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沉吟了一阵,这才抬起目光,“我这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儿,你们也别多心,凤姐儿这样既然不想再嫁,那么就需要考虑长远一些,……”
平儿眼巴巴地看着冯紫英,欲言又止。
冯紫英摩挲着下颌,瞅了一眼其实已经醒来的王熙凤,然后又看了一眼平儿的身子,似笑非笑,“凤姐儿这身子模样也像是一个能生养的,平儿你这架子好像也不差,要不替你们俩都替爷生养一个?”
身旁装睡的王熙凤身子一颤,冯紫英手便探了下去,那丰腻饱满,入手如脂,让人爱不释手。
平儿也是全身一震,她不是没想过这方面,那几乎就是要给冯紫英当外室了,她当外室无所谓,王熙凤呢?
再说了,当外室这也要涉及到一个生养孩子的问题,若是在外埠也就罢了,但是在这京师城里,亲戚熟人如此之多,岂能遮瞒得住?
问起来,作何回答?
冯紫英自然也能明白王熙凤和平儿的担心,自顾自地道:“以后的事情,谁人又能说得清楚?就像这蒙古人突然打进顺天府一样,谁能预料得到?这一两年里也还得要在永平府,估计贾琏也暂时还不会回来,等一两年贾琏若是要回来,没准儿爷也回京了,到时候再来计议也不迟,爷不是说了么?实在不济,也可以暂时躲出京城去等一年半载,再回来的时候,各种理由便好寻了,……”
装睡的王熙凤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平儿也是眼睛一亮。
是啊,一两年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再说了,冯紫英话语里暗示的意思也很明确了,真要怀上了他不会不管,届时大不了躲出去生下来,甭管如何,这起码就算是有了一个依靠。
当然,这生下来之后的后续事情就很棘手了,但是兴许那个时候铿哥儿又能想出别样的办法来了呢?
不管怎么说,冯紫英起码表明了态度,不会不管她们俩,愿意把她们当成外室养着,甚至还愿意给她们一个孩子,对于冯紫英这样前途无量的人来说,能有这样的承诺,可谓太难得了。
当然这还只是停留在嘴上,真正最后如何,王熙凤和平儿心里都还是有些没底,但这又能如何?
当下主仆二人的情形就是如此,和离之后就宣布了王熙凤主仆俩在贾府无法长久的呆下去了,贾琏不回来还好一些,但是现在贾琏已经在外边儿纳妾生子,尤其是生子,这对于贾家来说太重要了,这样就宣布了王熙凤地位的终结。
巧姐儿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荣国府长房现在有了男孙,哪怕不是嫡孙,那也一样可以承袭爵位,那这个妾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这还没有说贾琏可能还会再娶。
不过起码这个男人表明了态度,这也足以让二女暂时稳住心思了。
“爷有这样的心,奴婢和二奶奶便安心了。”平儿瞥了一眼还在装睡的凤姐儿,盈盈起身,福了一福,“日后奶奶和奴婢都只能托庇大爷了。”
“欸,平儿,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爷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冯紫英感觉到身旁凤姐儿呼吸急促,有些放肆的又在锦衾中捏了一把,这才转过头来:“你也该放心了吧?”
被冯紫英戳穿,又羞又恼又夹杂几分宽心喜悦的王熙凤一翻身爬了起来,一只手用被子掩住胸部,一边气哼哼地道:“若是奴家和平儿瞎了眼,那也只能怨自己命苦,……”
“呵呵,怨自己命苦?”冯紫英没理睬对方躲闪的身子,一只手钻了进去,恨得王熙凤咬牙,“日后有你们好日子过,这年头,倒也不必非得要艳羡谁,怎么不是过?只要自己过得惬意便好,何须太过注意别人的看法?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风调雨顺,每个跌宕起伏?”
冯紫英这一番话倒是把王熙凤和平儿说得一凛,这里边意味深长的含义就有些深了。
“爷,您这话是指谁家?”平儿怯生生地问道,“莫不是……”
“别乱联想,爷不过是有感而发,不针对谁。”冯紫英摆摆手,“世人都只能顾及眼前,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有几人能预测到?”
