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晃着她的肩看着她,语气带着哀求,“你是不是因为我绑了你在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嗯?”
“你这人有毛病吧?说了不认识你,胡搅蛮缠什么?”钱如玉大力的甩开他。
“你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敢认我?”他激动的开始原地打转,“你在跟我赌气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派人绑了你,你在生气?”
贾之恒急切的解释,“这是个误会,我就是想抓住跟我家抢生意的药贩子,想警告警告她而已,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我是抓错人了,你别生气,好吗?”
一旁的带头大哥,听贾之恒竟然否定他和手下的工作能力,出声纠正,“贾少,你都确认过货车车牌号了,兄弟们没抓错人。”
“滚!”
贾之恒冲没有眼力见的男人,低吼。
寇老三也怒了,脸上横肉抖动,“结账,老子立马就走!”
怕激怒这俩恶魔,钱如玉索性给台阶就下,“既然抓错人了,那今天的事,我不再追究,把我的货车还给我。”
“车就在外面。”贾之恒还不死心,抓着她不放,“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九年前发生的事,你不可能认不出我的。”
钱如玉看着他,毫不客气的浇灭了他一腔热情,“我没有去过河西市。”
“你们老板都说是误会了。”钱如玉急忙看向带头大哥,伸了手,“钥匙还我。”
带头大哥看向贾之恒,征求他的意见。
贾之恒情绪低落,“给她吧。”
带头大哥没有立刻将钥匙给钱如玉,他低声提醒贾之恒,“贾少,丑话说在前头,是你自己同意放人的,佣金照付。”
“再多说一句,我特么废了你。”贾之恒恶狠狠的吼道。
带头大哥讪讪的撇了撇嘴,将钥匙给了钱如玉。
钱如玉拿到了钥匙,虽然面上强装镇定,心底却是已经快魂飞魄散。
她怕自己没法脱身。
前世,她被这个恶魔囚禁过。
心理阴影太大。
眼下,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贸然限制她的自由。
刚见到她,他对她,还很有耐心。
钱如玉趁贾之恒还在伤春悲秋,急忙逃离现场。
带头大哥急的团团转,“贾少,人都跑了,你还发什么呆?”
今天这一票干的,太不专业了。
贾之恒回过神来,见人跑出了厂房,两步追了出去。
“如玉,等等我,告诉我你的地址。”
钱如玉闷头往前跑。
贾之恒腿长,两步追上来,去拉她。
这时,突然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如玉,如玉,你没事吧?”
是刘晓伟的声音。
钱如玉心下一喜,晓伟来救她了?
钱如玉抬眸望去,神色愕然。
前方,除了刘晓伟,还有一身牛仔休闲装的男子,也俊脸满是焦灼的正往她跟前跑。
她所有的不安,惧怕,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
只剩下浓浓的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朝他跑去,“陆景。”
然而,她喊完他的名字,就看到陆景的脸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的冷若寒霜。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充满了警惕的看着她。
不,应该是看着她身后。
她下意识的回头,就见贾之恒紧紧的跟着她,试图拉她的胳膊。
“如玉,你别跑,我不会伤害的,你告诉我你住哪?”
钱如玉厌恶的睨了他一眼,“混蛋,别跟着我。”
她用力的甩开他的触碰,奈何对方臂力惊人,抓的很紧,她没甩脱。
她喊,“陆景。”
陆景却没有理会她,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贾之恒身上。
贾之恒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募地顿住了脚步,阴鹜的眸子微眯着,看着陆景。
钱如玉他分神,用力甩开他,跑向陆景,就听陆景朝追上来的刘晓伟冷声质问,“晓伟,这就是你说的她被绑架?”
刘晓伟急得满头大汗,“景哥,如玉的确被绑架了啊。”
刘晓伟此时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他这两天在周平这边帮忙翻晒红花,结果,小王来电话说,如玉被坏人抓走了,他自己逃脱来搬救兵。
刘晓伟没敢报警,六神无主的他,只能求助陆景。
却没想到是眼前这副情景。
钱如玉似乎不像是被绑架。
那个男的,在如玉,看起来感觉特卑微。
对,就是卑微!
哪有绑匪会对人质表现出卑微的?
