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眉头皱着,旋身跳上马车,隐入车帘不见。兰灵儿急忙拉着姚青梅也上了马车。车队即刻启动了。
幽幽暗夜,月上中天,晕黄的风灯挑在车辕处的竹竿上,马车悠哉悠哉地来到城门。此时却已戒严,城门官层层通报上去,到秦霄来时,已月影东移。
兰灵儿拉开车帘,夜色朦胧,秦霄魁梧的身站在夜天车外,微垂着脑袋说着什么,他身后半步远,静悄悄温婉婉立着一珐琅色碎花斗篷。
“罗敷竟也来了。”兰灵儿喃喃。
“是么?她不是应该来我们车这里么?”姚青梅探出脑袋。
“什么意思?”兰灵儿问。
“将官携带家眷送行,是高规格的礼仪啊。”
“喔…”
正说着,果然,碎花斗篷转过身来,罗敷美丽的面孔在月色下更显得娇媚无双,素手端于身前,莲步轻移,行动间如履云雾。
“好美啊,这大概就是男人们喜欢的温柔女子的样子。”兰灵儿感叹道。
姚青梅啧啧一声,点头同意,“确实挺有女人味。”
“连你都这样说,那是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兰灵儿打趣道。
姚青梅炸起要反驳,罗敷已施施然走到车前。兰灵儿慌忙从车厢里爬出来,两手拽住衣裙,利落地跳下马车。
“啪!”
罗敷微讶,这小女子就这么利利落落地跳下这么高的车辕,啪地踩结实地面,轻巧地立在面前了,嘴边扬起微微的笑,搭起手,微屈身淑婉的朝兰灵儿福了一福。
“呃…”兰灵儿依葫芦画瓢,学着她,曲了身段,慌忙也回了一礼,笑道:“罗姑娘见笑了,这些礼仪,我还没学会……”
罗敷面含微笑,“兰姑娘活泼可爱,飒爽伶俐,不必拘于小节,听闻姑娘要回乡,将军特意带了妾来送行,此去只望姑娘同公子顺顺遂遂,平平安安,余生皆坦途,事事皆如意。”
言辞间大大方方,规规矩矩,诚诚恳恳,闻之使人生敬。兰灵儿终于明白为何她能降的住秦霄了。她所倚仗的,唯有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唯有知足常乐的安宁心态,不争不抢,不气不馁,安心居于秦霄的羽翼下却又自立自强,不粘不腻。
兰灵儿忽然心生向往,要是我也变得这般大家风范,温温婉婉,不说打打杀杀,是不是我也能换个气质,变成充满女人味的人呢?
“兰姑娘,兰姑娘?”罗敷见她发呆,连声轻唤。
“哦哦,罗姑娘,多谢你们送行的情义……”兰灵儿回过神来。
罗敷微笑着自袖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递过去,“这是我做豆腐的方子,你拿着,做出豆腐来可吃可卖。”
“啊,这怎么好意思,我,我这也没有什么回礼……”
“不用回礼,”罗敷温婉地笑着,伸出一手来轻轻搭在兰灵儿手臂上,微靠近了身子,细声说道:“我家将军对夜公子甚是崇敬,夜公子必有着可慕可敬之处,妾便就献个豆腐方子有什么打紧。你们回桐川,好好过日子,待成亲时,若得闲知会一声,妾必再遣贺礼来祝。”
“好,好,”兰灵儿扭捏一笑,面色微带羞赧,“若真如姑娘所言,定派人再入鹿州叨扰姑娘。”
罗敷含笑点头,再次福礼,与兰灵儿告别,施施然站到秦霄身后去了。
瞧瞧人家这身姿,这温婉的样子,果真如仕女图上画的似的,纤腰如柳,娇不自胜,我就是缺少这股静若处子的劲……
兰灵儿缓缓转过身来,学罗敷的样子,两手端于身前,轻抬步,将衣裙下摆微踢,收敛着迈了一小步,也就平时的一半远吧。一小步再一小步,挨到车辕前,车辕那么高,怎么爬上去呢?!
挨挨蹭蹭半晌,最终决定半歪着身子,慢慢往上移。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爆发出的一阵女人的大笑吓了兰灵儿一跳!忙把屁股从车辕上挪下来,圆睁了两目去看抱着肚子狂笑的姚青梅!
