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看着自己面前的孙英,久久不能言语。
“老夫碰到的,都是这么一群拧货么!”管宁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出去了,他感觉和孙英,李鍪这些“拧种”们谈心还不如去厨房和小傻子聊天更容易,至少不会被气死。
等管宁离开之后,蒯蒙走到孙英身边,“其实,刚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的,幽州有这份气度和能耐的大儒,屈指可数,阿英,你为何非要这么选择呢,你小时候..”
孙英笑着打断了蒯蒙的念叨,“小的时候,都不是很懂事,不是么!”
孙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留下沉默的蒯蒙一个人在院子中,过了一会儿,蒯蒙才说了一句,“是啊,小时候,都不懂事”
李鍪在接受王越的训练,刘复再继续苦练刀法,孙英在学习如何审讯,只有蒯蒙,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做,他在反思,反思为什么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本来他以为这是李鍪的那个师兄带来的。
但是,当陈旦出现在半山腰,他看到一旁终日都是一脸乐呵呵的瘸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么一下,他就知道,事情或许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尤其是后面更是看到了瘸子称呼他为陈当家,她也终于知道这个面容可憎的家伙是谁了。
黄龙寨之事,是他一手谋划的,可是现有孙英被黄老四设计差点身死紧跟着又是他思虑不周留下了漏网之鱼,让本来平静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澜。
这段日子,蒯蒙每天就是在想这些,他感觉自己真的差的太远了一些,若是再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下去,莫说为父报仇,杀回汉中,便是单单的斩杀严颜他都做不多,不,或许说活着走出幽州,都很难。
不理再院子里发呆的蒯蒙,回到屋子里的孙英继续他的实验。
“小贼,莫要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你家陈爷爷松口,某告诉你,做梦!”陈旦一见到孙英进来,先是浑身颤抖了一下,脸色也更加的苍白了一些,但是马上就又变得正常了,然后继续了破口大骂、
“小恩小惠?”孙英将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回过头仔细的看了看被吊起来的陈旦,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脚下的火盆上,微微笑了一下,只是本来和善的笑容在他那被烧伤的脸上,就显得那么的恐怖。“你是说,给你弄的这个炭盆么?”
“莫要弄这些小恩小惠,有本事,就将你陈爷爷给冻死!”
“哎,放心吧,不会将你冻死的。”孙英说了一句,便去一旁的胡床上坐着,幽州边境,多胡人,这胡床也是孙英的最爱,当初选择住在这个院子也是因为看上了这些矮胡床。
拿起旁边的书简,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热乎乎的茶汤,若是不去看他那恐怖的伤疤,不去听陈旦的谩骂,这也是一副很和谐的景象。
陈旦或许是骂累了,看孙英半天不搭理他,也不在折腾他,就慢慢的闭上了嘴,过了不多时,竟是传来了微微的鼾声。
孙英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看书,不再理他。
半个多时辰之后,迷迷糊糊的陈旦被一阵烤肉的味道弄醒了,这个味道对他来说,记忆太过深刻了一些,陈旦耸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慢慢的睁开眼睛。
“噼啪”火盆里继续在燃烧,陈旦感觉自己上半身暖烘烘的,不过开着的窗户还是吹的自己上半身有点凉。
“谁吃烤肉了?”陈旦脑子里依旧是这个疑问,而且这个烤肉的味道,实在是过于的熟悉了些。
“睡醒了?”孙英看陈旦醒了过来,放下手中的书简走了过来。
陈旦将头一扭,其实从内心来讲,陈旦是有些惧怕孙英的,孙英几乎很少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像之前那种情况也是极少数的,但是孙英好像有什么变态嗜好一般,比如他刚刚清醒的时候,最先见到的就是孙英的那张怪脸,然而这并不可怕,甚至还有些轻视,但是紧接着,自己不愁吃不愁喝,但就是不让休息,眼睛只要一闭上,立刻就是一巴掌,整整两天两夜,从最开始的抽嘴巴子,到后面针扎,火烤,反正就是不让自己合上眼睛,孙英是各种的办法都试过了,直到陈旦自己差点疯掉,才被放过,睡之前,就听到孙英那嘟囔的声音“胡人熬鹰之法,用于人身之上,有奇效。”
“可过烤羊么?”孙英的话把陈旦的回忆打断了。
陈旦看着下面平平静静的孙英,偷偷的吞了一口口水,用力的喊道,“小看小爷,莫说什么烤羊,便是那烤人,你家陈爷爷也是吃过,陈爷爷告诉你,那人肉铐起来...”
