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欢坐在廊下,看着红泥小火炉将茶壶中的沸水烧的滋滋冒热气,她摇着白玉绢扇轻声问道,“还在哭么?”
谷秋摇头,端来一碟子金乳酥,“金嬷嬷劝住了,这会儿在用点心!金嬷嬷回禀说,县主不出府,要留在京城。”
“李家那边如何了?”萧扬欢长舒一口气,放下团扇,从茶案上的茶罐子里取出一些香片,放在青釉茶杯中,又提了茶壶中的热水注入杯中。
谷秋接过萧扬欢交给她的团扇,继续摇扇,“李员外郎被调去了锦州一个富庶的县任职,择日出发。李大老爷被降位为从四品鸿胪寺少卿、罚俸一年,三老爷倒是并未做处罚。”
“女眷呢?”萧扬欢将茶壶放回火炉上。
谷秋道,“李三奶奶被褫夺诰命,李大奶奶因为是宗妇的关系,加上李家的人不住求情,并未对她多做处罚!”
“倒是符合皇上一惯仁慈作风!”萧扬欢道,“只是,涉及皇帝阴私,事关国家要事,竟然就这样轻轻放下了。”
“咱们皇上一惯如此,公主不是早就料到了么!”谷秋轻声道。
萧扬欢冷笑一声,“他对别人是一惯大度,唯独对我很是小心提防着!”
说着,萧扬欢捻了一块金乳酥放进嘴里。
谷秋放下绢扇,将茶杯呈上,“不叫人妒是庸才,公主才德显著,才会被人忌惮!”
“金乳酥香甜,给阿平送去,嘱咐伺候的人,不要一味读书,也该歇一歇了!”萧扬欢淡淡道,“郡王府被李家几次三番的折辱,闭门谢客吧!”
谷秋端了金乳酥,躬身退下。
天气阴沉,闷热无风,萧扬欢从茶案上捡起,缓缓的摇上了。凉风阵阵,疏散了心里的一些浊气。
“乌云密布,只怕晚些时候会下场大雨。”重锦整理了书房后走了出来道。
果然没多会儿,雨滴急速落下,簌簌不止,竟成瓢泼之势,等萧扬欢进了东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被雨淋的贺清愉。
他见萧扬欢看了过来,兀自笑开,“你家大门关了,我只能翻墙进来。”
萧扬欢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我猜着你也该来了。”说着又对外吩咐人取些干净的巾子进来用。
窗外雨声噼啪不断,贺清愉对她的话也听得并不真切,只是道,“什么该来了?”
“宫中程氏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萧扬欢坐下后问道,“也好些日子了,眼看着连皇长子的丧礼都办完了,也该有个章程出来了。”
贺清愉看了萧扬欢一眼道,“程氏自尽,无所查证,毕竟是牵扯宫内之事,只怕多半会就此打住!”
萧扬欢笑了,“也是,查下去,也多半就是这个结果了,不如就此打住!”
程氏背后的程侍郎是走了谢家的门路才留在京城,在外人看来,甚至在谢家自己看来,程家都是自家的人。程氏能在一众新晋的宫嫔中脱颖而出,谢皇后在背后也是鼎力支持的。
如今徐宁妃的皇长子薨逝,与程氏有关,焉知背后是否有谢家的影子?
若非知晓其中的隐情,只怕就连萧扬欢自己,都会认为是谢皇后指使程氏谋害皇长子!
而元康帝自然是看到了其中的关窍,事情查到这里,就此打住,明面上是维护了皇室的威仪,暗地里却是让徐家以为元康帝维护住的谢皇后,若是能让谢家和徐家两家交恶,元康帝的龙椅只怕能坐的更安稳!
贺清愉道,“宁妃娘娘自皇长子夭折后,不见任何人,就连徐老夫人进宫求见,她都不见。谢皇后曾派人去看望她,也被挡在门外!”
“朝堂上呢?徐家和谢家对上了?”萧扬欢侧首问道。
贺清愉点头。“尤其是程侍郎,在朝堂上被徐家的几位大人挤兑的快没地站了!”
萧扬欢叹了一口气,“皇长子夭折,徐家眼看能摸得着,起码延续百年的荣华富贵说没就没了,心里如何不憋着火,程家也算是无妄之灾,程氏死的时候已经有孕了!”
贺清愉转头看向萧扬欢道,“程娘娘有孕倒是没有听说。”
“我知道了!”萧扬欢轻声道,“对了,杨家那边的事情,还要辛苦侯爷多多费心。”
“公主是打算病几日?”贺清愉轻笑出声。
萧扬欢莞尔,意味深长道,“我若是不病上几日,淑太妃的宫权如何拿到手!”