前头车子里的夜天并秦霄和罗敷都被惊动了,一齐看过来。
兰灵儿气急败坏要爬上车去捂她的嘴,可车辕实在高,要是大力跳上去,衣裙掀动,不美观了,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只好以目怒瞪,希望她能适可而止。
“哈哈……”,姚青梅笑得前仰后合,一边还指着兰灵儿,爆笑不已。
夜天从车里跳出来,走过来,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嘎!笑声戛然而止!姚青梅迅速缩到车角落,一把扯下车帘,再没声息。
吼吼,原来她怕夜天啊。哈哈。
兰灵儿凑到夜天身旁,大眼睛含着笑意,嘴角微微翘起,尽量温婉地说道:“夜公子,车里有只耗子,吱吱乱叫,没事,现在好了,你回去吧。”
夜公子?!她不是一直呼我名字么?夜天皱眉看着她,奇怪道:“你怎么了?”
“噗!”车里面又爆出一声!听起来憋的厉害!
兰灵儿咬咬后槽牙,深吸一口气,继续温婉:“没事,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该赶路了,夜公子请回。”螓首微含,微屈身,施了一礼。
她刚刚是在对我施礼吧?
夜天嘴角微挑,邪邪一笑,“本公子觉得兰姑娘有些异常,有必要同乘一车以照应。”
“不,不用……”兰灵儿轻摆手。
夜天却已挥臂同秦霄打招呼告辞,催动马车启行,回过身来,目含笑,做个请的姿势,“兰姑娘,上车吧。”
“喔。”兰灵儿低头看着及腰的车辕,恨恨想,我该温婉地爬上去,还是粗犷地爬上去?!都是青梅这死丫头,致我想修身而不得!不过,这下好了,让夜天来治她!
“要我抱你上去么?”低沉磁性的声音忽而贴耳飘来。
兰灵儿猛一缩脖子,“不,不用,不用!”两手猛一撑车辕,腿抬起来,微用力便攀了上去。
夜天嘴边挂着笑,跳上车,命令启程。
车厢内,姚青梅揪衣扯帕,乖顺地缩在角落,低着头似要把自己隐形。
夜天自车厢中间坐正,淡淡瞥了眼角落,冷声道:“你,去前面那乘。”
姚青梅一哆嗦,撅着嘴,委委屈屈地看了眼兰灵儿,挪着身子往下蹭。嘤嘤嘤,为什么让人家下去,人家不想一个人坐车啊,怎么这样对人家。
“那个,夜…夜天,她一个人怪害怕的,不如咱们一起,人多还热闹,就别让她出去了……”夜天往这一坐,荷尔蒙已然逼势而来,姚青梅要是走了,就剩我和他,那我岂不是得被烤死?
夜天皱眉道:“在马车里,有何可怕的?”
姚青梅心道,不可怕,你干嘛过来陪着兰灵儿,就兰灵儿是人,我就不是人?眼睛里便流露出十足的怨念来。
兰灵儿憋着一丝笑,再让你笑我,却也不再为难她,脸上浮现笑模样,身子保持着距离,胳膊却探出去,轻轻拽起墨袍一角,摇一摇,“就不让她下去了,好么?人多热闹...”
长眸垂落到她拽自己衣袖的手上,再扬睫,圆圆的小脸蛋,尖尖的下颌近在眼前...
“好了!坐着吧。”清朗的声音慢悠悠说道。
姚青梅长舒口气,小心的挨坐到门口。
马车悠悠前行,出了城门后一路向南。
夜天温柔的目似潮水般倾覆。
姚青梅每每抬头都可以窥见这股潮水,漫天盖地的覆向兰灵儿,而那丫头脸膛始终红彤彤的,紧紧揪着衣角,看起来不比自己自在,兀自煎熬。不由心中舒畅了许多。
不过天亮以后,夜天就回到了前头马车里,让兰灵儿和姚青梅好好睡了一觉,沿路补充衣食后,马车再次紧赶慢赶。
迎来了第二个黑夜。
渐行至桃花镇北边一处小山脉,山脉不高,但连绵数十里,周围灌木丛丛,虬枝粼粼,若在夏日,植被茂盛时,可遮天蔽日不绝。
路上石头坷垃遍布一地,马车难以顺畅行走,夜天带着兰灵儿和姚青梅下车,护持左右。
月光如练,似夜明珠,光耀千里。明日就是除夕了,看脚程,定是赶的上回家,就能见到姐姐和爹娘了,真好。
月亮圆圆如盘,好似我初来时的样子。兰灵儿仰着脖儿看向如洗的长空。脸蛋莹白,在月色下,显露分明。
夜天长睫翕合,将她的身影,尽数敛进一目光华。
虾皮和远子牵着头一辆马车开路,路两旁有干掉的果树枝丫上挂着风干的果子,伸手可得,摘下来,送到嘴边咬去,很甜啊。
“哎呦!”
忽然,前方栗色的树干旁,斜坡上滚下一名竹青衣被体的女子,似擦伤了,斜躺在地上,哀哀呼痛。
虾皮和远子吓了一跳,这女的从哪冒出来的?!立刻勒停马车,上前探问,“喂,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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