“呵。”陆景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锐利的眸光睨了钱如玉和贾之恒一眼,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迈着大长腿离去。
“你叫陆景?”
听到钱如玉如此喊他,贾之恒隐隐感觉他有些眼熟,像是他高中时,在一次篮球比赛中交过手的某个外校篮球队长。
贾之恒追上了他急迫的询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陆景转头,视线对上他的目光,两道眼神在空中交汇,激起了两道火花,仿佛都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钱如玉心脏揪成一团,生怕这俩人打起来。
然后,他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你不配知道。”
说完,他转身离开。
“景哥,你先等等啊。”刘晓伟急促的在他身后喊他。
陆景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径直上了他的车。
刘晓伟警惕的打量了一眼神色阴鹜的男子和他身后那个彪形大汉,拉着钱如玉,“如玉,我们快走。”
“货车在那边。”
钱如玉这个时候没法去追陆景,她的一车货还在那停着。
既然陆景已经离开,她顾不得去探究他为何都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就离开。
她赶紧和刘晓伟往停在厂房侧。
“谁开啊?”刘晓伟为难的看着她。
“我开。”
钱如玉上了驾驶座。
贾之恒望着货车离开的方向,双眸微眯,到底没再追上去。
她既然认识陆景,又在收药,他如今想找到她,不难。
再穷追不舍,难免引起她的反感。
等车子驶出危险地带,刘晓伟急忙问道,“如玉,到底咋回事?小王回来说你被绑架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不认识。”
她问,“陆景怎么会来?”
“小王说你被绑架,我六神无主,又不敢报警,就给景哥打了电话,他和他妹妹正好开着他父亲的车在外面办事,就赶了过来,景哥急坏了,他一路上车子几乎开到飞起。”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速度和准确度也太逆天了。
刘晓伟回道,“景哥听了小王的描述,就开车往这边赶,他说,那条路过来,除了这里,再没有其他岔路。”
钱如玉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这边的确只有一条能通车的公路,既然货车与她一同不见,那么,顺着公路找过来,准没错。
不过,陆景判断如此准确,还是令她感到吃惊。
……
陆景开着车,副驾驶上是陆瑶。
他接到刘晓伟的求助电话时,正带着陆瑶在郊区兜风。
陆瑶最近变化挺大,打扮的没那么另类了,也不怎么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学习方面也上心了许多。
今天周末,陆景又难得在家,俩人去医院看望完外婆后,陆瑶就提议去郊区农户这边买草莓。
陆景欣然答应。
只是,刚到路边农户的草莓地里,刘晓伟的电话就打来了。
提到钱如玉被绑架,陆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本打算让陆瑶在这边等,可陆瑶听到钱如玉有事,说啥也要跟着一起去。
陆景不想耽误时间,可又怕妹妹跟过去有危险。
陆瑶再三保证,她就待在车里等待,绝对不下车,陆景便只能答应。
扔陆瑶一个人在郊区,他更不放心。
他在路上时,曾猜想过无数个绑架钱如玉的歹徒的身份,或为财,或为色。
他一路上心惊胆颤的回忆着这边的路况,判断着她很有可能被带去哪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甚至拉拉扯扯。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又像前世那般,跌入了深渊。
那种刻苦铭心的痛苦,再一次,席卷而来。
……
此时,陆景的车子已经开到了两百四十迈,陆瑶紧紧抓着安全带,脸色吓的惨白,她抖着身子怒吼,“陆景,你找死啊,这是汽车,不是飞机。”
“闭嘴。”陆景双目猩红,面色骇人,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车速越发的快了。
“你……”
陆瑶想骂他,却被他那双噬人的眼眸看的直发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能闭着眼睛缩在车座上,紧紧抓住安全带。
直到汽车开往了市区时,陆景的情绪终于逐渐平静。
他看了眼吓的三魂六魄都飞了的妹妹,面上闪过一丝懊恼,车速放慢。
重生回来,他很少情绪失控。
唯独遇到她的事,总是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看着缩在车座上闭着眼流泪的女孩,心底募地一痛,缓声道,“瑶瑶,快到家了。”
听到陆景温柔的声音,陆瑶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颤颤巍巍的偷瞄了眼陆景。
见他神色如常,才呼了口气。
慢慢的睁开双眼,小心翼翼的坐直身子。
她今天真是嫌命长,才死缠烂打的跟着他过来。
她从来没见过陆景这么可怕的样子。
不过,后怕归后怕,好奇心还是泛滥。
见陆景这会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陆瑶忍不住开始八卦,“陆景,那男的是谁啊,钱如玉真被绑架了?”