“烤起来就是这个味道,对吧。”孙英打断了陈旦的描述,还十分轻松的伸出了一根手指,摁了摁陈旦的脚掌,“略微有些焦糊,没有刷油毕竟不太好,这是我之前碰到的一个老牧民教给我的办法,说烤出来的羊肉特别嫩,你觉得呢?”
陈旦这才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人肉,当初独眼龙当着自己的面将一个活人活活的烤熟,散发出来的味道便是这个味道。
“啊~啊~啊~”陈旦在惨叫,从未有过的那种让人心惊的惨叫,“某的脚,脚,某感觉不到了,啊~你个混蛋,混蛋!”
孙英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看着陈旦的疯狂,听着他的惨叫,竟然还忍不住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帛,继续记录着,“以炭火置于身下,慢烤之,约半个时辰,肉成,人恐惧。”
“别记了,别记了!救我!救我!”陈旦看孙英还在兴致勃勃的记录着,更是忍不住的大叫,等到孙英记录的差不多了,才一脚将火盆踢开,这个时候,陈旦已经彻底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了。
看着涕泪横流的陈旦,孙英将白帛继续放到一边,“还是老问题,关于严颜,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就是和他有交易,帮他追到那个汉子,然后请他报仇,就这么简单,没有,没有其他!严颜这个名字都是你们告诉我的!”
孙英的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最开始的“熬鹰”,孙英就已经问过了,坚持不住的陈旦已经说过,但是他真的知道的不多。
“你说,你就知道这么一点点,我该怎么放过你,还不如继续拿你练习审讯之法更加的有用,不是么?”孙英拔出腰间的短刀,用冰冷的刀背在陈旦身上缓缓的滑动。
这个时候,外面再次传出来敲门的声音,以及刘复的呼唤,“阿英,你要的东西某已经做好了。”
孙英收回短刀,看了一眼陈旦,对着他笑了一声,便默默的走了过去,给刘复打开房门。
屋外的刘复一身的污渍,有泥点,有尘土,还有木屑,看见孙英出来,努力的做出一个微笑来,“阿英,你要的东西,某弄好了,第一次做,样子好不好看的不重要,你都得好好的用!”
说完便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一个木制的矮胡床,也不能说是胡床,有靠背,也不够长,上面挂着绳索,看样子应该是上好的牛皮绳索,弯曲处和尾部也挂着数跟绳索。
“挺不错的,还很细心的给削平了木刺,阿复,很细心啊”
“哎,没事嘛,某家向来都很细心的,哈哈哈”刘复有些夸张的大笑,“某帮你弄进去,顺带帮你把那个家伙弄好,省的出别的问题。”
孙英没有拒绝刘复的好意,便和他一起将这个特制的胡床弄进了屋子,并将陈旦扔了上去,仔细的捆绑好。
“那个..阿英啊...”刘复看着围着陈旦转悠的孙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来,只能不停的讪笑。
“还有事么?”孙英头也不抬的问道。
“啊,无事,无事!”刘复赶紧的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孙英有没有感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挠了挠头,继续很是开心的说着,“那阿英你先忙着,我先走了啊。”
刘复转过身,很沉默的离开了房间,关房门的时候抬起头像是想要再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张开嘴,直接将房门轻轻地关上便走了。
房间里,陈旦看着还围着自己转圈的孙英,笑了一声,“刚刚那个傻子好像是找你有事!”
