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姐姐知道什么了啊……”穆红裳一头雾水的样子。
“先不告诉你。”谢淑柔指了指箱子里的其他锦盒:“你先把这些都打开看看。摆在一起,等下我再跟你说。”
箱子里的锦盒还有许多,被穆红裳一一打开,按照里面写着年份的花签排好。有些年份,只有一个锦盒,而有些则有好几个。
“这东西倒是有意思。”谢淑柔指了指其中一个小盒子,里面摆着的东西不怎么值钱,是很有地域特色的泥娃娃:“我见过的,这好像是秦凤路特产。这个变态将泥娃娃都存了将近十年。”
穆红裳低头看了看泥娃娃盒子里的花签:“顺和二十五年,的确,快十年前了。”
“想到这些是什么了没?”谢淑柔笑嘻嘻地问道。
“难道是给我的礼物?”穆红裳捧起了泥娃娃,仔细看着。
“没错!”谢淑柔点点头:“有一部分,一定是生辰礼,比如小女孩款式的珠花和耳坠子,而这一个……”
她伸手拿起其中一个长条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柄精致华美的红宝石发簪:“我猜这个是你及笄那一年他准备的。”
“泥娃娃和那个长得像哨子一样的小泥鸟,还有这些东西”谢淑柔又指了指其中几个盒子:“我猜是他离京外出时,在外面给你买的。最早的礼物是顺和二十四年,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十三岁而已!这个变态!这么早就惦记上你了,竟然还藏得这么好。”
穆红裳伸手捡起了盒子里的小泥鸟,放在嘴里吹了一下,接着露出灿烂的笑容:“真好玩,我喜欢。”
“我看他送什么给你,你都会喜欢。”谢淑柔撇撇嘴:“奇怪,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想起了把这些东西都给你。我去问问……”
“不用了。”穆红裳一把扯住谢淑柔,低下头,沉默了一瞬之后才答道:“他有信过来。信上说,皇上兴许年内退位,他要登基继位了。”
“什么?”谢淑柔顿时一惊,她回头扯住了穆红裳的手:“他信上还说什么了?是不是让你回京进宫?”
穆红裳垂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谢淑柔的问题,许久之后,她才低声开口说道:“他没有明说,但我觉得,他想让我回去。我觉得我不能轻易抛下北境的一切回去,咱们的工坊,还有工坊里的那些女人,能依仗的,也只有我这个背景硬气的平安公了。但他等了我这么多年……”
“红裳。”谢淑柔转过身,抓住了穆红裳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你和郑瑛,都是对感情很固执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了,你们聚少离多,感情没有变,这很难得。但是红裳,关于未来,你一定要清醒。是不是进宫这个问题,你不要随便决定,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几十年要怎么生活,你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要由你自己决定,所以你一定要慎重。”
“我知道。”穆红裳眼里溢出泪花:“谢姐姐,我喜欢北境,也喜欢做武将,喜欢时不时跟着哥哥们去巡边,哪怕辛苦,我也很开心。就像你说的,能成为女将军,我觉得我很幸运,也很有成就感。我也喜欢治理我自己的封地,也喜欢护着我封地上那些来寻求庇护的人。”
“我知道……”谢淑柔伸手搂住穆红裳,拍了拍她的后背:“我都知道,我们红裳从小就喜欢努力保护别人。你是个优秀的武将,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可是我……”穆红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也是真的很想他,很想和他在一起。谢姐姐,你说做人为什么这样难?为什么总是不能两全其美。”
“因为人生不是写故事,哪来那么多一帆风顺。”谢淑柔轻轻叹了口气:“红裳,我知道你很难选择,但你一定得想清楚,今后过什么样子日子,你才会快乐。若是你抛下一切进宫去,也能适应得很好,开开心心,我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进宫,我劝你还是要和他说明白。因为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你过得不开心,他也不会开心的。”