能让陆景情绪失控的男人,陆瑶特好奇是谁。
陆景神色骤然一冷,“不相干的人,别打听。”
陆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不相干的人?
那你跟疯了似的跑去救人?
“陆景,你是不是喜欢钱如玉啊?”陆瑶又壮着胆子问。
他那么担心钱如玉,绝逼是喜欢没错了!
情绪失控,是因为看到钱如玉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他吃醋了!
绝对是这样!
陆景清冷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陆景,你变了。”陆瑶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开口。
陆景微愣,“怎么变了?”
陆瑶歪着脑袋道,“变的高深莫测,让人琢磨不透。”
她爸妈也在家里说,感觉他们的儿子最近变了。
变的跟他们说话会有耐心,看起来似乎很孝顺。
可遇到原则性的问题,却是特别有主见。
以前的他,正好相反。
看着不太听话,但在大事方面,还是会乖乖顺从他们的意见。
“不管如何变,永远是你哥哥。”
陆瑶没想到陆景会接话,还是如此煽情的话。
她见鬼般的看向他。
陆景目视前方,专注的开着车。
就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陆瑶一肚子怼人的话,说不出来。
习惯了和陆景斗嘴的陆瑶,突然被陆景来了这么一句,她感觉有些不自在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就转了话题,“我觉得钱如玉人不错啊,配你绰绰有余,你要是喜欢她,就赶紧追啊,别让那个男的抢先了。”
陆景瞥了她一眼,“哪里不错?没看出来。”
“我觉得她哪哪都不错,她虽然是乡下人吧,审美还挺前卫,比咱家你们这些老古董时尚多了,懂的道理也多,跟她聊天我感觉特舒服,人又长的漂亮。”
说起钱如玉,陆瑶就停不下来,“她说了,只要我能考上戏剧学院,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我觉得她特有眼光。”
陆瑶的梦想,从来没有被人肯定和正视过。
所有人都说她不学无术,不切实际。
她那正直的父亲,甚至说她自甘堕落,自我放弃。
学校里的同学,虽然私底下都很佩服她有如此勇气,追逐偶像的脚步,却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的支持她。
大家都被传统的枷锁禁锢着。
那天在医院,钱如玉那句“你的假发好漂亮啊,是梅艳芳同款吗?”
真的给了她莫大的鼓舞。
小姑娘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容易。
前世,钱如玉接受不了她的打扮,她便也也嫌弃她。
如今,钱如玉一句夸赞,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甚至,陆瑶已经打心底,拿她当朋友。
陆景从小和这个妹妹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感情很淡,对她的关心很少,曾经,在她走入歧途时,他找了她好几次,她却拒绝见他,那个时候的他,对这个妹妹,真的心存愧疚。
他想,如今的钱如玉也一样吧,她想改变她的命运。
她在努力改变所有亲人的命运。
可她自己今后的命运呢?
她到底如何想的?
为何又跟那个男人纠缠不清?
一阵微风从车窗吹进来,拉回了陆景的思绪。
他掩去眸底的异样情绪,看向一脸婴儿肥,稚气未脱的陆瑶,语气柔和,“嗯,只要你能考上戏剧学院,以正规渠道进入演艺圈,我很也支持你。”
“哈?”陆瑶以为自己幻听,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睁着大眼睛,注视着陆景,眨着眼睛开口,“喂,你说什么?刚才是你在说话吧?”
陆景淡漠的睨了她一眼,“难道是鬼?”
陆瑶灵动的眸子转动着,惊呼,“我的天,陆景啊,你是认真的吗?”
一向看不惯她嫌弃她的陆景,居然支持她进演艺圈。
陆瑶掐了把自己那满满胶原蛋白的小圆脸。
她狐疑的看着他,并未抱太大希望,随口道,“真的支持我?”