孙英顿了一下,伸手从撕下来一缕布条然后将陈旦的眼睛蒙上,在陈旦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他不是傻子!”说完之后,不等陈旦说话,挥手在他的手腕上割开了一个口子。
“你这小贼,又要干嘛,你又要干什么!”陈旦被他的动作给吓到了,这个姿势,没试过啊。
“之前我家厨房有一个下人,做事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腕,扣子不大她也没有当回事,结果最后血流不止,想要赶紧找人包扎的时候已经晚了,晕过去之后便没有再起来,生生的就这么走了,这件事某一直想不通,所以在你这做做实验...”
“小贼!你个小贼,你这是草菅人命!某要报官!报官!”陈旦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停的吼叫怒骂,但是孙英却是不再去搭理他了,安心的继续看书,陈旦骂了半天非但没有回应甚至都听不到孙英的声音了,“小贼,你还在不在?小贼!”
“滴答,滴答”回应他的只有鲜血低落在地上的声音。
从孙英房间走出来的刘复,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李鍪的院门外,犹豫了一会儿,听着里面王越的喝骂,最后还是识趣的选择了离开。
然后便是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整个村子倒也算是安静,除了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人早就空了,刘韬在砍柴,刘复去了呆了会儿说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厨房,小黄敢正在帮着小五收拾吃的,两个人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哎呀,小黄敢都会做饭了!”刘复跑到小黄敢的身边,摸着他的脑袋,“没想到这么快小黄敢都长这么高了啊。”
“嘿..阿复哥...我要做饭啦。”小黄敢或许想跟他一样笑一下,但是最后咧了下嘴,还是笑不出来,只能诺诺的说自己要继续帮忙做饭了。
“哎,挡着咱们的小黄敢干活了,哈哈,那阿复哥哥先出去了,等着吃咱们小黄敢做好的好吃的。”说完刘复就要退出去。
“可是这几天他们都不怎么吃饭。”走到门口的刘复听到小黄敢的这句话,停下了脚步,脖子晃动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一脸大笑的转过身来,“那是他们都傻!咱们小黄敢做的这么好吃的饭他们都不吃,太过分了!没事,他们不吃,你阿复哥哥吃,把他们的都吃光了!”
看着还是不怎么开心的小黄敢,刘复继续嘿嘿的笑了几声,就离开了。
“哎,再去....再去看看阿蒙干嘛呢吧。”刘复嘟嘟囔囔的走远了。
蒯蒙很不好找,刘复围着村庄绕了足足一个大圈,最后再一个破败了的学堂才找到了他。
“嚯”刘复拍打着自己面前的灰尘,走到了蒯蒙的身边,“你这是要干嘛?”
“你怎么来了?”蒯蒙看到刘复过来,也不嫌脏的用自己的衣袖挥手把自己身旁的一个小桌案擦干净,“坐吧,怎么不练刀了?”
“啊,练累了。”刘复一屁股做到蒯蒙的旁边,也不看看他弄干净了没有,“来这干嘛?想上学堂了?”
“差不多吧,有点想我的私塾先生了。”蒯蒙看着自己的脚面,好像脚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那时候咱们都是家学,就是你,总是带着我们去什么学堂,说什么那里的先生教的好,好先生还没有见到,手掌的板子倒是没少挨!”
“哎!那还不是下面人忽悠我,说什么荆州有大贤,水镜先生司马公学究天人什么的嘛,我哪里知道他和祖父关系不睦,听别人说,那个司马公成天乐呵呵的什么都是好,就是和祖父不对付,怎么征召都不说好。”
“所以这就是你后来点了人家房子的原因?”
