。不调养好,月事总不准时。”聂大郎催着她快吃了。
云朵拉他一块,聂大郎接了碗喂她,“我如今吃着药,怎么吃这个?!”
她有手有脚的,又不是病了,见他实在不吃,云朵自己端起碗。
外面顺子过来,还拿了帖子,“我们大爷知道聂秀才回来了,特地命小的来请聂秀才,晚上摆了酒宴,请聂秀才过府叙话。”
罗平接了帖子递给聂大郎。
聂大郎看了眼帖子,“这几日实在劳累,身子不适,谢过范举人了。改天我请他!”
顺子忙问怎样了。乡试要考三场,每场要三天。期间不能出贡院。聂大郎的身子,的确支撑下来就不错了。
“回来抓了一堆的药,这才刚吃上。辜负范举人好意了。”聂大郎把帖子放一旁。
顺子表示两句关心,回了范家大院。
范志书带着范大奶奶回村里过中秋,一直待着,还没有走。他不相信聂大郎能短短时间考中功名,不过是靠庞家帮忙打点了而已。但春试容易蒙混,乡试在衡州府的贡院,就不那么容易蒙混了。他今年春闱又落榜,他怀疑和庞家有关,再考又得等到三年后了。
本想探探聂大郎的底,也摸摸庞家的底,听聂大郎直接回绝了,他脸色发沉。
“要不要我去看看?”范大奶奶询问。
范志书想了下,“不用了,先等几天看!”
范大奶奶点头,要是没考中,自然威胁不大。就是那庞家如今做了他们的靠山,有些不太好办。
云朵好好歇了几天,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后山坡上全种了菜,土豆全收在了家里,各家地里的麦子也都种上了,只还有些零碎活儿,但家里抽出一个人手还是轻松的,作坊再次开业。上午下午两班倒。
农忙刚刚过去,都累的不轻,分成两班,也让雇工们都歇半天。
土豆都拉到作坊里来,开始磨土豆淀粉。
各个村里种了土豆的人家,农忙完,腾出了手也都纷纷送土豆来作坊里卖。
土豆结的多,比粮食压秤,虽然没有那么贵,但卖了钱一算,也和粮食差不多。众人都称赞聂大郎和云朵说话算话,没有骗他们种了土豆,再便宜买。
一时间,家里,作坊到处都堆满了土豆。
土豆淀粉也很快做出来。
云朵拿淀粉烧了几回菜,都说好吃。蒸馍馍的时候,在馍馍外面滚一层淀粉,放在一块滑溜溜的也不沾。
张秀才去赶考,在衡州府和同窗等着放榜,没有回来。聂氏看人家种的土豆都挖了,忙雇了村人把土豆也挖了,卖到作坊来。
方二郎家的土豆也都挖了,但没有立马送来。方二郎过来,见云朵在作坊,顿时弃了清园,往作坊这边来,跟云朵招呼,“我种的土豆也都挖了,不过我看作坊和清园到处都是土豆,都有些不够放的了。我就先不送过来,先放在家里。等你这边忙差不多了,有空闲地方了,你跟我说一声,我再送过来。”
“这个随你们什么时候卖。”云朵随口回他一句,转身进了东院作坊里。
不是作坊的雇工,是不允许进去的。方二郎只能止步。
罗丘和万广两个都是识字会算账的人,收土豆的事儿虽然有些繁琐,并不困难,事情交给他们俩,云朵来了作坊,也是进去忙活的多。
方二郎看了会,见云朵一直没出来,就回了小屋。
柳氏把她娘接了过来,让她娘帮忙看着聂娇,她跟云朵说了,也到作坊里帮忙。
这些日子玉米虽然还没有开始收,但要出土豆淀粉,也是忙的很。柳氏趁着这个机会,进了作坊干活儿。
眼看八月底了,报喜的官差却没有来,村里的人都有些疑惑担忧。难道是没考中?
聂里正也有些焦躁,又过来找聂大郎,问他三场考试的试卷都是如何答的。让聂大郎给他誉写下来,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觉得挺好。难道是主考官大人不喜欢大郎的答卷?
刘氏幸灾乐祸,“真以为自己是多厉害的人物呢!人家十年寒窗,还考不中,念个两年书,攀个高枝儿,就想考个举人老爷,真是痴人说梦呢!”
