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淑太妃一心为皇上考虑。自从高宗一朝，内妃不敬中宫后。无论前头几位先帝的内宠嫔妃如何得宠，中宫皇后膝下都是有子嗣的，便是母亲也有我和阿平。”萧扬欢端起青釉素瓷茶盏用了一口清茶冷淡道。
崔良媛笑了笑，“谨嫔身份卑微，徐宁妃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皇上的长子长女许是要交给皇后养着。”
元康帝忌惮谢家势力，对谢皇后一直很冷淡，不肯过多亲近。自然无子又无宠的皇后地位不稳，为了能在内廷站稳，必然要更多的借助母家的势力。而且元康帝无嫡子嫡女，于礼法和朝局上来讲，未必是好事。
手握那只青釉莲纹茶盏，出手生凉，微微出神，谨嫔的胎还有半月就足月了。但是从黑云等人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十分好。
若是可以，她倒是宁远在谨嫔生下孩子后再回京，如此也可错过一场混乱。
“谨嫔的孩子占了庶长的名分，虽不比不得嫡出，但也算尊贵。料想皇上必然会为她择出身优异的养母教养于她。”萧扬欢轻声道。
崔良媛似有所悟，低声有些低沉，“是啊，为父母者，大多为了孩子能安然健康的长大，即便吃尽苦头也在所不惜。”
“良媛并无生养孩子，可在父母之道上，倒是见地颇深。”萧扬欢亲自伸手为崔良媛倒了一盏清茶，“可惜有些人，并不如良媛那般怜爱孩子。”
崔良媛的叹息无声，她怜惜萧扶欢无端受难，李良娣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旁观的十分明白，若非萧扬欢对萧扶欢悉心照顾，以李良娣的手段，未必能保下萧扶欢。
而李良娣非但不感恩，反而因为萧扶欢对她些许疏离而心生怼怨，蠢招频出，引得萧扬欢对她不喜之情日益剧增。
时近傍晚，凉风习习，一阵一阵，带着花草浅浅的香味，凉爽而舒适。
萧扬欢又去了李良娣的院子看望萧扶欢，在院门口正好撞见了从外头回来的李良娣。
站在院外的李良娣一脸惊慌模样，她也不察能在这里遇见萧扬欢，自从萧扶欢病了之后，她是有些避着萧扬欢。加上谷秋在萧扶欢是身边伺候，李良娣觉得萧扬欢是在警告自己，眼下很是拘谨的回了萧扬欢半礼。
“良娣在庄子上住着这些日子，瞧着倒是比在京中和寺中面色好了许多。”萧扬欢面色沉静如夜的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颇有几分不善的意味在里面。
李良娣只觉得萧扬欢的话让自己心口猛地一跳，她有些恍然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察觉出萧扬欢的不悦，有些呐呐道，“太医这些日子给妾开了一些安眠又补气血的药，日日用着。”
便是李良娣心思简单了些，单页明白自己独生女儿尚且病着，做娘的却日渐康健，怎么都说不过去。
好在萧扬欢那冷清的目光并未在李良娣身上停留多久，微微转眸，看向天边夕阳，日色灿若锦缎，照在人的身上，好似镀上了一层金，晃得人眼花。
好一会儿后，萧扬欢才淡淡道，“天色不早了，良娣早些回屋中歇息吧。”
说罢，微微一礼，转身就去了萧扶欢的小院子看望她。
进去的时候，屋中一片热闹。原来是冯常卿和几个奴仆在屋中陪着萧扶欢玩乐，正说着京中的趣闻。
有个妈妈围坐在一旁笑道，“奴婢前些日子从看望奴婢的姐姐嘴里知道，最近京城最大的趣闻便是秦家了。”
萧扶欢一听来了兴头笑道，“说说看，若是好玩，赏你布料做衣裳。”
这位素衣妈妈忙不跌的谢恩后继续说道，“秦家有位老夫人，出身不怎么好，但是架不住她命好，生养了三子二女，具都是有出息的人。这大儿子就是兵部尚书秦大人，大女儿便是嫁进张家的大夫人了。”
“大夫人我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还见到了，看着倒是一位端庄稳重还十分健谈的夫人！”萧扶欢侧头看向冯常卿道。
冯常卿微微点头，“曾听母亲说起，张大夫人在年轻时才能十分了得，便是那时秦家很是落魄，张大夫人秦氏愣是凭借出色的才能和为人处事得了张老夫人的青眼。听说那会儿张老夫人的婆母尚在，那位老夫人要为孙子张大老爷娉娶她娘家以为侄孙女，张老夫人力排众议，将张大夫人迎进门。”