“某那可是亲眼看着他离开的,而且再三确定过,那院子里里里外外绝对没人才放的火!”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嘿嘿”刘复挠了挠头,也不说话了。
“行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改练刀就去练刀,实在没事做,就去找湘姑娘聊聊,看她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蒯蒙开始赶人了,“莫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还打算这两天将这里收拾出来,万一哪一天我想通了,就在这里隐居呢。”
“你这就想着...想着隐居了啊。”刘复一听到湘姑娘的名字,说话便有些不利索了,“莫要多想啊。”
“无事,无事。”蒯蒙起身拍打自己的衣服上沾染的尘土,然后自顾自的开始了收拾,刘复看着他脸上那自然的微笑,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了。
“阿蒙啊,如果需要的话,记得招呼我帮忙啊!”刘复搓了搓牙花子,继续咧开大嘴笑着说道,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得到蒯蒙的回应了。
刘复想去看看湘姑娘,结果这次连大门都没有走到,就转身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瘸子和傻子这两个家伙这么喜欢门口,在山寨的时候他们就自己住到了大寨门口,来了这地方他们改成了村口,刘复过去的时候,瘸子正在地上用树枝子教傻子识字,看那歪歪扭扭的大字,刘复笑了笑没有打扰他们。
“郭!跟着我读,郭,这是你的姓氏”瘸子在细心的教导,他只会写这个字,至于小傻子的名字,他会念但是不是写,那是他那死去的姐姐留给她儿子唯一的东西,只可惜他这个弟弟还不能完完整整的教给他。
“郭..”小傻子跟着瘸子一笔一划的写着,写着自己的姓氏,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未必能学会。
“能以后有机会了啊,咱们去求求那些先生,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让他们将你的名字教给你。”瘸子摸着小傻子的头,含笑说道,每次看到那稚嫩的小脸,就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姐姐,瘸子心里就忍不住的发酸。
“叔儿,为什么你没有名字啊。”傻子流着鼻涕抬头看着瘸子问道。
“因为叔犯了错,很大很大的错,所以,就没有了姓氏,所以也就没有了名字了。”
“那...那您跟着我姓郭,姓郭好吧,我们都姓郭!”小傻子突然很开心的指着自己写好的那个“郭”字对着瘸子说。
“如果以后有机会吧,若是还有可能,那叔叔就继续姓郭。”瘸子摸着傻子的头,说着傻子听不懂的话。
“哦,那叔叔,我叫什么啊。”
“郭循,这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不过叔叔笨,不会写那个循字。”
“郭循...”小傻子念着自己的名字,很开心的样子,或许他现在是这个村子里最开心的那个人了,不是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名字,而是因为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叫瘸子,叔叔了。
第102章 重新开始
刘复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晃悠了半天的刘复,最后看着已经走过头顶的太阳,沉默的回到了厨房。
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小黄敢,你阿复哥哥饿啦,你做的好吃的呢,快给你阿复哥哥端上来!”
声到人到,进到厨房之后的刘复看着一脸落寞的往自己嘴里巴拉着饭菜小黄敢,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是干涩。
“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啦?”刘复摸着小黄敢的耷拉着的脑袋,看向小五,眼神都在质问,是不是你欺负我们家小黄敢了。
小五往一边的桌子上努了努嘴,刘复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桌子上摆着好多的饭菜,都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样子,至于空碗也有两个。
“他们..都没有吃饭么?”
“除了瘸子两人,他们都说自己没什么胃口,”小五低声说道,“连姑娘也是,应该是有一些内疚。”
听着小五的话,刘复满脸的笑容再次消失了一些,但还是努力的咧着嘴,双手使劲的胡啦着小黄敢的后脖子,“哎呀,小黄敢,他们这是知道你阿复哥哥饿了,都怕你阿复哥哥不够吃呢!”
说完也不看那个不搭理自己的小黄敢,端起本属于自己的饭碗,拿起竹筷使劲的将饭菜往嘴里巴拉着,一边吃还不断的赞扬,“咱们小黄敢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饭菜...咳咳...咳咳...越来越可口了,真不错。”
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菜,偶尔会被饭菜噎住也就着旁边的凉水压下去,一大碗饭菜很快的,就让他吃了下去。
刘复压住了即将打出来的饱嗝,咽了一口口水,“果然是不够呢,再来一碗!”
说完,便随手端起一碗他们几乎没怎么吃的饭菜就往自己嘴里送去,依旧是大口大口的吞咽,依旧是就着旁边的凉水,快速着再次消灭一碗。
“哎呀,果然是不..咯..不够吃呢。”刘复这次这个饱嗝没有忍住,不过依旧咧着大嘴笑着说,“阿复哥哥再来一碗!”