“真的。”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只要你走正道,不让我们失望,我会支持你。”
前世的傻妹妹,就是因为得不到正确引导,又盲目追求梦想,一个人赌气去北漂,父母亲一气之下不认她。
钱如玉和陆瑶水火不容,他们兄妹之间隔膜颇深,没有联系。
后来,若不是杨凯,她的一生恐怕就会被毁掉。
陆瑶眼底闪着星光,“果然近朱者赤啊,陆景,你跟着钱如玉,都学的这么开明了!我强烈要求她当我未来的嫂子。”
陆景,“……”
这边。
贾之恒望着远去的货车,重新戴上了墨镜。
“贾少,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带头大哥不死心的问。
“那兄弟们可不能白辛苦了!”带头大哥怕自己白干。
“放心,我懂规矩。”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定远县,红花种植基地。
她是从定远县出来的,去那边,定能打听到她的详细信息。
……
钱如玉将一车货安全送到陇山县周平家,车子停下后,她瘫在驾驶座上,才深深的呼了口气。
几个小时,过的惊心动魄。
“如玉,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绑架你?”刘晓伟又不放心的再次询问。
钱如玉闭着眼,气若游丝的回道,“药贩子,我们挡人家道了。”
“药贩子?”刘晓伟惊呆,“那怎么又把你放了?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妥协了?”
除此之外,刘晓伟想不到其他理由。
“你们先卸货吧,我歇会,感觉心脏被掏空,吓死我了。”
她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刘晓伟看着她疲惫的面容,神色满是心疼。
刘晓伟下车,喊了店里的小工,一起卸货。
钱如玉脑袋靠在椅背上,因着见到了贾之恒的缘故,某些久远的回忆,不禁在勾起。
如今她真的是无比后悔,自己十岁那年,去城里找谢岚的时候,脚欠嘴欠,为了填饱肚子,跑去他待的房子里找吃的。
她也从来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俊逸非凡的少年,竟有轻微的自闭。
那年,钱紧被爷爷奶奶逼着包办婚姻,心底始终装着谢岚的钱紧,便带着经常嚷嚷着找妈妈的她,坐上开往市里的班车,想在再婚前,再见谢岚一面。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只记得,钱紧牵着她,左拐右拐的,走了很多路。
终于,敲响了一处院子的门。
谢岚看到他们,特别惊慌,赶紧将他们带到了僻静处。
她忘了钱紧和谢岚当时聊了什么,总之,谢岚脸色很不好看。
最后,钱紧说回家的时候,她却死活抱着谢岚的腿,不肯放手。
她哭着要跟妈妈在一起。
钱紧没办法,便求谢岚带她回去住两天,等两天后他来接她。
她的小手执着的抱着谢岚的腿,仰着脑袋,满眼期待的望着她,嘴里喊着“妈妈我想你!”
最后,谢岚被他们父女家哀求的实在没辙,便带了她回去。
进了那个气派的小二楼院子,却没带她进楼房里。
而是将她带到了楼房后面的一个小破院里。
谢岚告诉她,家里有客人,带她进去会被客人发现,她就会被赶走,就不能和妈妈在一起了。
她一听会见不到妈妈,顿时乖巧的一个劲点头,“只要让如玉和妈妈在一起,住哪都行。”
谢岚还告诉她,如果有人发现,问起她是谁,绝对不能透露她和她的关系。
不然,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谢岚给了她一包饼干,就将她塞到了那个小破院里。
她一个人待在那个长满花花草草的院子里,等啊等,等啊等。
直到夜幕降临,始终不见谢岚来叫她回去。
晚上,她看到有人端着丰盛的饭菜进了院子,她以为是给她的。
刚要跑过去,就听中年女人端着饭菜,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朝屋里喊,“少爷,吃饭了。”
少爷?
这里还住着少爷?
她在心底吐槽,什么年代了还有少爷?