一时间二女都无语。
“睡吧,爷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就能做到,这一点爷还是能保证的。”冯紫英打了一个呵欠,“色是刮骨钢刀,此话诚不欺我,爷也是在凤姐儿身上才真正体会到,……”
见凤姐儿骤然色变,冯紫英这才又悠悠地道:“不过爷乐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话一样诚不欺我,……”
被冯紫英的话给逗得心情起伏,王熙凤恨得直咬牙,可当着平儿却又不好发作,但在冯紫英钻入杯中一番手脚之下,很快就又哼哼唧唧地无病呻吟起来,听得一旁平儿也是脸红耳赤,却被冯紫英一只手顺手拉入锦衾中,……
正待一床三好,却听得那耳房门骤然间敲响起来,“笃笃笃!”
这一响,几乎把床上三人给吓得魂飞魄散,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来敲门?冯紫英都吓了一大跳,但迅疾就冷静下来,就算是贾赦贾政来捉奸,也不至于如此才对,王熙凤都是和离了的,纵然逮住自己,又对他们有何好处?毁了自己名声,坏了两家交情,这不是一无所得不说凭空树敌?
见王熙凤和平儿都吓得面色煞白,冯紫英摇摇头,示意平儿应答。
平儿见冯紫英表情淡然,心里稍微踏实一些,这才赶紧起身披衣下床,一边竭力稳住心神问道:“谁?”
“平儿姐姐,是我,小红,……”
“深更半夜的,出什么事儿了?”平儿趿着鞋出屋,一边小心翼翼地道。
“姐姐,是冯大爷身边的宝祥来敲门儿,说要见姐姐,我问他什么事儿,他又不肯说。”门外小红道:“我看他挺急的,所以也就来叨扰姐姐……”
冯紫英一听,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那宝祥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儿,但是能猜测到肯定和平儿有关,没准儿还怀疑是自己和平儿有了私情,所以才会硬着头皮来问平儿。
心里稍稳,冯紫英内心也还是有些着急,这不是家中有事儿,就是朝里有事儿,但冯紫英估计应该是朝里有事儿可能性更大。
一边示意平儿出去应对,冯紫英也一边起身,王熙凤也猜测出一二来,这时也忙不迭地取了葱绿抹胸裹上,穿上小衣起来帮冯紫英着衣,这边平儿掩上屋门,这才出去,倒也不虞谁敢闯进来。
开门游廊上的小门,平儿稳住心神,跟着小红出去了,顺手把小门关上,这才到了院子门上,只见那宝祥满脸惶急,一头大汗,正在那里搓着手,这才问道:“宝祥,什么事儿?”
见小红跟在平儿身后,宝祥知趣地顿了一顿,“我家大爷多喝了几杯,人不太舒服,所以小的就冒昧来叨扰,想要找平儿姐姐讨要一碗醒酒汤,……”
“哦?”平儿心里一松,这小子倒也机敏,“好吧,小红,你去倒一碗酸梅汁儿,我记得屋里好像还有些,这深更半夜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小红便去了,宝祥这才压低声音道:“府里来人,说文渊阁和兵部公廨来人要招爷即刻去文渊阁商计军务,现在人还在府上等着,可爷这出门一转悠,……”
“知道了。”没等宝祥说完,平儿已经打断了对方。
宝祥心中大定,连连点头,“谢谢平儿姐姐。”
这会子小红也把酸梅汁儿给连带着碗端了一壶出来,平儿接过,递给宝祥,“可要我去帮着侍候一下冯大爷?”
“那倒不必了,大爷也就是口渴,喝点儿酸梅汁儿也就好了。”宝祥接过壶碗便点头而去。
打发走宝祥,平儿吩咐小红她们各自关门睡觉,这才不慌不忙地回了耳房,把情况一说,这会子冯紫英已经在王熙凤侍候下穿好衣衫,点点头,“看来又是哪里出事儿了,只是我这本是永平府同知,怎么却感觉像是兵部右侍郎的味道了呢?”
王熙凤白了冯紫英一眼,小声道:“你若是能早些回京,那便最好,也省得两头牵挂,……”
“这话爷爱听,不过这却由不得我啊。”冯紫英收拾停当,这才悄然出门沿着耳房围墙处,有一截梯子作踏板,轻轻一跃便上了围墙,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翻身下墙,疾步而去。
看着冯紫英身影消失在墙头,平儿这才把梯子收好,陪着王熙凤进屋,却见王熙凤似乎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忍不住问道:“奶奶没事儿吧?”
王熙凤大羞,推搡了一把对方,“小蹄子,早晚有你一遭,若不是凑巧今晚有事儿,便要让他得些快活你吃些苦头,到时候只怕你连床都起不来!”
见王熙凤羞恼,平儿也不恼,只是吭哧吭哧笑个不停,这才扶着王熙凤回屋休息自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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