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望着孟婉平道:“其实真正可以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哪怕她真的不芥蒂她是否故意,她也无力护她,明儿一早她就要和铁妞一起去阿姐家小住几日,一来照顾阿姐,二来她想借机打探打探那位和姓曹的搂搂抱抱,还怀了孕的姑娘是谁,她总不能将孟婉平一起带去,不方便不说,很有可能会坏事。
“我自己?”她失望看着她,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只要让老太太看到你的利用价值,她就不会让你有事。”
“看到我的利用价值,我能有什么价值?”
“陈府芙蓉宴上,六妹妹不是还得了第二名吗,怎么就没价值了,这件事老太太知道吗?”
“......”
孟婉平摇摇头。
本来那天她只是想出个彩,让大家也让老太太对她另眼相看,只是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所有的眼球都被孟九思吸引走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知了。
“一个人懂得收敛锋芒是好,但是收敛太过未免给人落下懦弱无能的印象,更会让老太太意识不到你的重要性,机会是要人主动去争取的,你不争取,就算机会凭空砸到你头顶,你也抓不住,旁的且不说,你先主动去找老太太,亲自为她烹茶,想来她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简单的一席话让孟婉平仿佛醍醐灌顶一般,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过去她一直被孟婉芳弹压的抬不起头,不要说烹茶,就是去老太太屋里也是畏畏缩缩的,更不敢主动去她屋里,只是私心盼着孟婉芳失了宠,她才能有机会。
可是她一直都没能等到机会,更确切的说,是机会来了,她都没能抓得住。
她心里陡然有了希望,同时又找到了一丝主骨心,颇为感激的看着她道:“多谢三姐姐提醒,还有一件事,妹妹想求姐姐能够答应?”
“什么事?”
“姐姐点茶分茶技艺那天妹妹是亲眼看到的,实在是高,若姐姐不吝赐教,妹妹愿意跟着姐姐学。”
“这本也不是多难的事,关键是时间,分茶技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想当初......”
她的思绪忽然陷入了久远的以前,虽然最后的记忆并不美好,甚至是残酷的,带着切骨的恨的,但不可否认,她曾有过甜蜜的时光。
只是前面有多甜,后来就有多苦,不仅苦,还有毒,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或许,那时对于她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
她慢慢道,“我在外流落时,也是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学会分出锦鲤的。”
她实在不是个有天赋的人,不像九歌妹妹,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这才多长时间,她不仅能背下整篇《论语》《离骚》,还能倒背如流,字写得也进益了许多,而她学这些就用了许多功夫。
想了想,她继续道,“这对于六妹妹来说就像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若六妹妹愿意学,只要我有时间,六妹妹可以过来学,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
“老太太对我有多恨,想必六妹妹是知道的,若让她知道六妹妹与我走的太近,怕是你为老太太做的所有功夫都要前功尽弃,这本就是一件难以两全的事,六妹妹你仔细权衡权衡。”
孟婉平立刻从善如流道:“三姐姐提醒的事,妹妹知道了,事有轻重缓急,妹妹日后再来向姐姐请教。”
孟九思抽过她手里的帕子,替她拭了一把眼泪,“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不必艳丽,......”她上下看了她一眼,“也不能像现在这般素简寡淡,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心里不痛快是一定的,但今早赐婚圣旨刚降下,老太太心里的不痛快应该消减了不少,你收拾好了过去,极力陪着小心就行。”
“嗯,谢谢三姐姐。”
孟婉平收了泪水,用力的点点头,连忙告辞而去,转身时,她通红的眼睛里涌起一丝复杂的像是羞愧,亦像是不甘的神色。
她在皇宫说出那句话时,的确是怀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不管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于她都没有什么害处。
当然,她虽然嫉妒孟九思拥有一切,但心里更恨孟婉芳,实实在在,刻入骨髓的恨。
不为别的,孟九思至少从来没有欺负过她,而孟婉芳却无时无刻不想着踩在她头顶,践踏她,休辱她。
她打心眼里是想让孟九思将孟婉芳狠狠收拾了,结果如她所愿,孟婉芳的确毁了,可是,结果又没如她所愿。
在来的时候,她心情是忐忑而矛盾的,也想着孟九思会拒绝帮助她,毕竟她们两个说到底跟陌生人差不多,也就是名义上堂姐妹。
她想依孟九思的聪明,未尝察觉不到她当时是故意想激孟婉芳离席的,她愿意提点她,虽然语气透着客套和生疏,但到底让她找到了方向,这反倒让她心里生了一丝羞愧,倘若可以,没有谁天生愿意做个坏人。
但她不后悔,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只是她料想不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不管孟婉芳世子妃的位置坐不坐得稳,那王芄是不是真的变态,但离她们二人大婚之日还有好几个月,至少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孟婉芳想收拾她易如反掌。
倘若有老太太站在她这一边,事情就会变得不同,至少能护住她的性命。
她的确不能再如此被动了,再被动下去,命都要丢了。
......
下午时分,降下一场雷阵雨,雨流如柱,沿着屋檐急流到地,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雨便停了,雨水洗刷的青砖地光可鉴人,空气中多了一股子雨水洗过后的清新香气,像是花香,亦像是草香。
孟秦刚刚从外面回来,冷峻的脸上带着一种似喜非喜的神色,嘴唇紧紧抿着,一回来就急步去了竹园。
一进屋,带进一股雨气,温氏脚伤早养好了,连忙命凌霜去打水来,自己迎过来拿绢子掸了掸他身上溅湿的雨水,蹙眉问道:“老爷这是打哪儿来?天渐渐的凉了,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秦摆摆手道:“这有什么,我的身子还不至于弱到连这点雨都受不住,对了,我过来是有一件要事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
“仪儿的婚事。”
“什么,仪儿的婚事?”