刘复端起第三碗饭的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小黄敢终于站起来了,不过还没等刘复说话,就一把将刘复手中的饭菜打翻在地,并且对着刘复大吼着说到,“够啦!都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我们的家被人一把火烧了,现在连饭都做不了!都是我的错!”
说完这些的时候,小黄敢的眼泪已经如泛滥的洪水不断的流下来。
“别瞎说..”刘复想要伸手去给小黄敢擦干脸蛋,但是伸出去的手却被他一巴掌打开,然后小黄敢便哭着快速的跑了出去,留下刘复一个人伸着手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一旁冷眼旁观的小五叹息了一声,“去追他把,还是个小孩子呢,别计较。”说完就要去收拾这一地残羹。
“帮我看着点他好么,”刘复反手握住了小五快要伸到地上的手,“我还没吃完饭,帮我,去看着点我弟弟好么?”
小五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这个好像永远都是大大咧咧的,不知道悲伤是何物的家伙,慢慢的将自己伸到地上的手拿了回来,留下一句“你吃饭吧。” 就追了出去。
偌大的厨房里,就剩下刘复一个人了,他慢慢的跪在了地上,伸手将掉在地上的饭菜一点点的捡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嘴里,就着粘上的尘土仔细的咀嚼着。
这次刘复吃的很慢,一点点的捡起来,每一口都吃的很仔细,好像连上面的泥土都要仔细的吃出味道才行。
“吃完了,去练刀。”将最后一粒饭菜吃进嘴里之后,刘复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告诉谁的话,便走了出去。
天生的太阳仍然是高高的挂在头顶,刘复眯着眼睛抬着头,直面太阳,现在他却是感觉不到一丝应该有的温暖。
“咳咳...那个王八蛋下手是真的狠啊,现在这身伤都好不了。”刘复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刘韬已经停下了劈柴,一招一式的慢慢的舞者一把长刀,别看慢悠悠的,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是千锤百炼一般的,舞起来那也是虎虎生风的。
刘复走到一旁,拿起自己的战刀,找准时机冲了过去,一刀对着刘韬迎头劈下“韬叔,练两手!”
刘韬也不答话,长刀一个回转将劈下来的战刀拨弄到一边,然后趁着自己招式未老用力上挑,正是一刀砍向了刘复的胸腹之处。
刚刚被拦下的刘复依然来不及战刀回防,只能腰身一个弯曲,整个人冲着地面躺了下去用来躲过这袭来的一刀,同时手中战刀加快下坠,一刀顶着地面也撑住了自己躺下的身子,趁着刘韬长刀飘过,刘复再次腰身和双腿同时用力,将自己一下子弹了起来,并借着那股子力气,战刀斜劈,冲着刘韬的脖子便攻了过去。
就在刘复的战刀即将砍到刘韬的时候,还没等刘复主动撤力,就感觉肋下一阵剧痛,手中的战刀也拿不稳了,刘韬的大手这时候直接握住刘复的手腕,猛地一个反转,战刀“当啷”落地,刘复的胳膊也被扭了过去,整个人都半跪在地上。
“韬叔,叔!”刘复疼的嗷嗷大叫,“某输了,认输了。”
被松开的刘复,瓷牙咧嘴的活动者自己的手臂,“韬叔,您这又是什么招式,咋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练刀练刀,成天偷懒,什么都教给你,你说能学会还是能记住!”刘韬看着刘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刘韬跟着家主从小就学习刀法骑术,本来并不弱的天赋却是被他那天生好玩的性子生生的给耽误了,至于家主那么突然的一走,刘复算是成长了一些,也想要好好的学习兵法武艺,但是武艺自己都未曾习得家主三味,更不要说兵法了,自己那是一点不懂,悔之晚矣。
“嘿嘿...”刘复也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德行,闹闹后脑勺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话,“韬叔,最近他们都很不开心。”
“看的出来,”刘韬一屁股坐在一个石墩子上,长刀戳在一旁,“这次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都很大。”
“那韬叔呢?”
