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陈仪之聪明不过是“假聪明”。
她所有智谋来源于现代化高科技。她曾经世界里接触所得,来源于前人智慧结晶。那个文化大爆炸年代,上千五千年,所有信息只要你肯学肯看,随时随地都在那里!
她用开挂的知识点,和这个信息封闭对抗,肯定是陈仪完胜。
然而韩四平则不同,他所有的一切来源于他自己。这个人,这个人的脑子,这个人的学识,都是他自己感悟感想。和他相比,陈仪唯一优点便是知识量够多!
所以说,韩四平才是那真正聪明绝顶之人,远胜于她!
如他所言,这个时代讲究以貌取人。或许韩四平来此之前,曾经也有过幻想,想要有一番作为。然而他这副长相,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君可见哪位状元探花长得其貌不扬,粗鲁不堪?
就算是历史上有记载地那么几位,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陈仪心中半是惊喜半是忧虑。
韩四平太特别,太聪明了。她能否用得了,用得起他?陈仪不得而知。但有一点陈仪确信,如若错过韩四平,绝对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损失!
想到此处,陈仪对着韩四平便无形中多了几分钦佩。只是暂时面上不显,淡然说道:
“那么韩先生又从何肯定,我便是能识你懂之人?韩先生不怕我也是那爱耍聪明的“小娘们”?”
韩四平哈哈大笑,一拍大腿跳起来说道:
“不错不错,三小姐真对老韩口味!我行走世间三十几年,第一回碰见你这样的小姑娘。头一回见我,居然不急不恼,眼神清明。看着我的时候,没有那种不屑与之为伍的神情!就冲你这点,跟着你就跟着你了。再说还有这本诗集,我相信至少你不是个痴傻之辈。”
陈仪忍不住逗他:
“你怎知这诗集不是我从别处抄来。这么贸贸然认主,不怕将来后悔?”
“三小姐这么一说就是真蠢了。我韩四平自认书读得不少,你说抄了一首两首绝本上的绝诗,尚能说得过去。可这一本诗集十几首绝句,难道我读了这些年书都是白读的?就算你是真抄来的,写出这般绝句之人,却心甘情愿让你抄写。自然有你独到之处,我老韩跟着你,有何丢脸?有时候识人善用,也是大本事!”
他说的口沫飞溅,陈仪听得心虚不已!
她还真就是抄来得。只不过抄的死无对证,神鬼不知罢了。
不过这人这份心思,绝对称得上七窍玲珑!陈仪再无二话,起身对着韩四平深深一拜,恭敬有礼说道:
“还请韩先生助我!”
韩四平咧嘴一笑,那对八字眉高耸入发际。他摸着那撇稀疏少毛的八字胡须,上前一步抬手将陈仪扶起。
“起来起来,以后无人之时不要如此作态。老韩自由散漫惯了。随意,随意就好!”
“谨听先生吩咐,先生随意就好!”陈仪嘴上说着随意,该做的还是照做。有些事要印在骨子里,带出从前的习气并非好事。刚来那会儿,陈仪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改正过来。还是不要真随意的好!
韩四平也不管她嘴上说一套,动作做一套。他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难得老脸一红,说道:
“三小姐这里可有吃食,老韩这几日为了来去寻胡嬷嬷。节衣缩食凑了些盘缠。吃不饱睡不好,酒也没喝上一口。这会真是饿得紧!”
陈仪闻言笑了笑,往梁上看去,叫了一声:
“飞白下来。”
飞白干净利落跳下房梁,怀中抱剑正正巧巧落在韩四平眼前。吓得韩四平猛退半步,又被桌椅绊到,脚步踉跄晃了三晃,赶紧扶着桌面这才好容易站稳。
诧异地指指飞白,再指指房梁,瞠目结舌道:
“这这这......你你你......”
陈仪忍住笑赶紧解释:
“先生莫惊,这是飞白。府中人不知她的存在,故而每次来人她都躲在这房梁之上……飞白你去寻春俏,让她去厨房端些酒菜过来。不要多,随意弄几样先吃着。晚上二伯准备了酒席,现下吃太饱不好。再给先生准备几身合适衣裳,收拾两间厢房给先生,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
飞白应诺而去,临走之前鄙夷地瞪了韩四平一眼。大惊小怪!
陈仪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他。说道:
“这里是五千两银子,先生先拿着。若不够先生再开口。最近我身上带的不多,还请先生见谅。”
韩四平捏着塞进手里的银票,又是几分惊讶。
陈仪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五千两,还说带得不多。
据他打听来得消息。人人都道陈仪小小年纪便死了爹娘,四年前回府之时,忠勇伯府老夫人将人拦在门外,不让陈绍文夫妇尸身入府。堂堂忠勇伯府长房小姐出门,身边永远只有一个丫头。这些都不是秘密,或者说很容易打听出来。只有忠勇伯府中其他人,觉得依旧是秘密的秘密!
这个传言中穷困潦倒的三小姐,看来并非外界所流传。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韩四平忽然对此好奇又期待起来。而自己这一趟,像是并未来错!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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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酒席上,刘老太太并未出面。陈二爷做主,陈三爷作陪。男女分了三桌,陈岚君坐在陈仪一桌。酒桌之上韩四平侃侃而谈,直把陈家兄弟二人说的头昏脑涨,一句真话都没听到。
陈仪对韩四平一张嘴,真是敬佩万分!