温氏的心骤然一跳,同时又升起某种强烈的希望,本来她想趁着庆功宴去见一见阴贵妃娘娘,求她赐一桩好婚事给仪儿,只是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也没机会见着她,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眼见仪儿镇日闷在屋里,越来越憔悴,人瘦的都快剩下一把骨头了,她这做娘的心里痛的不行,虽知道症结所在,却不能解,若这时真有一门好亲事,找到比薛良门第还在上的好儿郎,所有的事情应该就能迎而解了。
“嗯。”
孟秦点了一下头,大跨步走到紫檀椅旁一屁股落座,端起桌上早已凉了茶就要喝。
温氏连忙道:“老爷,那茶已经凉了。”
还没说话,孟秦已经一饮而尽,又道:“茶不过是解渴的,管它凉不凉。”
温氏无奈的摇摇头,她的夫君就是这么不注重生活细节,别说喝茶,有时候就连衣服什么时候破了都不知道,想到他刚刚提到孟婉仪的婚事,她连忙走过去与孟秦隔桌而坐,满心期待道:“不知老爷说的是长平哪户人家的公子?”
“他不是长平人,说起来和红叶你还是同乡呢。”说话时,眉宇间颇为几分赞赏之色,又道,“他姓李,叫李崇新......”
“姓李?”温氏截断了他的话,想了想,摇头道,“我不记得淮阳有哪个高门大户姓李的。”
“你离乡这么多年,哪里就能记得这些,不过李崇新的确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他比许多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不知在上多少。”说话时,眉宇之间赞赏意味益浓,“他不仅有抱负有才干,人品也很好......”
温氏一听不是高门大户,心里立刻就开始不满意起来,再度打断他的话:“从前从未见老爷提起过这个李崇新,怎么好好的,老爷就知道他有才干有抱负,人品好了?”
“这你放心,我早就让方磊打探清楚了,家世清白,为人磊落,为了慎重起见,我也亲自去见过他了,觉着是真好,才跟你提起此事的。”
“......”
“论谈吐论魄力论担当,他比薛良不知好了多少,而且模样儿也好,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而且李家有家规,男中所有儿郎一生只娶一妻,他又早已心悦仪儿,你瞧瞧,这不是天赐良缘吗?”
“那他可有功名在身?”
孟秦坦白道:“虽然他现在只是个秀才,不过他是程仲颐程老先生门下,程老先生......”孟秦对他极力推崇,“乃是当世大儒,桃李遍及天下......”
“呵呵......”温氏听到这里算是完全听明白了,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说到底这李崇新一无家世,二无功名,不过就是个秀才罢了,她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我家仪儿。”
“......”
“不管怎么说,仪儿是侯府嫡出千金,就算不能高嫁,但也不能低嫁给一个秀才吧?就是......”
她伸手朝着方园的方向指了指,心里益发难平。
“就是二房芳丫头那样的,也是当今圣上赐婚嫁到了景阳大长公主府,一个是大长公主府的世子,一个是秀才之身,简直天差地别,老爷,你也不想想,到时让仪儿的脸面往哪儿摆?”
孟秦本来满心以为给女儿寻到了一个良人,想来妻子也是百般愿意的,没想到才说了没多少话,就被一再打断,又兜头给他泼下了一大盆凉水,心里难免有些生气,不过想着自己这个做丈夫的也有失职之处,便忍耐下来。
“想当初你嫁给我时,我不也没功名在身吗?”
“那时能一样吗?”温氏红着眼睛,满脸怫然之色,“我和老爷你是一见倾心,仪儿呢,仪儿恐怕连李崇新是谁都不知道,她又心高气傲,若让她知道老爷要将她嫁给一个秀才,她如何能接受?”
“难道嫁人嫁的仅仅是门第吗,首要看重的不应该是人品吗?”
“人品固然重要,门当户对更重要,这本就是万古不变的道理。”说着,温氏又冷笑两声,“再说了,仅仅见了一面,老爷何以断定那姓李的就人品好了,若换作是黛黛,老爷难道还会这么仓促的要将黛黛嫁给一个穷秀才不成?”
孟秦气的胸口发闷,想发火,还是忍了下来,端起桌上茶壶倒满一杯灌下,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想了想,极其认真道:“只要黛黛愿意,只要她看中的儿郎人品好,有担当有才干,只要他心里只爱黛黛一人......”他忽然想起了薛朝,心里只觉得痛惜,又加了一条,“只要他身体康健,我没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他自然不可能只见了李崇新一面就能断定他的人品,自打薛良亲口说出他和沈明珠定下了亲事,他就尽心竭力想为仪儿寻一门好亲事,对于李崇新,他已经让人打探的清清楚楚,连祖宗八代都查了,的确是清流人家,李崇新本人也是光明磊落,才华横溢,没什么可挑剔的。
不说要仪儿出了那档子事,名声受损,于婚事上艰难,就算她什么事都没出,她也愿意让女儿嫁给李崇新这样的,而不是草包似的薛良,只要一遇到事就成了软脚虾。
“呵呵......”温氏的心凉了又凉,已凉的彻底了,看来男人终归还是不可靠的,她唯有依靠自己才能为自己为女儿谋一个出路,她冷笑着又道,“老爷说的倒是轻巧,若真换成了黛黛,恐怕老爷又是另一番说辞了吧,若老爷不看重门第,当年给黛黛定下亲事时为何定的是薛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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