张氏叹口气,没有说啥。
刘氏看她不接话儿,就叫着她,“大嫂!你说着大郎是不是考不中了啊?这都要九月了,报喜的官差还没见个影儿呢!那靠举人可是难得很,可不是随便啥人就能考中的!”
“今年考不中,明年还能再考。”张氏抿着嘴道。
刘氏嗤笑一声,酸溜溜道,“是啊!他们有的是银子,赶考花点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啥!今年考不中还有明年,明再考不中还有后年,大后年呢。”
张氏皱眉,“他二婶咋能这样咒着大郎!聂里正都说了,大郎书念的好,学问很好!”
“我咒他!?大嫂哪只眼睛看见我咒他了!我是巴不得他考中状元,当大官!到时候我也能沾沾光,说我是状元的二婶!看看能不能不再过这吃糠咽菜住土瓦房的苦日子!”刘氏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到外面说去。
云朵这几天都很忙,见聂大郎也不看书了,忙完在屋里给她做衣裳,也没敢提。聂大郎就算再聪明绝顶,《四书五经》那么多,一句话都能拆开分析了解析,然后写成文章。光注解都十几本,还有从庞家拿回来的书,他都还没有看完……
怕聂大郎落榜心里不好受,天天拉着他一块忙活。得了空闲,到厨屋做几个菜。烤了拇指饼干,做了土豆泥。
庞仁郁闷了下,就放下这事儿。乡试的主考官和高县令没有关系,这就得看聂大郎的学问了。考不中大不了明年再考。让他爹这一年都带着聂大郎好好念念书,明年肯定就能考中了!
拇指饼干刚出锅,庞仁就闻着味儿过来,“这又做的啥好东西,给我尝尝!”
“说尝尝就只能尝尝啊!你十五回家可是又胖了好几斤!”云朵拿着一根饼干,蘸了土豆泥给他。
看着小竹筐里满满的一筐子,聂大郎和云笑端着土豆泥随便吃,庞仁有些憋屈的瞪着眼,“就算我在减肥,也不能这么偏心啊!”
“多吃一根跑五圈。”聂大郎把小竹筐推了推。
庞仁嘴角抽了下,“跑就跑!爷还怕了不成!”
几个人正吃着,方二郎和聂梅抱着儿子过来了。
云朵的饼干还没烤完,招呼他们吃饼干,又到厨屋去忙活。
方二郎看她穿着个荷叶边小围裙,目光落在桌上的拇指饼干上,笑道,“大嫂的手艺就是不一般。这样新奇的点心都能做得出来。”
饼干里加了牛乳,面坯用鸡蛋和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沾了土豆泥,别有一番风味。
聂大郎淡淡的笑着,没有接话。
方二郎看着他就问,“大哥!这次科考的成绩,那报信儿的人也该来了吧?说了啥时候放榜吗?”
“应该已经放榜了,报信儿的还没有来。”聂大郎回他。
方二郎眼神闪了下,他估摸着也早该放榜了,秀才好考,举人却不是那么容易考中的。没有人来报喜,那就是没有考中了!
看聂大郎神色并没有失落难受,方二郎心中冷笑。他才念了几天书,靠着庞家帮忙,考中了秀才。还妄想考中举人?!真是痴人说梦!庞家再厉害,现在又不是官,帮他考了秀才,还会帮他考举人?!
聂梅微蹙着眉头,“大哥……是没考中吗?”
聂大郎笑笑,拿了根饼干蘸了土豆泥送进嘴里。小丫头这两天总拉着他做些琐事儿,然后再奖励似的给他做些小吃食。
方二郎抿了下嘴,有些遗憾的劝聂大郎想开些,“这科考就如同过独木桥,那么多人,过得去的寥寥无几。大哥能考中秀才功名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举人的可以明年再考!”又转移话题似的问道,“其实我也想念书,只是觉得岁数大了,念不好,浪费银子又浪费时间。正要跟大哥讨教讨教。”
外面响起敲门声,很是急促。不止一个人在外面喊话,“报喜的来了!官差来了!”
庞仁站起来,吩咐二子,“快去看看!”
二子一溜烟跑出去。
杨狗儿几个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兴奋激动道,“大郎哥!报喜的来了!有官差过来了!敲着锣,打着鼓的!”
聂大郎抿着嘴笑了点头。
方二郎脸色有些僵硬,眼神有些不相信。聂大郎才念几天书,考中秀才就是万幸了,竟然也考中了举人!?目光落在庞仁还有些肥胖圆滚的身子上,阴沉了下。是庞家!肯定又是庞家帮他的!