“红裳。”谢淑柔盯着穆红裳晶亮的眼睛建议道:“这样难决定的事,我觉得你可以把你的想法给他说说,大家开诚布公,谁也不瞒谁,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的。未来是你们两个人的,两个人冷静地协商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你不是说你很相信他吗?我觉得既然你们感情很好,那没什么不能商量的。只有一件事你记住。”
谢淑柔朝穆红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别为了任何理由勉强自己,走你自己想走的路。”
“听懂了。”穆红裳点点头:“就像他不应该为了我放弃皇位,我也不应该为了他做出不必要的牺牲。”
“没错!”谢淑柔点头:“因为我突然想到,你们穆家虎符的事,似乎还没被拿到明面上说呢,你不如写封信给他,一起商量商量。”
郑瑛的确也没有勉强穆红裳的意思,他收到穆红裳的信倒是很开心,穆红裳愿意将自己的为难之处拿出来和他商量,让郑瑛觉得他是被穆红裳依赖信任着的。
然而事实上,这主意其实并不是独立的红裳先想出来的,而是来自于谢淑柔的建议。
不急。郑瑛在回信中这样告诉穆红裳,一切随她心意,不必考虑太多,左右眼下朝中局势不稳,他登基后恐怕头一件事,还是稳定朝局,兼继续推行税制改革。
谁也没想到,这一拖,就又是十年。
穆红裳三十二岁这一年,太上皇驾崩,魏太后被皇上送去了仪王地盘“养老”,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皇上的后宫里依旧只有久病不见人的谢妃一人,穆红裳依旧在北境做将军,兼做小地主,她将自己的小地盘治理得一片繁荣,小小市镇显得比燕州大街还繁华似的。
三十二岁,还没嫁人,顾仪兰想起这件事就要痛骂谢淑柔一番,她觉得,全都是谢淑柔没起好作用,成天用一些不靠谱的歪理给小妹洗脑。
谢淑柔还是常年赖在北境,谢相和谢夫人前两年相继去世,她现在甚至过年都懒得回京了。
反正回京也没啥事,她才不愿意在宫里呆着呢!再说了,连皇上都不愿意在宫里呆着,反倒一有机会,就偷跑到他们北境来。十年之内,来了两三趟。
十年了,皇上不立皇后,和“谢妃”也没孩子,朝臣们急得挠墙,但怎么劝,皇上都置之不理。最后有人出主意,是不是将仪王嫡子寄在皇上名下,反正那孩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和皇上的感情倒是不错。
提出这建议的人原本战战兢兢,想起皇上和仪王之间的关系……大家都觉得,皇上不可能同意抱养仪王嫡子,这不是将皇位拐个弯又交到仪王手里了嘛。
然而谁都没想到,皇上轻易同意了,皇上说自己身体不好,觉得大臣们的奏议很有道理,也该早做准备,提前培养继承人。
???朝臣们听了皇上的话简直一头雾水。身体不好?天天练剑的皇上身体不好?明明很好吧?!皇上今年才多大啊?不到四十岁而已。
然而谁也没想到,皇上的身体还真的是不大好。
五年之后,病势沉重的皇上下了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太子,然后……他跑去行宫“养病”了。
“可真不容易!”谢淑柔坐在燕州自己的府里,对着一张休书大发感叹:“我盼这张休书盼了十来年了!终于被我给盼到了!眼下姐就是真正的自由人了哈哈哈哈哈!”
再后来……
再后来怎样呢??
又是三十年过去,顾仪兰像是当年的穆老夫人一样,坐在院子里看孙子孙女打闹。
“云儿!瞧瞧你,像什么样子!”顾仪兰的儿媳妇数落自己的女儿:“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如此疯跑疯闹的,将来可怎么好。”
“我看挺好。”顾仪兰抬起头,看了自己儿媳一眼:“孩子们的姑祖母幼时也像云儿一样活泼可爱。”
“真像姑母可麻烦了。”儿媳小声嘀咕着:“快四十岁才嫁出去。”
“快四十岁嫁人又怎样?一辈子不嫁人又怎样?”顾仪兰答道:“只要开心,有什么不可以。姑娘们为什么不能随心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唉!你自己也是女人,怎地居然到现在还想不通这个道理。”
“母亲教训的是。”顾仪兰的儿媳妇不敢争辩,低眉顺眼地答应着。
顾仪兰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再开口,反而想念起了远方的谢淑柔。
这把岁数了,顾仪兰不得不承认,谢淑柔一点都不疯,恰恰相反,谢淑柔是她顾仪兰这辈子所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之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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