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妖小时候就知道妈妈不喜欢她,别人家的小孩哭的时候有妈妈抱,她哭的时候,她没有,别人家的小孩闹的时候有妈妈哄,她没有,她有的只是坐在海城那弄堂的门口,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羡慕着他们有爸爸,有妈妈。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妈妈,没有爸爸。
有的只是姥姥。
有的只是那位年迈的老人总是抱着自己,然后搂着她,说:
“咱们家的言言啊会有妈妈的,会有的,妈妈只是病了,所以不理言言,等妈妈病好了,就可以抱抱言言了,言言就有妈妈了。”
于是她便每每跑去妈妈的房间门口对着里面小心翼翼的问: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好?言言等妈妈好...”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等来,什么也没有。
有记忆开始,妈妈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
她难受,又跑去问姥姥,才知道妈妈不是不爱她,只是她的存在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言妈妈对秦爸爸一见钟情,一个帝京大集团的大少爷,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一个帝京法学院的才女,前途无量。
天造地设也抵不过两人般配。
两个人相识,相知,相伴,相爱,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两个人会很快进入婚姻的殿堂,然后谱写出一段爱情佳话。
后来秦家的二少爷秦理出了事情,一度闹上法庭,秦氏集团面临破产,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怎么平息的那场风波,事情之后的两个月,言晴回了海城,八个月之后在海城生下了言妖。
一年之后,秦家长子秦理结婚了,得知消息的言晴匆匆赶去了帝京,回来之后就变得浑浑噩噩,日日不愿出门,一出门就坐在那弄堂的门口,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哪里,像似在等什么人一般,日复一日。
四岁时,言晴盼心上人,言妖盼妈妈,母女俩盼啊盼啊,等啊等,言晴没有等来心上人,言妖却等来了言晴的死。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弄堂哪里,看着别人家的小朋友在那里嬉闹。
高空上有重物掉下来,重重的砸在她的面前,鲜血淋漓。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看到言晴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趴在那里,身下蜿蜒了一片片的通红的鲜血,眼睛还睁着,死死的看着弄堂门口的方向,死不瞑目。
耳边是尖叫,是哭声。
姥姥从里面跑出来,抱着已经吓坏的她,粗糙的手蒙着她的眼睛,连连的喊;
“造孽啊,造孽啊,逆子啊,逆子,造孽啊。”
然后姥姥又道:“死了好,死了好,活着就是个臭名昭著的窝囊废,死了好,死了清净。”
言晴到死也没有等来自己的心上人,她自己最后也没有等来一个能抱抱她的妈妈。
姥姥也没有等到能够带她享福的女儿。
最后,谁也没有等到谁。
谁也没有等到谁。
后来呢?后来身患重病的姥姥忍辱将她送回了帝京,怕她孤苦无依,将她送回了秦家,秦家不认,帝京酒店的门口,她却遇上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一家人,几经辗转,她去了江城,被明远集团第一创始人收为养女,有了新名字,新身份。
一年后,秦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从帝京找来,非要将她带回,原因不明,事迹不明,几经周旋,她看到了言晴留下的视频,决定随秦家的人回帝京。
随着她一起回帝京秦家的姥姥,却在几月后留下一封信消失不见,几月后死在了海城冬夜的街头,无人问津,无人埋葬,孤魂野鬼。
而她在十三年之后的今天,才知道了姥姥的去向。
她匆匆赶到海城殡仪馆,那人告诉她:
“这老人可怜呐,虽身患重病,却是被活活冻死在街头的,我们那会赶去的时候,老人都已经冻僵了,可怜见的,不知道名字和身份,只得将她作为无名氏安放在这里,就当做个善事了,小姑娘,趁早送你姥姥落叶归根吧。”
千里泣血孤程,她终于带回至亲之人的骨灰,却满心黑暗,无处话凄凉。
怀里的骨灰盒仍旧冰凉,亦如死去姥姥的那那颗早已经凉透的心,亦如她此刻想要毁灭所有人的心。
满是恨意的心,她自问一辈子她才走了三分之一,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小半生为何就这样了?为何?为何啊?
言妖就那样睡着,不说话,不吃饭,苍白的脸色上,毫无表情。
空洞的眼神,像似活着,又像似死了一般。
安止谦就那样守着,不问不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呢喃:“阿言...阿言...”
默默守候,换日后身前,千军万马而来,身后仍旧护的一人无忧。
窗外夕阳余晖,他又想起翻墙而动的她,漂亮有力的字落在岁月里。
“今次第十四年开头,她闹腾了我的青春,翻上墙头向我挥手,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红透的脸,出卖了我年少时的心动。”
仍旧陈一愿,愿她岁月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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