庞仁很是高兴,很是满意,催着聂大郎起来,“不错!不错!考中了举人,再好好念两年书,以后爷我的妹夫也弄个官当当!”
聂大郎笑着起身。
方二郎听了更觉得是庞家帮助打点,聂大郎才考中的。
云朵两眼亮晶晶的,小脸洋溢着笑,吩咐万妈妈烧水泡茶,让罗平家的准备点心,又让罗妈妈去开箱笼,拿些碎银子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清园来。
几个官差中,有四个是上次报喜的,一来就道了贺,不光聂大郎,庞仁也是恭喜恭喜。
庞仁哈哈大笑,“还是你们几个麻溜!回头爷有赏!”
几人忙笑着谢了赏。
村里的人都欢声笑语的恭贺着,只家里有官差在,没好挤到屋里来。
好茶好点心端上来,聂大郎和庞仁陪着几个官差坐了。
方二郎看着心里无比的压抑又难受,再看云朵,已经高兴的去准备饭菜了,他心里更加憋闷难受。
几个报信儿的衙差却没有留下吃饭,领了赏银,就告辞走了。这次不同上次,他们还得回去复命。
送走了报喜的衙差,村人都难耐兴奋的涌在清园,道贺恭喜说话儿。
“还真考中了!”刘氏不以为意的撇着嘴,又嗤了一声,“还不知道花了多少打点考中的呢!要不然凭啥念了两年书就考中举人功名了!”
村里的人不管,聂大郎高中了,成了举人老爷了。他和范家大院范举人不一样,他和云朵都是仁厚和善的人,宁愿作坊里少赚点,发他们那么多工钱。村里因为他们,因为作坊,不少人家都过上了好日子。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再借钱借粮了。
清园里闹哄哄的,一直到傍晚才渐渐散了。
聂里正很是高兴,把聂大郎夸了一边又一边,心里也很是佩服庞老爷的学问。不愧是高中进士的探花郎,学问就是好!能把聂大郎教的举人功名都考回来了!
范志书和范大奶奶夫妻联袂而来,进门就笑着恭贺,送上一套笔墨纸砚作为贺礼。
聂大郎笑着还礼,请他坐了喝茶。
范大奶奶笑着跟云朵说话,伸手拉她的手。
云朵笑着端了点心让她吃。
范大奶奶脸上笑容顿了下,拈了一块点心,笑呵呵呵道,“这茶水点心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云朵诧异的看着她,“当然要提前准备好了。不然等报喜的来了再准备,岂不是来不及了。”
范大奶奶呵呵笑,打趣云朵,“这当了少奶奶就是不一样了!这清园井井有条的,你也越来越像管事娘子了!”
云朵笑着,目光有些淡。
罗妈妈抬眼扫了眼范大奶奶。
云朵不知道高县令威逼利诱要把她送与巡抚大人有范大奶奶夫妻的事儿,聂大郎却是清楚的,客气的应付了范志书一会,送了客。
范志书临走,还遗憾的跟聂大郎说着,“这么大喜的事儿,应该摆酒庆贺一番才对!”
“这才刚到举人,就大肆庆贺,未免有些太过得意忘形。我学问不怎么好,还要稳下心来好好念书呢!庆贺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庆贺吧!”聂大郎笑着道。
范志书呵呵笑着告辞。
到了家,脸色就沉了下来,“这聂引不简单!之前只是笼络人心,慢慢的攀上高枝儿,现在轻轻松松中了举。若是让他爬上去……”怕是没有他们范家的好日子了。
聂大郎中举也并不是轻轻松松的。前世他也曾头悬梁锥刺股,狠狠念了几年书。考题就在心中,庞老爷押题也很有准头。
之后,家里很是热闹了几天。上门的不光亲戚,更有不少乡绅地主,送的礼有轻有重。不过都知道聂大郎和云朵并不缺银子,却没有田地。有人投其所缺,就往清园送地。
聂大郎之前只是秀才,但现在身负举人功名。不仅能免除五百亩地税收,在官府也说得上话了。现在他势头如日中天,背靠庞家,庞仁的外祖父又是吏部侍郎,以后必然出人头地,前程似锦。
罗丘问那些贺礼都怎么处置。
聂大郎皱着眉,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云朵。
云朵眨眨眼,道,“送的吃食衣裳料子收下,把银子和地契都还回去!?”