她的小身板躲在一株牡丹花后面,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就看到女人推开了屋,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饭菜送进了那间房子里。
不是给她的。
钱如玉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徘徊了许久,又冷又饿又害怕,可她心里始终牢记着谢岚的话。
她没有过来叫自己之前,她是不能出去的。
她饿的肚子直叫唤,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待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未知的恐惧让她整个人害怕的心都揪成一团。
她不敢跑去前面的楼房里找谢岚,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扇禁闭着的里面住着少爷的门板上。
她踌躇了好一会,恐惧和饥饿驱使着她前进,终于她鼓起了勇气,迈着小短腿,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桌上的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
钱如玉看着桌上的饭菜,舔了舔嘴唇。
她四周望了望,没看到有人在。
那个送饭的阿姨明明喊了少爷。
那个少爷呢?
她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四处找寻。
终于,她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什么东西,缩在床头。
钱如玉壮着胆子走过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乱糟糟的脑袋埋在膝盖处,双手抱着腿,蜷缩着。
“你是那个少爷吗?”她试探着问。
没反应。
她又问,“你不吃饭吗?”
依旧没动静。
“你的那些饭,我可以吃一点点吗?”
他没理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已经饿的发晕的钱如玉,顾不得害怕,一边说着,小腿一边缓缓的往饭桌旁挪动。
见那一团,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她胆子大了起来。
坐到饭桌前,拿起个鸡腿,没命的往嘴里塞。
她啃了一根鸡腿,又扒拉了两口米饭,本来还想再吃点炒肉片,怕那个少爷起来不够吃会揍她,她只能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离开了饭桌。
“谢谢你的饭哦。”
吃完饭,她没敢多停留,就出了门。
继续在院子等谢岚。
谢岚没等到,却是看到了那个送倒的阿姨又来了。
她推门而入,然后欣喜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少爷,你终于肯吃饭了。”
女人兴冲冲的端了残渣剩菜走了出来。
她跑过去,试图引起女人的注意。
“你哪来的小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外面玩去,别打扰我家少爷。”
女人冲她说完,就离开了。
钱如玉望了眼比自己的小身板高不了多少的墙。
原来,那个女的当她是从外面跑进来玩耍的。
钱如玉等到月上树梢,也没见谢岚过来找她。
她冻的打着哆嗦,只能又壮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
那一团还蜷缩在那,不说话也不动弹。
屋里很暖和,钱如玉小心翼翼的坐在离他较远的对面。
“少爷,你是哑巴吗?”
在她喋喋不休的询问之下,对面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起了头。
看向她。
那双空洞的眸子,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她。
她吓的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缩到了门板旁,打算对方要是揍她,她随时撒腿就跑。
见少年只是望着她,不说话,她又试探着问,“我可以在你这坐一会吗?我保证不打扰你,等有人来找我,我就走。”
少年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又将头埋进了膝盖。
那一夜,钱如玉就在他对面坐着睡到天亮。
窗户里透进来亮光的时候,她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冷不丁就看到对面一双阴森森的眸子正注视着她,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的钱如玉,吓的急忙站起了身。
“你别打我,我就这走。”她推开门,拔腿就跑。
她在院子里的小花园后面待着继续等谢岚。
谢岚依旧没等来,那个送饭的女人又来了。
她送完饭,很快就离开了。
钱如玉想起昨晚的鸡腿,实在按耐不住,又暗搓搓的推开了门。
见那少年还在床边坐着,她走过去,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天真的问,“少爷,你一直坐着,不上茅坑吗?”
少年依旧没反应。
“我可以吃你一个包子吗?等以后我十倍还你。”
地上的人没理她。
“我就当你答应了哦。”钱如玉的小短腿又慢慢的挪到了饭桌前。
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咬掉大半个。
哇塞,还是肉包子。
她胡吃海塞两口就解决掉了一个包子,见那个少爷始终一直没有看她,她又麻利的拿起了一个,三两口解决掉掉。
吃的太快,不小心噎住,她打了个嗝,端起一旁碗里的小米粥,咕噜咕噜喝下去一大口。
等她吃饱喝足,见少年仿佛一直坐在那一动不动,钱如玉拿起一个包子,走到他跟前,“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他没理她。
“你肚子不饿吗?”
