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祥和李惟宽就在凤府住了一晚,第二天临湖镇就传开了一个流言。
说是李家的二女儿与凤歌要好,两家似乎是要结亲了,这李二姑娘更是在凤府住了一晚呢。
“混蛋!”李吉祥整个人都炸了,挽袖发狠要揪出这个王八蛋剁碎了喂狗!
凤歌倒是静坐饮茶很淡定,对于这则流言,他扭头看向了他父亲,他应该知道是谁做的这种事吧?
凤天籁之前还觉得木楚儿温柔体贴,后头也就是因为嫉妒歌儿,再加上她年纪轻难免气性大,所以总和歌儿作对闹别扭。
可今日之事,要真是她做的,他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李如意也吃惊有些人的无耻与卑鄙程度了,吉祥才多大啊?传她和凤歌有什么……这真是心肠恶毒的令人发指了。
“大姐,回家了!”李吉祥又不是笨蛋,看到他们父子这个沉默不语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哼!她就等着看木楚儿怎么死!
龙墨抱起李惟宽,牵着李如意的手,向凤天籁父子告了辞。
凤歌让管家亲自送人出去,他还等着他爹一个交代呢。
虽说有钱人家的少爷,十二三岁的确该知道男女之事都知道了。
可他对于李吉祥一个小丫头,绝对没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将来长大会不会有他不知道,如今绝对没有一丝一点龌龊心思。
凤天籁也很生气,他唤来人去查,一定要找到证据,他才好办这事吧?
凤歌没有逼他父亲,而是起身留下一句话:“我绝对不会放过造谣之人。”
他的清誉他不在乎,反正这些年,他的名声也不好,也不想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可李吉祥是个姑娘家,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如此恶毒谣言,岂非存心要毁她一辈子?
凤天籁也是头疼至极,这事不止要给儿子一个交代,更是要给李家一个交代。
李家于他们家有恩,如今还与太后有亲,龙墨这人的脾气也不太好,他恢复了记忆,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派去的人调查一番,把人给抓到了。
凤天籁请凤歌一起审问,指使人竟是李家的仇人。
李万福,李吉祥的堂哥,三房的长子,他给了别人钱,造的这个谣言。
“居然是他?没别人了吗?”凤歌眉头一皱,看向调查此事的人。
“回少爷,已经都查清楚了,此事的确是李万福所为,他也是无意中从府中一名仆人口中得知,李二姑娘与李小公子在府里歇息一晚,才会找了几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在茶馆酒家传了这则谣言。”玄衣侍卫抱拳低头禀报道。
凤歌看向这名仆人,眼生,应该不是经常会见到的仆人。
“少爷饶命啊!小的就是爱喝两口,不是……不是存心口上没把门的,还请少爷……饶命啊!”仆人磕头求饶,他真是以后再也不敢喝酒了。
凤天籁记得这人,是马厩养马的马夫小四,人挺老实,就是贪杯,喝了酒就喜欢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把门的。
凤歌不知道这事是否与木楚儿有关,可这仆人都被赶出凤府去了,还没有说有人指使他,莫不是……真是他过于针对木楚儿,什么坏事都会自然而然想到木楚儿头上去了?
“既然是李家的人,我让人捎信给李姑娘,由他们自家看着处理比较妥当。”凤天籁也是暗松口气,在他心里,他还是比较喜欢木楚儿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想着纳木楚儿为妾了。
“爹,别搞什么专宠了。伺候你的通房丫头模样也不差,既然都抬了她们为姨娘了,您就雨露均沾一点儿,别专宠一人,宠的她都持宠而娇了。”凤歌起身摇扇离开,对于木楚儿,他还是喜欢不起来。
木楚儿不安分,从对他爹的称呼上就看得出来。
别说是妾室了,就是正妻,像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也多是夫妻间互称老爷夫人,称呼其名都为少数,因为矜持二字。
可木楚儿一个妾室,总是直呼她爹名讳,当真放肆。
凤天籁知道儿子还是不高兴了,他想了想,还是冷落木楚儿一段日子吧,她也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
李如意他们刚回到梨花村没久多久,凤府的人就来了。
“李万福?这个混账东西!”白竹兰要气死了,她家吉祥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他身为亲堂哥,怎么能……
“麻烦凤老爷了,也有劳您跑这一趟了。”李如意去拿了一串铜钱,给了这个人。
“李姑娘莫要客气,小的先告辞了。”收了赏钱,这人便告辞了。
龙墨送此人出了大门,等人走了,他关上大门才回来。
“不行!我一定要找老三讨个说法去!他这养的什么混账东西,都是至亲骨肉,不能亲亲热热的相处,也不能……像仇人一样,总见不得咱家好吧?”白竹兰自觉他们做的已经够好了,逢年过节从来没少给二老送礼。
更是因为李婆子找里正族长说道,他们家一个月还给二老五百文养老钱,搁整个梨花村里,谁家儿子在分家后,还能每个月给二老五百文养老钱啊?