贺清愉默然。
接下来几日,不管谁人上门请见,廉郡王府的门都没开过,直到元康帝下召让萧扬欢进宫。
即便如此,大热天,萧扬欢一路马车相送,直到进了启元殿正殿,才被郑嬷嬷扶着从马车上颤巍巍的下来。
“哟,公主这是怎么了?”有眼尖的内侍连忙上前帮着搀扶问道。
萧扬欢温和的冲内侍笑了笑,又伸出瘦削的手,搭在郑嬷嬷的手臂尚,对那内侍道,“无妨,这几日天气热,胸口堵得慌,吃不下!”
郑嬷嬷长叹一声,一脸无奈的小心伺候着她缓缓进了内殿。
内侍在宫里伺候这些年了,主仆二人一脸未尽之言,如何看不出,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转身就招人传话去了。
汝安公主殿下被李家的人给欺负的骨瘦如柴,如今还被要元康帝请进宫里来受委屈。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小氧化跨进启元殿正殿那一刻就传出了内廷,飞向京城各家。
启元殿正殿中,满座一趟,内廷太妃们,宫外的宗亲,寿郡王和勇王府的人都在,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也在。
“儿臣见过皇上、太妃娘娘!”萧扬欢微微曲身,晃得一身海棠纹鲛绡长裙空荡荡的涟漪不定。
元康帝看的直皱眉,“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坐在下首的淑太妃瞥了元康帝一眼,“汝安这是怎么了,前几日瞧着你也不是这样啊?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别怕,虽然你父母不在了,但是总有给你做主的人在!”
萧扬欢勉强一笑,“多谢太妃娘娘关怀,儿臣不过孤儿一个,便是受些委屈也是没什么的!”
淑太妃抿了抿唇,“郑嬷嬷,公主性子软和不说是非,你是孝贤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也是奉了孝贤皇后的命,做了公主的教养嬷嬷。公主受了委屈,你如何不回禀皇上皇后呢?莫不是一位孝贤皇后过世,你们就能欺负公主郡王年幼无知了么?”
郑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淑太妃娘娘,奴婢岂敢!王府中,事务繁杂,崔良媛因故受伤不能理事,只能公主主事。李家的公子奶奶们还上门欺负,虽然皇上慈爱示下,责罚李家,但是李家欺人太甚,到如今都没人上门致歉。奴婢是孝贤皇后身边的嬷嬷,可是孝贤皇后已经不在了啊!”
说着,又十分凄楚道,“奴婢没了靠山,便是想要为公主挡一挡也是不够格。如今又有几人记得,奴婢是孝贤皇后指给公主的教养嬷嬷!”
此话一出,在场沉寂一时,众人都各自以眼神交流。
张贤太妃含笑开口道,“皇上,阿难还跪着,您从前是最宠她的!”
元康帝这才如梦初醒,唤人给萧扬欢安排位置,请她入座。
“王府中供养这太医,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知道保养,今年上供了不少滋补的贡品,回头带些回去!”张贤太妃温柔道。
萧扬欢抬头笑道,“儿臣多谢太妃赏!”
张贤太妃脸上的笑容更甚,“谁说我们阿难没有礼教,这多好的规矩,到底是先皇和孝贤皇后养大的公主!”
萧扬欢含羞收颔,举目四下一扫,“儿臣接了消息就赶来宫里,到底是住的远了些,慢了一步,不知道皇上召儿臣等人来是因为何事?”
元康帝听得她说,拧眉道,“皇后还在病中,陈太妃因皇妹病了,请辞宫务,陈嫔独力难支。另外,还有柳三姑娘的事情。”
萧扬欢点点头,“儿臣愚昧,宫务一事事关重大,皇后娘娘便是病愈还有亲自照料小公主,小公主年纪小,最是费心神,皇叔一惯仁慈,自然该为皇后娘娘寻一位得力之人才是!”
“公主觉得宫务一事该如何决断?”坐在一旁的沈少傅开口问道。
萧扬欢莞尔,“内廷之权,事关重大,自有帝后决断,皇后病重,皇叔以为呢?”
兜兜转转的,又将人选踢回了元康帝手中。
张贤太妃在元康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浅浅一笑,“裕王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帝子嗣众多,存世的却不多,本宫中年得子,自当为先帝保存血脉!”
张贤太妃拒绝,是意料之中,元康帝道,“贤母妃说的是,皇弟要紧。”
其实宫权的人选不多,先帝一朝的几位太妃中,只有淑太妃正经的邻过宫务一事,元康帝便开口道,“如此,在皇后病愈之前,宫务一事便交给淑太妃,你们以为如何?”
“儿臣觉得不妥。”萧扬欢沉声道,“太妃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何况太妃的身子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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