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何处再生 > 42.抑郁

弗利回到卧室,在莎梅尔的药盒边看见她的数据器。

    他先尝试了约翰的生日和姓名组合,显示错误后,他又选择了莎梅尔的生日和姓名,最后他输入了两人相遇的日子和莎梅尔的名字,数据器打开了。

    竟然没有做进一步加密,包括手指纹理、展开方式以及声音,竟然只有普通密码加密,这太出乎弗利的预想。

    莎梅尔,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数据器不会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弗利也不可能对它提出这样的问题,一个男人不可能去问另一个人自己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是智慧过人的机器也是一样。

    人们赋予机器一部分人的习惯,机器本身也许不能理解,它们也不需要理解,人类生活于社会互动关系组成的世界里,而机器并不需要社会化关系就能稳定的发挥作用。

    弗利以为这就是机器比人类在很多领域内更可靠更高效的原因,它们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他在数据器里搜索自己的信息,和弗利有关的信息很少,一封离婚协议书,几张合影以及一份保险。

    离婚协议书的日期是一个月前,莎梅尔用不了解彼此为理由提出离婚,这让弗利啼笑皆非,如果她还活着,弗利也许会生气,很生气,这算什么理由,你和你父亲一样,一样不可理喻,自作主张。

    可现在,他对着数据器生气也无济于事。

    他坐在地上背靠床沿。

    一早兰卡拉姆提议送约翰去学校,弗利没有拒绝,他需要这样的帮助,却无法表达感激,兰卡拉姆似乎也不需要感激,她匆忙带着约翰出门像拽拉一个迟钝的小狗。

    一上午弗利就站在浴室外,有时候他仿佛能听到莎梅尔从里面走出来的声音,水龙头关掉后热水管道就该停止轰鸣,这条管道早该维修一下。

    浴缸里有水流到地面,嘀嘀嗒嗒的响声吵闹不停,水在浴缸里还是蓝色的,到了地面上越流越慢,颜色越来越深,变成泛黑的红色,最后凝结在他脚下。用力摇晃头部后他转身跑向卧室。

    人随时都可能进入恍惚的幻觉,如果你不控制,思维就会像滑梯一样滑向某个火山底部。

    弗利存有大量清醒的意识,或者说他的职业让他更遵从于简单的if-do规则,停用部分大脑资源,重新组合新的资源,在一部分系统超出正常范围时,断开联系,高级系统接掌控制权。

    当高级系统处于危机时,分解成独立系统维持功能正常运作。

    这种独立整合系统在弗利大脑中以叠加正方体的形式存在,既可以拆解,又能平面展开。现在他倒在床上,依赖这重新组合的理性试图保持思考。

    也许莎梅尔也好,母亲也好都不能有效的协调大脑资源,而最可怕的是——我们无法通过意识知道它们是如何工作的。

    弗利非常赞同哲学家大卫·休谟的观点,他认为没有任何思维可以试图通过正视自己来彻底地理解自身。

    当一个人陷入一种狂躁、抑郁或者疾病疼痛时,如何能清楚的区分哪些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哪些正带领自己走向毁灭呢。

    弗利不能感受太多,他只是悲伤、痛苦。他明白应激事件造成的痛苦在机器世界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效纠正,让大脑的一些部分纠正另一些部分所犯的错误。

    这是人类进化出的优势。理论上它在变的更丰富,更强大,相比动物,人类拥有更近期进化出的大脑皮层系统,不会因为看一部恐怖片就相信吸血鬼会在半夜咬断自己的脖子。

    可事实却没有那么乐观,很多人的大脑在承受极端感受的困扰,并且无法通过自主意识控制他们趋向毁灭。

    莎梅尔的就医纪录几乎就是一张抑郁症死亡通知书,在约翰出生时就预告了眼下的离别,不是车祸、不是手术意外、不是病毒感染,莎梅尔死于自杀。自杀的原因是一种叫做抑郁症的病因依旧不明的疾病。

    他终于明白莎梅尔服用的那些大小不一的药丸不是什么保持40多岁容颜不老的基因美容药,而是一些怎么吃都没有用,逐渐加量才能维持正常生活的精神类药物。

    最后他看到了医生纪录中的一段视频,他原本不想点开,但想到那也许是一段催眠治疗的视频,为了在病人醒来后可以看到自己潜意识表现而录制的,他又觉得自己必须打开看一下。

    虽然他不想看到自己妻子催眠后的样子,但他还是打开了。

    那不是莎梅尔的治疗视频,而是约翰房间被他们故意不再使用的监测器录下的视频。

    约翰坐在床上右手抚摸墙壁,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再从开始的地方往门的方向一次,两次,三次。

    视频时长21分钟,约翰把这些动作反复做,反复做,一直做了21分钟,除了孩子的父亲或母亲,还有谁会看完这样一组循环播放的镜头。

    他想起约翰在餐桌前和自己玩猜积木游戏,每次都是同一个数字:8  。

    他又想起从何塞办公室出来那天回到家看见约翰在院子里搬弄根本不可能搬动的花盆,沿着花园三个角落反复丈量脚步。

    他想到杰琳娜忧心忡忡的告诉他约翰注意力可能有些问题。

    最后他的意识停留在艾菲娅的侧脸,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弗利现在完全明白了,她的眼睛在盯着约翰——奇怪的举止。

    该死。弗利咒骂道。

    你永远不知道生活什么时候把你放逐到绝望的边境,上帝什么时候做了放弃你的决定。

    等弗利渐渐恢复理智,羞愧和悲痛同时向他涌来。

    莎梅尔没有接约翰放学那天,自己早该发现出现了什么问题。

    也许那一天她已经试图自杀。

    至于原因,数据器显示的很清楚,双相障碍,最近几年又变成了抑郁障碍,时好时坏,莎梅尔很坚强,但是抑郁症就像认定她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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