“习惯了,生生死死的,背井离乡的,屈辱的,都经历过了,这些不过尔尔罢了。”
刘复不再说话了,捡起自己的战刀,继续练习着刀法,其实翻来覆去的只有那十几招,因为韬叔只会那些,自己的父亲说,韬叔天赋有限,习武又太晚了一些,只教给了他那十几招,说只要练得纯熟了,上阵杀敌无忧。
结果等到了自己,也只能学这十几招,偏偏又没有韬叔那几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所以最后生生沦为了半吊子。
刘韬看刘复一招一式的练习,脸上涌出一丝的愧疚,最后也只能化成无可奈何。
刘复这一练,便是生生的练到了黄昏,小黄敢依旧是将饭菜送了过来,刘复收刀,笑着和小黄敢打招呼,但是没有得到回应,脸上也只是闪过了一抹尴尬。
刘韬将自己的饭菜放到了刘复面前,“多吃点吧。”
“韬叔你不吃么?”
“要远行的人啊,多吃点,路上才不饿。”
“韬叔....”
“从小你就跟着我,跟着我的时间比跟着你爹的时间都长,我还能不知道你么,快吃吧!”刘韬说了一句,然后负着手离开了。
刘复这次没有几大口吃完一碗,而是很认真的吃完自己的饭菜,吃完之后,拿起刘韬的那一碗,同样的仔细,同样的缓慢,知道小黄敢端着大盘子来收碗筷的时候,他才刚刚吃完。
看着那些依旧没有吃多少的饭菜,刘复刚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小黄敢躲开了,最后尴尬的刘复只能把自己手中的两个空碗放了上去,想要和小黄敢说些什么,可是扭头就走的小黄敢也没给他机会。
“要走就走吧,和他们告个别去也好,或者干脆点,直接走也好。”刘韬的声音打断了刘复的落寞。
点点头,刘复揣着自己的战刀,便走了出去,到大门口的时候,回过头问刘韬,“韬叔,你就不担心某这去了便回不来了么?”
“快滚蛋吧,你是荆州之虎的儿子,你莫要丢了他的脸面!”刘韬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毫不留情,只是心里却是想到了今天路过李鍪门前听到的那一句话,“真正的本事绝对不是练出来的,是杀人杀出来的!”
自己的家主哪里会什么绝世刀法,还不是从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杀山贼,杀土匪,然后跟着老州牧去了荆州杀宗族,杀水匪,杀马贼,再到最后的杀进江东,还不是一场场的血腥杀戮中,练就的一身本事。
刘复走出房门之后,想了一下,还是去了湘姑娘那里,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天色都黑了,但是刘复觉得自己若是不去一趟,就这么离开,终归还是做不到的。
轻轻的敲门,刘复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希望自己能够见到湘姑娘一面,又希望湘姑娘不在家,或许干脆听不见自己的敲门声,害怕又期待,或许说的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吧。
“谁?”都说目盲者心灵,湘姑娘不但心灵手巧,耳朵也很灵,那么小的敲门声,依旧是听的清清楚楚。
“湘...湘姑..姑娘”平日里颇有些油嘴滑舌的刘复现在却是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刘复大哥么?”
“对,某.某就是来找...”刘复现在已经把想要说的话基本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可是就连这些话他都说不利索了,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刘复大哥,时候应该不早了,我...我要休息了。”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让刘复进去,这也在刘复的预料之中。
“好的,你早点休息,某,某先走了。”听见里面拒绝了自己,刘复不知怎的,突然心里安稳了很多,也不再慌乱了。
等了一会儿里面诶有传出其他的声音,刘复在门外笑了一下,他发誓,这是他这几天装笑容,装的最不像的一次。
“保重啊。”很是低声的楠楠声,就连他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
刘复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其他的人,他今天都见过了,剩下的路,他就要自己走了。
“严颜,或许是叫这个名字吧,阿蒙既然要拿你的性命作为利息,那么某就先将你这个缩头乌龟揪出来再说!”