可就这样,他们还是对他们一家人冷冰冰的,这也就算了,他们反正也没想过要再与李家人冰释前嫌,阖家欢乐过日子。
可如今算什么?李富贵在学堂欺负他儿子,李万福造谣害她女儿?呸!欺负人,也不能这样欺负!
“李万福?呵!”李吉祥转身出了门去,拿了院子里她练武的木棍,便怒气冲冲的疾步向大门走去。
“吉祥!”李安心担心的想起身,却是站起来,也不能走。
“宽儿,留在家里看好你爹!”白竹兰一把将李安心按坐下去,她便去追这个暴脾气的小女儿了。
龙墨也追了上去,李如意留下来对李安心说:“爹,您再想保护我们,今儿也不能出面。如今这个世道,道德绑架太可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却多的是忤逆不孝的儿女。今日您要去了老李家,信不信他们一家人只一条‘忤逆不孝’,便能让你哑口无言,活活憋屈死?”
李安心是什么都明白,只是因为明白,才会觉得更憋屈。
“爹,我去看看,不会让娘和妹妹吃亏的,您放心哈!”李如意只是劝这位老父亲别冲动,好好在家等消息,他这个儿子不出现,老李家两口子就拿不了借口说他忤逆不孝。
反正她爹腿脚不好,行动不便的事梨花村上下都是知道的,他不出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李惟宽倒了杯茶双手递给他爹,他虽然不是全都明白这些事,可他只是一点,李万福欺负他二姐了,娘他们去替二姐出气了。
李安心这些年来太憋屈了,只是因为一个“孝”字,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他还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他还有儿子女儿,他们说亲很重要,不能有个不孝不悌的父亲。
……
李吉祥气势汹汹的到了老李家,老李家一家子正说说笑笑的包粽子准备过节。
大门被人一棍破开,院子里嬉闹的孩子,堂屋里喝茶说话的老爷们儿,以及厨房里说说笑笑的婆媳都被惊动了。
“李万福!”李吉祥手握一根木棍,满身怒火的瞪向一身肥肉的李万福,怒吼一声,举着木棍冲过,就是对着李万福一顿暴揍!
李万福抱头鼠窜,惨叫连连的大喊大叫:“娘……啊!救命啊!唔!李吉祥你个……啊!疯了疯了……唔啊!”
李安良出来了,一见李吉祥追着她儿子打,他上去就想夺李吉祥手里的木棍……
李吉祥却是挥棍给了李安良肩膀一下,把李安良一个大男人拍到了一边去,又是一挥木棍将李万福一棍抡倒在地。
李万福摔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像只笨王八。
李吉祥走过去一脚踏在李万福背上,手中木棍一戳地面怒骂道:“就你这个只会吃饭养膘的废物,也敢欺辱到我头上来?瞎了你的狗眼!敢把我当软柿子,看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狗!”
“吉祥!”白竹兰还是没这丫头跑得快,等她追来时,李吉祥正双手握棍高举劈下,这一棍下去,李万福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不!”贾如花惊恐大叫一声,李安良也扑过去想救下他儿子,可是……来不及了,棍子已经落下来了。
龙墨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根本没有出手阻止李吉祥的意思。
李吉祥一棍狠狠劈下去,却在距离李万福脑后脑勺五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勾唇冷冷一笑:“就这点胆子,也敢招惹我?废物!”
李万福吓得大小便失|禁,呜呜呜的埋头哭了起来。
李吉祥收回脚,在地上摩擦两下,真嫌这废物脏。
白竹兰差点被这丫头吓死了,转头看向冷静自若的女婿,呼!还是他这个师父了解自家徒弟啊。
李如意也被李吉祥的狠劲儿吓到了,不过,这小丫头是真酷!
李吉祥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木棍立在地上,望着她爷爷说道:“今儿这事可是李万福犯贱欠揍在先!同为爷爷的孙辈,爷爷不能疼孙子,就不管孙女的死活了吧?就李万福这不是人的东西,竟敢毁我清白,说我与镇上凤府少爷不清不白的!我就想问一问三叔是怎么教儿子的?我才多大啊?虚岁不过十岁,实岁才九岁,他身为堂哥,这样说我一个孩子,卑鄙无耻不要脸都是骂他轻的,禽兽不如,才与他更配!”
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毕竟李万福的惨叫声太吓人了。
当大家清清楚楚听完李吉祥这番话后,可是一点都不同情李万福,一点都不觉得李吉祥这样子太凶残了。
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多么重要?李万福也是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了,竟然做出毁自家亲堂妹名声的事,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养不教,父之过。三叔,您还是少赚点钱,多教教您这两个儿子吧!”李吉祥收起木棍,转身便离开了老李家。
白竹兰不等李婆子和甄美丽指责她一字半句,她先兴师问罪道:“李安良,甄美丽,你小儿子在学堂欺负我家宽儿也就罢了,毕竟都是男孩子,再怎么争执也最多是打一架的事!可我家吉祥可是女孩儿,你大儿子又不三岁孩子了,他怎么狼心狗肺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来?今儿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县城告他李万福,告你们父母教养不善之罪!”