聂大郎看着她笑,“好!就听你的。”
吃食和小玩意儿收就收了,不能真的拒人千里之外。贵重物品还是退回去的好,收了要沾麻烦的!云朵吩咐罗丘和万广亲自去送。俩人是清园的管事,送去也好说些。
因为不摆酒庆贺,可来恭贺的人送了礼,云朵带着云英,和万妈妈几个,忙活了两天,做了一堆的点心出来,用攒盒装了,让罗丘和万广送往各家致谢。
张秀才又落榜了,这次他很有信心的,做了诸多准备。没想到他还是落榜了。而聂大郎,一个才念了两年书的人,竟然高中举人功名!
杨氏在村里也神气了起来,她女婿成了举人老爷了,可比张秀才还厉害呢!这次云朵也大方,好些人送的礼,让她扛回了三匹料子,拿了不少吃食回家,在村里显摆。
清园却迎来了几个媒婆。都是给云英说媒的,之前张秀才说的姜员外,直接一口气送来五百亩田的地契。
之前云朵放话儿,云英暂时不成亲,现在都过去一个年头了,也该给云英说亲了。几个媒婆,各说各的好。举人老爷的连襟,多少人想着做。聂大郎秀才举人一歇劲儿考下来,那以后八成要去做官的。
云英除了和离的,带着个闺女,也实在不差。
云朵听着那几个媒婆车轱辘话的夸自己说的人家好,揉了揉耳朵。这个时候上门说媒的,有几个是好的?真是好的,会提嫁妆,提儿子,提笑笑吗!?
看着媒婆上门,云英也一直没有再回作坊住,杨土根心里有些着急。镇上点心铺子和茶楼的来拉淀粉和面粉,他连忙抢先,跑去清园报信儿。
作坊的事儿慢慢的交给了罗丘和万广,罗丘年纪大些,稳妥些,会算账。万广年岁小些,尊罗丘一声大哥。两人排了大小,万广听有人来拉货,回禀了聂大郎和云朵,拿着账本跟着罗丘一块去作坊。
杨土根却没有跟着走,往屋里瞄了瞄,没见到云英,笑着道,“忙了大半天,我这晌午吃的太咸,都渴的不行了。有没有水,给我喝一碗?”
他是作坊的雇工,又是来报信儿的,万妈妈给他倒了碗茶喝。
杨土根看聂大郎也没有出来招待他的意思,就跟万妈妈说话,“之前天热,云朵大姐在作坊里住着,天天还有个凉茶喝。这没有了,才发现渴的不行。”问云英和云笑还搬回作坊不。
“应该是不回了吧!”万妈妈随口回了句。
杨土根一听,就打听,“云朵在县里开了铺子,还要云英去县里看铺子吗?”她一个寡妇,带着闺女在县里守铺子,虽然去买玩具的多是女人家,可时间长了,肯定招人。
他只是来报个信儿,却打听起了铺子的事儿。万妈妈眸光闪了下,“这个做奴婢的倒是不知道了。”
杨土根见打听不出来,云英又不在,忍不住又随口问了句,“咋没见笑笑那丫头?”
“小小姐应该在念书吧。”万妈妈笑着道。
“笑笑那丫头还真是厉害,都念书了!”杨土根嘴上夸着,心里不以为意,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作精的念书。
万妈妈笑着没有再接话。
杨土根喝了碗茶,又看了看,只好走了。在外面待的太晚,又该有那嘴不干净的人要说他偷懒屎尿多。
万妈妈回头就跟罗妈妈提了一句杨土根来说的话。少奶奶要及笄了,云英小姐等少奶奶及笄,就要回县里开铺子了,那杨土根打听铺子。
罗妈妈又问了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开铺子不开铺子,都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儿!”
万妈妈点点头,又回了厨屋。
云朵和云英从南山坡回来,采了些桂花,准备做点心用。家里的两株丹桂只开了一点,已经满院子飘香。丹桂花橘红橘红的,云朵想了下,聂大郎刚中举人,那花儿香味儿怡人,又红红的,就留着了。做点心做吃食,也只到南山坡摘了桂花用。
杨土根看俩人从南山坡过来,云英穿了蓝色的棉布褙子,面容秀美,眉眼柔婉。和清丽标志的云朵一块,更显的温柔温婉。他上前两步,想搭话儿,又怕云朵看出啥来。看着两人从清湖边的路上过去,回了清园。
云英见他没敢上来找话儿,松了口气。回到清园,看了看给云朵做的衣裳。二妹妹过了生辰,她就去县里守铺子了!