吃饱喝足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日陈仪叫飞白带着韩四平去见丁云柏,韩四平见了丁云柏,又见到陈仪培养的“八大金刚”。忍不住一通感叹,陈三小姐真是深藏不露!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短短四年便整出这么周密的消息网,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
难怪她出手便是几千两银子,她的生意琳琅满布,涉及面极其广泛。甚至南北皆有。南至海南三沙,北至漠河。听丁云柏说,近日还要往塞外发展。
据说清流河道还有个卢平,这也是位英杰。
陆地水上两手抓,这陈三小姐是有鸿鹄之志啊!
陈仪对韩四平感叹一无所知。
近日她忙着和陈岚君增进情感。不知是因在胡嬷嬷手里长大,还是旁得什么原因。陈岚君十分胆小怯懦,还有些霸道任性。
陈仪要求他每日读一篇文章,写一页大字,第二日检查。他背不出来便哭哭啼啼,偏生喜欢拧着一声不吭。用膳之时,若要吃一样菜不给他,便立刻躺倒在地左右打滚。
陈仪冷眼旁观忍了两日。
他一哭胡嬷嬷就上前哄他,一打滚胡嬷嬷又赶忙哄他。
两三日之后,陈仪私下和胡嬷嬷谈心说道:
“嬷嬷,君儿往日在丹阳郡一直都是如此麽?”
胡嬷嬷与有荣焉地回答:
“是啊,小少爷很聪明的。在丹阳郡时,每天都能认十个大字。老奴就没见过比小少爷更聪明的孩子。就是吃食上有些挑剔。这也不是大事,哪家少爷不挑嘴,就是你小时候也是如此。不爱吃的从来不肯咬一口。老奴瞧着小少爷果然和小姐是亲姐弟,脾气性格一个样儿!”
胡嬷嬷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陈仪听得很是无奈。这通夸赞和当年夸她的如出一辙。
看这样,陈岚君这些毛病都是胡嬷嬷惯养出来。思来想去,陈仪觉得还是不能由胡嬷嬷继续服侍下去。可这话陈仪却不好明说。
胡嬷嬷年纪老迈,这四年来她一个人深入简出,只有她和君儿为伴。她一心一意照顾陈岚君,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对陈岚君百般呵护,自然骄纵惯养了些。
他将来身上担子沉重,这些小毛病小时候无关痛痒。长大却是致命的缺点。万一骄纵过度养出个废物点心出来,她怎么有脸去见陈绍文夫妇?
不好说也要说,陈仪仔细考虑一番,轻言细细和胡嬷嬷说道:
“仪儿要同嬷嬷说些心里话,嬷嬷听了可不许生气。”
“小姐就跟嬷嬷养大一样,有什么话就说,怎么还学会拐弯抹角了。”胡嬷嬷嗔怪的说道。
陈仪笑了笑,假意娇憨地推了推胡嬷嬷,说道:
“嬷嬷,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就是觉得,君儿如今已有四岁,总和嬷嬷睡在一处不甚妥当。”
胡嬷嬷一听这话,回答得很是痛快:
“这事儿啊!这事嬷嬷想过。那时在丹阳郡,老奴不敢离开小少爷半步,迫不得已才和小少爷睡在一处。小姐说得是,少爷如今大了,确实不好继续跟嬷嬷睡在一处了。这事儿小姐看着办就是,嬷嬷没意见。”
“嬷嬷就是通情达理......还有一事,仪儿还想着,嬷嬷这几年辛苦操劳,受了太多苦累。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仪儿想给君儿另外找两个小厮。一来能替嬷嬷分担些辛苦,也叫嬷嬷好好享享清福。二来麽君儿是男孩儿,将来要撑起咱们长房。总跟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混在一块,将来养的娇滴滴地不像样。嬷嬷您觉得呢?”
胡嬷嬷虽然觉得陈仪这话哪里不对劲。她从不觉得辛苦,再说她今年才四十不到,算不上老吧?可想来想去,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仪姐儿并没说错。她说不出所以然来,自然不好拒绝。楞了半晌还是勉强点了头。
陈仪偷梁换柱转换了概念,骗了胡嬷嬷点头。后面立刻严格执行起来。
请韩四平出面,说服陈二爷买了两个小厮回来。先将胡嬷嬷同陈岚君隔离开,每日交到韩四平手上,打骂随他。
陈岚君在韩四平处吃尽了苦头。
哭随你哭,没人搭理你。闹随便闹,闹一次打一次手心。韩四平打人有绝招。将棉布沾湿,再用藤条打手心。打得疼却不留痕迹!
陈岚君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楚,熬了半个月,小脸瘦了一圈。半个月偷跑回来四次,每次想找胡嬷嬷告状诉苦。都被飞白逮住送回韩四平手里。送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打。慢慢地陈岚君便不敢随意逃跑,又过几个月。便也偃旗息鼓认了命,再不敢轻易逃跑耍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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