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几乎昭月都快要坐累了,墨川才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如释重负一般笑了出来,用他那极有磁性的声音沉沉说到:“那就太好了。”
见他难得眉目舒展,没有绷着一张脸,昭月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一半,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但虽然如此,她的仙身可还没有气绝呢。”
这一语,恰好同前一日扶辰说的话,一一对应上。
“所以月尊来昆仑宫,就是为了这纯元上神的仙身么?”
昭月微微皱眉,对他说的这句话有些不太认同的撇了下嘴:“本尊的目的是阻止妖皇元灵再临世间,可不是什么纯元上神的仙身。”
她指尖在身侧的桌旁轻轻婆娑了几下:“对于现在的妖族来说,这将死未死的仙身,可是妖皇轮回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昭月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锁着墨川的侧颜。
她有些忐忑,若是将能够复活一个人的事情如此轻易的告诉了他,以他如此敏感的神经,定然会察觉到太子扶辰有可能复活,要说昭月没有顾虑,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墨川微微眯眼,有些笑意的转过脸:“太子殿下,也是以如此的方式复活成狐族皇子的么?”
被他这样质问,她早有准备,轻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你以为起死回生,再造一个轮回之躯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么?”
昭月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上神有所不知,这妖族虽然是想要用纯元上神的仙身复活妖皇,但是妖族本就没有来生,也没有轮回一说,自然死后也就没有走马灯,在阎罗殿里也没有自己的生死册。”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墨川:“所以妖族要复活的人,就算成功了,也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没有记忆,没有善恶。”
墨川微微凝眉:“既然如此,要纯元的仙身做什么?”
“这谁知道。”昭月笑了起来,“本尊又不是妖族,本尊要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还至于这么费劲,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赢啊?那不是伏羲琴拿出来,弹一曲就能结束这个氏族的存在么。”
昭月一边抱怨,一边拿起桌上已经摆好的早膳,撕了一小口馒头塞进了嘴里:“本尊怕的是,这妖族会不会已经得到了崆峒印,而纯元上神的仙身,他们到底是拿去复活妖王的,还是为了作为复活妖王的祭品。”
说完,她看着墨川的眼:“百年前荒原之役,虽然本尊出手相救,天族得以安然无恙,但是,按理说最起码也折损了三十万天兵天将,若是此时妖皇复活,再宣战一次的话,就凭这昆仑宫的排行赛,本尊可不觉得天族能胜。”
她看着墨川那沉思的面容,又多说了一句:“另外,本尊能出手帮那一次,是看在轩辕剑的份上,现在九重天没了能驾驭轩辕剑的人,本尊这次可真就不会出手的。”
这些话,好似是暴雨前的乌云,低沉的压在墨川的心头,他一整天都坐在偏房的书案前,细细端详着昭月那话里巨量的信息。
先是六百年前的穷奇道一战,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恶蛟族叛乱,投奔了妖族,连当时的太子扶辰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连他,在听到昭月那一番话语之前,也都对此没有什么太多的怀疑。
因为当年穷奇道一战时,他虽然是太子扶辰麾下一员大将,但是并没有参加与那一战有关的任何事情。
他只是作为一个执行者,站在他的身侧,而那一次,扶辰说让他留在九重天。
除了这穷奇道一战的事情之外,还有妖皇的事情。
墨川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若是妖皇再临世间,妖族与天族,与羽族的一战势必卷土重来,而现在的天族,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应该说,现在的天族,几乎没有能够让妖族忌惮的任何力量,不管是曾经的四海八荒第一战神也好,还是太子扶辰曾经握在手里,执掌天下的轩辕剑,如今都已经不在天族,根本就没有可能成为天族的战力。
而作为上古月尊的昭月,也确实没有再一次出手相助的必要性。
若是说她们两个人来昆仑宫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便是为了天族,以及为了天下。
个中厉害,墨川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一清二楚。
眼眸轻垂,看着桌上的纸笔,他思量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当不当告诉扶桑。
扶桑是君,墨川是臣,他接下的监视昭月一举一动的任务,她说的这些事情,似乎与监视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他隐隐觉得,在知道狐族扶辰就是太子扶辰之后,自己的那一杆天平竟然微微倾斜,向着他曾经的将领身侧,倾斜了不止那么一点点。
墨川也有想过是为什么。
思量了很久,他只能用太了解了来解释这件事情。
因为太了解太子扶辰,所以知道他的为人处世,知道他的胸怀与抱负,知道他就算已经没了天族的身份,但绝对不会将天族往火坑里推。
夕阳渐渐笼上天际,天边残缺的云朵上,覆着层层血红的光辉,墨川身前的书案上,也尽是那透着苍凉的颜色。
他提笔,深吸了一口气,写下“今日无事,照旧”的字样。
当他推门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背靠着门扉站在那里的扶辰,他没有抬头,双手抱胸,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着:“希望你信里的内容,不会令你后悔。”
说完,他侧过头,微微扬起,自下而上直直看着墨川的面颊,没有表情,却透着深深的决绝。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而后走到院子里,朱红的天空下,墨川手上的两封信,化作两只鸽子,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许久,他回过头,看着扶辰:“既然是夺舍,为何不夺一个龙族的身子?”
这突兀的一句话,问的扶辰有些发愣,轻笑了一声,有些调侃的笑了起来:“第一,不是夺舍,第二,我没得选择。”
院子里,寒风中,人参果树下,两个人就那样对视了许久,而后,所有想说的话语,随着地平线上最后一丝日光的落幕,一同归于无边寂寥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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