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这人一贯不喜杨氏,因而,见杨氏反对,她越发赞同,就好比当初杨氏反对曾荣进锦绣坊而她偏要同意一样。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人,曾荣没有令她失望。
希望这一次也如此。
一念至此,白氏拍手笑道:“哪这么容易?若果真如此,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难不成二弟妹以为是好事?好在何处?”杨氏反唇相讥。
“一百个宫女里也难挑出一个女官来,若阿荣有这等本事,又何须你我为她发愁?”白氏说道。
本朝惯例,每三年选一次才女,其中佼佼者留在皇上身边,次等的赏给皇子或王爷,再次等的,留在公主、郡主身边做伴读,再次次等的,留在宫里做宫令女官。
既是才女,德言容工缺一不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小家小户出身的?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这个例外是宫女若也十分出色,可以由掌事姑姑推举参与宫令女官的考核。
显然,杨氏怕的就是这个例外。
可白氏正好相反,曾荣若是能有这个奇遇升为宫令女官,凭她的才貌,不说留在皇帝身边,至少也能留在某位皇子或公主身边吧?
她这一生的运势谁又能说得清呢?
“话虽如此,可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尤其是那丫头,乡下出来的,一点规矩家教都没有,你敢保证她不会冲撞人?再则,二弟妹别忘了,当今皇后是谁?想收拾她,有的是法子和机会。”杨氏扶了扶额。
她是真不想和白氏吵,尤其是当着婆母的面吵,只是这白氏也太短浅了些,逼的她不得不开口。
“大嫂大可放心,阿荣若是像你说的,一点规矩家教都没有,只怕她也入不了掌事姑姑的眼,我们又何必在这庸人自扰?”
“你。。。”
“罢了,传膳吧。”老太太见两个儿媳又打起了机锋,忙把话收住了。
杨氏只得收起脸上的不虞,吩咐下去,传膳。
须臾,四五个丫头端着托盘进屋了,最末的一个路过白氏时冲她往门外努了努嘴,白氏会意,找了个理由出来。
得知是于韵青求见,白氏把小丫头打发回去后转身又进了上房。
见屋子里的菜没有摆好,白氏凑到老太太身边屈膝告了个罪,徐老夫人听说是锦绣坊的掌柜求见,忙挥了挥手,让白氏去见她,只是叮嘱她一点,有什么事情务必要第一时间告知她。
其实,要依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于韵青叫到上房来问几句话,只是一来她怕儿媳多心,二来,几个孙子孙女都来了,还有另外两个儿媳也进门了,人多嘴杂的,不适合说事。
一时饭毕,众人往外退去后,杨氏本欲留下来和老太太再说说曾荣一事的利害,老太太没等她开口,先命她告退了。
这件事她决定等丈夫回来再议。
再说白氏回到自己院里,见过于韵青后,思索再三,她不反对曾荣陪阿梅进宫,只是这事她没把握能说服老夫人,因此,她决定不插手,顺其自然,看天意。
从徐家出来,于韵青又马不停蹄地回了趟娘家,从娘家再回到锦绣坊时,已是午时多了。
卜一进门,见大厅里立着的三位十五六岁的冰霜少年,以及一旁横眉冷对的曾荣,于韵青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该死的曾荣,王家小姐的教训还没过去,怎么又招惹上三位冰山少年,这是嫌她这个做掌柜的太清闲,还是嫌她自己命太长?
不说别的,三位少年清一色的青衣青冠,领口和袖口以及腰间的佩带均有显著的金线绣的云纹标识,明摆着是太学子弟啊,而太学弟子一般只有三种人,一是王孙公子,二是世家大族的世子或公子,三是三品以上官员的贵公子,这些人哪个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三位公子莅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偏小的方才有事出去了一趟,怠慢了三位公子,还请三位公子给小的一个薄面,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于韵青一边陪笑一边给曾荣使了个眼色。
她只知这三位是太学子弟,可并不清楚这三人的具体来历,更不知曾荣如何招惹上的对方。
曾荣苦笑了一下,她比任何人都不想招惹上对方,奈何对方执念太深,非要跟她过不去。
原来,那日在书肆和曾荣见过后,王梵对她起了好奇之心。
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子,年岁又不大,不舍得花几文钱买零嘴却舍得花好几两银子买书,更难得的是,她拒绝了他的银子。
不是什么欲擒故纵也不是什么扭捏作态,而是真的拒绝,甚至于有些厌恶他的纠缠。
这一幕令王梵想起了和曾荣的初见,貌似也是曾荣拒绝了欧阳霁身边那位小厮的付账。
这个女孩子有点意思,和他身边的女子不一样。
为此,他暂且打消了买她进府的念头。
凭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曾荣也不会答应,因此,这事不能莽撞硬来,得智取,得先抓住曾荣的软肋。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小妹沉不住气了,向祖母告了一状,祖母心疼孙女,二话不说就打发两个管事妈妈来绣坊买人。
王梵不清楚这些,他是正好今日有空,拉着两位同窗来绣坊想见见曾荣,顺带也看看这个女孩子究竟有些什么才气,能绣出什么好作品来?
彼时曾荣正在低头专心刺绣,得知有三位公子找她,不用问她也猜到是谁,“告诉他们,有事找掌柜的,我只是一个小绣娘,做不了主。”
“掌柜的出门了,一时半会只怕回不来,那三位公子点明要见你,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传话的侍女说道。
“阿荣,去见见吧。”一旁的红姑劝道。
她是见曾荣说话太刚,担心她得罪人不自知,而她自己就曾经吃过类似的亏。
“是啊,阿荣,求求你了,客人提出要见你,掌柜的不在,我们也没法。”侍女双手合十,求起了曾荣。
“等着。”曾荣回了两个字。
约摸半炷香后,曾荣放下针线,不慌不忙地把线头剪掉,这才起身,掸了掸裙子,挺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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