秋日的阳光大好,庞仁回了一趟县城,重阳节前又赶回来,还带回了吕嬷嬷。
云朵赶重阳节生辰。
一大早,聂贵芝和李菊香,李开就过来了。
顾大郎也带着杨春草,和顾二郎一块过来。
聂玲玉和赵小翠几个赶过来。
云朵知道自己生辰,看着他们都来了,就想做个蛋糕,大家一块吃。
聂大郎却拉了她,让她去沐浴净身,“你今儿个就十五了,十五及笄,应当有一场及笄礼的。”
云朵恍然,怪不得庞仁又把他乳娘给叫了过来。
吕嬷嬷严肃的脸上带了笑,趁着云朵去沐浴,给聂贵芝和李菊香,云英,聂玲玉,杨春草,几个说了及笄礼的流程和规矩,应当怎么做。
及笄礼严格起来,加服都要三次,礼仪冗长繁杂。不说云朵,聂贵芝几个也记不住。吕嬷嬷没教她们太复杂的,到时候再由她和罗妈妈在一旁提醒着。
云朵只听过,乡下闺女也没有办及笄礼的,聂梅十五的时候,好像就是张氏帮着梳头,插了支簪子给她戴上。她已经嫁给了聂大郎,也没想过大办生辰,办个及笄礼。
“正宾要有德才的长辈,云二舅母……就不请她了。我让大姑来给你做正宾。大姐和菊香她们都是你的姐妹,由她们做有司和赞者,我给你插簪。旁的人就不请了,我们安静的过个生辰。”聂大郎领着她出来。
云朵心里触动的点头应声。
吕嬷嬷看时辰,给云朵说了一遍礼仪,让她尽量记着,等会记不住的时候她提醒。主持及笄礼开始。
聂贵芝很是感动聂大郎找她来当正宾给云朵梳头,也心疼俩人。有德才的长辈,亲娘,养娘都不找,找了她来。可见俩人心里也是苦。
李菊香几个都很新奇,杨春草还挺着个大肚子。看吕嬷嬷神色庄重起来,忙绷紧了,各自端着托盘放着衣物,簪子。
吕嬷嬷主持着,梳头,跪,加服,再跪,再到插簪,一连续的礼行完。几个人都还有点懵,完全像是罗妈妈和万妈妈几个提醒一句做一个动作。
不过好在及笄礼成了。
云朵的头发绾了发髻,聂大郎把一支赤金凤尾簪给她插上。
李菊香几个纷纷送上准备的生辰礼物,有簪子,耳坠,衣裳,佛珠。
今年夏天,因为提前有了准备,顾家光麻将凉席一样就净赚了二百多两银子。所以家里人商量,送了一对累丝金镯子。荷包,衣裳帕子算是杨春草这个姐妹另外的心意。
顾二郎要来,也不能空着手,想来想去,他到庙里求了串佛珠。也不是他故意卖坏,那聂梅的儿子七月半生的,非得让云朵和聂大郎帮他们带娃儿,还要认干爹干娘,他送一串佛珠,也保佑一下。
云朵高兴的收了东西,大家一块包饺子,她亲自下厨炒菜,又做了个蛋糕,大家分分吃了。
李开和顾二郎都很是喜欢抹了奶油的蛋糕。李菊香也吃了不少。
云朵把余下的一半切了给他们带上。
庞仁不愿意,“他们要吃就下次!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云朵敲他一下,“这个吃了会肥很多!你已经吃了两块了!”
“这个好吃!”庞仁还是不愿意。
聂贵芝几个都看着笑,说不要了,让他吃。
云朵最后还是把蛋糕分了,答应他过生辰的时候也给他做个大蛋糕,随他吃。
庞仁憋屈哀嚎。他今年的生辰已经过了啊啊啊!
直到云朵答应过些天再做给他吃,庞仁这才算满意。
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天色越来越晚,云朵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脸上的两片红云一直没有消下去。之前聂大郎没跟她圆房,是因为她还没来月事,还算是没长大。
成了亲,他吃药忍着,没有圆房是因为她还小,还没有及笄。
现在,聂大郎中举了,她已经及笄了,好像,时机什么的,都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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