李如意在一旁好心提醒道:“诽谤,造谣,教养不善,虽都不是大罪,可罪名也不小。这一点你们许多人不清楚,四叔是读书人,却是清楚南琰国律法的很吧?”
李安逸蹙眉对他三哥说:“二嫂说的对,万福与三哥若是上了公堂,都会被判罪。”
“李万福至少坐三个月牢,三叔你也会被关个十日,出来后有了污点,做生意……呵呵!都难找到人与你合作了吧?”李如意就是在威胁李安良,今儿他们一家人不当众道歉,他们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反正吉祥也打了李万福一顿了,气也出了,他们一家人还只能哑巴吃黄连,也算是暂时够了。
如果李万福再作死,他们送他去吃牢饭,便不会有人对他们家说三道四了。
李婆子被气的老脸涨红,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上前去指着白竹兰就是破口大骂:“你这个刁妇!瞧瞧你都养出的什么女儿?大的大的伶牙俐齿对长辈咄咄相逼,小的小的蛮横凶残,瞧瞧都把她堂哥打成什么样儿了?呸!还万福坏她名声,就她这样的疯丫头,谁家敢娶了她当媳妇儿啊?不怕回头两口子吵嘴两句,就被她一棍子打死了吗?”
大家一想也是,李吉祥这样泼辣,谁家敢去这么强悍的姑娘做媳妇啊?
李如意拉住她母亲,看向李婆子笑说:“我娘也厉害,可却一直和我爹相处极好,两口子可从没吵过嘴,更不要说是打架了。吉祥是我娘的孩子,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自然也会个爱护夫君的好媳妇,心地……呵呵!吉祥要是没善心,李万福此时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众人又觉得李如意说的有道理,白竹兰也泼辣强悍,却从来没欺负过李安心,反而对李安心一直很好,这可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事。
李如意也说的对,就李吉祥气成那样儿,换了大人都得疯,不是念及与李万福一点骨肉至亲,她那一棍子怎么可能收得住?
李婆子没搭理李如意这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她就指着白竹兰怒骂:“她这样的媳妇要来干什么?过门多年,和我这个婆婆吵了多少嘴?就差没打我老婆子一顿了!要真有其母必有其女,李吉祥也定然和白竹兰一个德行,就是个忤逆不顺公婆的泼妇!”
李如意拉着她母亲的手,侧身挡在她母亲面前,对李婆子微笑说:“您读书少不懂的事多,可四叔读的书不少,应该有听说过一句话——父慈子孝。自然而然,只有婆婆慈爱,媳妇才会恭敬孝顺。一味让人只付出,而不求回报,是圣人,也是忍受不了的。”
龙墨看向李安逸淡淡问:“《论语·宪问》中或曰‘以德报怨如何?’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敢问,此句何解?”
李安逸吃惊的望着龙墨,他一个不明来历的傻子,怎么会……
李如意笑看向李安逸说:“您可千万别说您不知道,论语可是四书之一,您要是连论语都背不熟,还何谈考秀才呢?”
李安逸被气的暗自握拳,却被逼的不得不开口道:“以怨报德,是有人向孔子请教‘受人害了,不作计较,反而宽宏大量以恩德回应,这样的做法对吗?’孔圣人当时反问‘如果报答仇怨要用恩德,那么,受人恩惠之德又将如何报答?’因此……孔子给我们的教诲,也就是……”
“行了,我也不为难您了,接下来我来说。”李如意适可而止,转身望向众人说:“孔圣人是告诉我们,对于明理辨是非有道德的人,我们就该好好的对待,好好的回报对方。对于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就不用宽宏大量的去原谅他,而是该以直报怨,以公平正义的‘直’回击,这才是人间正道。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不明是非,不讲道理的人得寸进尺,把宽宏大量的人逼下悬崖去。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也是一个意思。彼此付出与回报,必须是相对应的,才公平公道。”
李婆子听不懂李如意说的这些屁话,她只知道白竹兰是她的儿媳妇,就得对她恭敬孝顺,不恭敬孝顺就是忤逆不孝,她打死她都不为过。
李如意不想搭理这个不讲理的老婆子了,她转身拉着她母亲的手笑说:“娘,咱们回去吧。道理只能讲给懂道理的人听,不讲理的人,咱们说再多,也是白费口水的。”
“你这个死丫头说谁不讲道理呢!”李婆子岂会让他们轻易离开,把她孙子打成这样,不赔医药费就走,那有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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