素衣妈妈道，“冯姑娘所言属实，章大夫人秦氏年轻时却是出色，张家那位做古的太夫人娘家姓柳，柳家早就破败了，如今秦家得势，倒是张老夫人眼光好。只不过，这儿女出色并非秦家那位老夫人教养之功，而是她家的太夫人之故。”
话音落地，冯常卿不经意回头正好见一身玉色玉兰纹长裙的萧扬欢站在门口。
众人立即住口，起身行礼。
萧扬欢问了问萧扶欢的病情，见她双颊透着红晕，知晓她这病便是好了大半，这才转头对众人道，“虽说女子少言是为娴静，但你们说的这事京中议论的人也不少，说来听听也无妨。”
众人听得饶有兴味，又得了萧扬欢准允，连连催促属素衣妈妈继续说。
素衣妈妈果然继续道，“秦家的太老爷去的早，秦家又接连出了变故，待到秦老太爷长大后，因为身体不好，文武皆是不成。秦家的门第更是一落再落，秦太夫人没了法子，只能捏着鼻子娶了秦老夫人进门。”
说到此处，她带了几分笑意，“说来也巧，这位秦老夫人娘家姓柳，和张家太夫人也算远亲。只是秦老夫人是旁支，家中不过尚且温饱，识的几个字而已。”
“京城都说，这位秦老夫人最是有福之人，儿女皆是出息，孙子孙女都是出色之辈，本宫倒是不知道秦老夫人竟然和张家有些渊源。”萧扬欢端了一盏清茶，徐徐说道。
素衣妈妈点点头，“可不是有福气，自从进门后，秦太夫人还尚年轻，秦老夫人诸事不管，便是生下的孩子，都是太夫人亲自教养。听说诸多儿女中，只有体弱的秦二老爷是被秦老夫人亲自抚养大。除了抚养二老爷，秦老夫人的日子可谓十分逍遥。”
“便是后来子女长成后，儿女婚事都是太夫人亲自操持。待得太夫人过世，秦家中馈又交到了秦大夫人手中。”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在场的人无论主子还是仆从都并未有羡慕之色，倒是有几分唏嘘。当下女子出嫁后以官家生养儿女为重任，这位秦老夫人以如此低微的家世嫁入秦家，并无出色的本事，料想秦太夫人只是看重了秦老夫人好生养，好拿捏。
“被人压制一辈子，好不容易头上的大石头没了，这位秦老夫人肯定是要闹上一闹的！”萧扶欢言之凿凿的说道，她看向素衣妈妈，“太夫人死了，秦大夫人主持中馈，老夫人也肯？”
素衣妈妈讪讪道，“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奴婢也只是道听途说。”
众人有些扫兴，倒是萧扬欢接着继续道，“说到这里，本宫告诉你们二人，也算是叫你们知道何为有自知之明为好。”
萧扶欢和冯常卿明白这是萧扬欢有意指点，当下坐正了身子，做聆听状。
萧扬欢嘴边的微笑如清风过碧波一样，徐徐荡开，“太夫人死前已经在培养出身大家的秦大夫人掌管内宅之事。果然太夫人一死，柳氏不安分，竟然不耐等到丧礼之后，便要从秦大夫人手上接过内宅之权。”
“那秦老夫人成功了么？”萧扶欢问道。
萧扬欢没说说，倒是看向冯常卿。
后者会意，“秦太夫人能培养如此优秀的孙子孙女，对老夫人的秉性肯定是一清二楚。她能靠着孝道在婆媳争斗中，处于上风，处处压制秦太夫人。自然也料想到了秦大夫人必然也会遭遇秦老夫人一样的处境。为了避免秦家出现内宅不宁的事情，臣女斗胆猜测，秦太夫人肯定是留下了什么话？”
“是，这位秦太夫人真真是个妙人，她在临终时对一众子孙儿女说，自己和柳氏相处一辈子，少有争执，如同母女般亲近，此番离世很是舍不得她，给秦老夫人吓得不轻。”萧扬欢微笑，“至此一言，那位秦大夫人借势将秦老夫人逼得退回老家为太夫人礼佛，多年不得归。”
在场未出嫁的几个丫头尚且一脸不甚在意，倒是几个妈妈十分羡慕。
萧扬欢继续道，“不过，她在离去前，将自己儿子的嫡女一并带回。说起来那位嫡女是二老爷的嫡次女，秦二夫人有三女一子，这位秦三姑娘正不得宠，倒是愿意跟着秦夫人回去。”
“她便是前些日子得宠的秦嫔么？”萧扶欢问道。
萧扬欢微微点头，“论起来，秦家上下出奇一直，都是不愿意将她这位空有美色实则草包一样，不学无数，只会嚣张跋扈的姑娘送进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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