少年抬起头,冷漠的注视着她。
“你家的肉包子特别好吃,你快吃吧,不然我就吃完了哦。”
他不动。
钱如玉只能将包子又放回了原处。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梳子吗?我的头发乱了,一会儿有人来找我的话会嫌弃我的。”
钱如玉说了半天,地上坐着的少年始终没有出声说一句话,但她每次要吃他的饭菜。或者动他的东西,还是会跟他打声招呼。
她自己从桌上拿了梳子,拆开她的小辫子,重新扎了一下。
她刚要放回梳子,看到少爷的头发乱糟糟的。
他的头发很长,都快遮挡了眼睛。
“你也梳一下吧。”
她把梳子递过去,他没接。
“那要不我给你梳?我奶奶说了,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帮人家干活。”她吃了他的饭,给他梳个头发,就帮他当干活了。
少年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拿着梳子在他头上梳啊梳。
“哇,你长的好好看哦,跟我们学校来的那个城里学生一样好看。”她变梳边夸赞他。
梳好头发,钱如玉又没了事干。
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盯着他的脸打量。
她好奇的问,“这里是你的家吗?”
“你真的是哑巴吗?你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在这个房子里呆着?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你好可怜哦,比我都可怜,看在你请我吃好吃的的份上,我给你讲故事吧。”
她傻乎乎的拿他当哑巴,坐在他跟前,全神贯注的回忆着奶奶给她讲过的那些古老的故事。
什么美人花,人面牛身,放牛娃考状元等等。
全是带着玄幻色彩的神话故事。
她讲啊讲,讲到快饭点的时候,就缩回到花园里去,等送饭的阿姨走了,又溜进来胡吃海塞一番,然后,接着讲故事。
晚上,就坐在他对面,靠着门板睡觉。
就这样过了三天。
终于,谢岚想起了她,来找她了。
她刚吃完他的午饭,打算继续讲故事。
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虽然只有一声,钱如玉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谢岚的声音。
钱如玉心底升起一抹欣喜。
朝少年说道,“有人来找我了,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哦,以后如果有缘再见,我请你吃我们那的野草莓,还有山核桃和松籽仁。”
打完招呼,就往往外跑。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突然抬起头,看向她。
她小脸错愕不已,“你会说话呀?”
“我没说我是哑巴。”
“我叫如玉,你要保密哦,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以后我就再也不能来这里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她记得那天,她问谢岚,为何一直不来找她,谢岚支吾着说,她有事出了趟门,才回来。
其实,她知道,谢岚将她塞到那里以后,根本就将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钱紧来带她走,才想起来。
回忆到这里,钱如玉睁开了眼,脸色复杂,如果不是去找谢岚,她就不会遇到贾之恒。
其实,那个时候,她靠近他,讨好他,给他讲奶奶小时候给她讲过的故事,在院子里摘了花拿给他,给他编花篮,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吃他的饭菜而已。
她没想到的时,她跟他待了三天,他所谓的自闭症居然被她治愈。
她还成了他心头的白月光,天使一般的存在。
后来听说他找了她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
前世,她跟着谢岚去贾家的那天跟他碰面,贾之恒就认出了她,开始缠上了她。
许是想起了那么不美好的回忆,钱如玉感觉头有些疼,她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刘晓伟他们已经卸了货,他过来问道,“如玉,我们现在回家吗?”
小王已经将这边发生的事发传呼告诉了周平,周平听完也是心有余悸,正好电话打到了店里,听到钱如玉的声音,他才安心下来。
“小钱啊,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周老板,对方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就是贾富贵的人,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人没事,那批货也没事,他们的人现在就在定远县,就是那个李福,你们要小心点,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我,你就说不认识,这两天我就先不过去了,具体的等你回来再说。”
“行,我们我小心的,等这批货收完,我们就回来,见面再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但周平听到是同行眼红报复,尤其贾富贵的名字,他实在感到愤慨。
他们这边收的货已经差不多了,就算现在直接停止收药,也算赚了一笔。
但是周平不会就此放弃。
钱如玉心里很清楚,他不去定远县,只是缓兵之计,贾之恒今天既然已经见到了她,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一定会找到她。
躲是躲不过去的。
只有正面跟他说清楚,让他死了那份心。
贾之恒开着车,前往定远县。
他无比确定,今天见到的女孩,就是她。
他开着车,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不知不觉,就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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