刘复自己嘟囔着就走出了藏身的村庄,瘸子目送他离开不询问,不阻拦,不言不语。
“叔叔,这个大哥哥为什么也要离开啊?是这里也不能呆了么?”小傻子郭循走到瘸子身边,脸上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他们离开,是为了让咱们更安全的住在这里,快去休息吧。”瘸子摸着郭循的小脑袋,“和这群成天就知道闯祸的家伙们在一起,有时候也格外的让人安心啊。”
郭循听不懂自己叔叔的话,但是他很听话,叔叔让他去休息,他就乖乖的上床去休息。
孙英的院子里又传出来了惨叫和谩骂。
“小贼,你赶紧弄死我,痛痛快快的,莫要再如此羞辱某,快!”陈旦已经真的快被折磨疯了,他感觉自己宁愿再次回到那个暗无天日,吃喝都成问题的地牢里,也不愿在孙英这里当一个任意摆弄的物品。
“为什么会愈合呢,那时候明明就是血流不止啊,”孙英用短刀不断的划拉着陈旦已经结痂的伤口,“不应该啊,莫非是某家记错了?但是当时那件事那么大,不应该会记错的”
陈旦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恨不得把自己切零碎然后好好研究研究的家伙,心里已经问候过他上下十八代的亲人了,但是这并没有任何用处。
“要不再来一次?”孙英站起身来,很是认真的问着自己面前的陈旦,“这次弄深一点,再来一次好不好,当然,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请一定要告诉某家,某家好做好记录。”
陈旦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年轻人,这次他没有谩骂,没有惨叫,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很是干净利落的晕了过去。
“恩,如果你不说话,那某家便当你默认了,”孙英很是自觉的当作他同意了,“看你这次这么配合,便不蒙上你的眼睛了。”
孙英在陈旦身上继续放血学习,蒯蒙经过一个下午的整理,终于将那个破旧的学堂给收拾出来了,蒯蒙看着面前干干净净的私塾学堂,脸上的招牌微笑再次露了出来。
走到最上面先生的位置上,从自己随身的行李中,拿出来几个书简,那是离开家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亲手交给自己的,还告诉自己说,“为父愚钝,家学不深,但是这些年将我所学的所有都让你的舅舅和两个伯父依次注解,你当尽心学习,他日能够超过某,那为父在九泉之下也就真的安心了。”
这段时间,要么就是亡命逃窜,要么就是为衣食住行发愁,从来没能静下心来好好的看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这些东西,荆州蒯家,那也是荆州有名的智者频出。
“舅舅,不知道亲眼看到自己姐姐的尸体之时,您是否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蒯蒙默默的说了一句,便接着微弱的烛光,诵读手中的书简。
厨房里,小黄感依旧在不停的收拾,碗筷刷了一遍又一遍,木柴一根根的归属好,将厨房的桌案地面,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小五睡觉的铺盖都让他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你今晚是要和我一样,睡在这里么?”小五看着平整干净的铺盖,实在是不忍心躺下去去破坏这里,只能扭头问正在打扫的小黄敢这到底是要干嘛。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若是连这个都不能做好,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用处。”小黄敢头都不抬起来的回答。
“你...其实还小,在这个乱世,这种事很正常。”小五还是忍不住想要劝劝他,毕竟他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朋友。
“某知道,”小黄敢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了一丝坚毅,“某出生的时候,我的娘亲就告诉我,我是个没有家的孩子,我的祖父,父亲都死在了战场上,甚至死后连全尸都找不到,是家主看我娘挺着肚子太可怜,才将我们娘俩收进府里的,阿复哥哥,阿蒙哥哥,哪怕是英哥哥和汉隆大哥,他们都有人教导他们,某没有,从小某只有一个身体虚弱的娘亲,可就是娘亲,也在我四岁的时候离开了,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学什么,可以学什么,就连我的名字,还是偷着跟府里的下人们学的。”
小五看着一脸平静的诉说自己故事的小黄敢,突然感觉这个朋友有一些陌生了起来,原来就像没有人能够了解自己一样,自己也从未了解过别人。
“某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是只要是让我做的,我就一定要做好。”小黄敢弯下腰,继续干活,“某的娘亲告诉过某,只有做一个有用的人,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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