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渊的深意,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下,用说闲话、讲故事的形式,把南梁皇室中的勾心斗角,生死博斗,告诉傻妮。
让她有个戒心。
因为于渊不但怀疑,她跟南梁皇室有关,还想到了两人以后的处境。
这个丫头太单纯了,尽管是从丁家那样的地方出来,可在她眼里,好像这世间仍全是好人,只要她不欺负别人,别人就不会找她麻烦。
所以她对谁都温温柔柔,含笑以对,看着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可于渊清楚地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朝堂,回到沙场,回到他过去的生活。
他们身边的关系,也会一下子复杂起来。
到那时,他不能像现在一样,时刻守在她身边,而她身边又都是虎视眈眈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出事。
于渊只能从现在开始,教她外面的险恶。
这些后宫里的争斗,说给她听,也许能让她从中误到些什么,当遇到类似事时,也生出个防人之心。
可,他现在是把话讲完了,看那丫头的样子,重点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
反而是感叹起仪元皇贵妃的母爱,和从安公主的无奈。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坚毅,目光看向药房外面,语气虽平淡,却带着难以遮挡的维护之意。
“我虽没什么用,可如果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希望我也能出一份力。”
于渊:“……”
醒醒哦喂,我们又不是你的孩子,用不着你的保护。
他甚至有点想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岔到那方面去了?刚刚不还在感叹别人的无奈吗?
于渊有些后悔了。
正想再劝说挽回一下,就见沈鸿和白苏两人,快步从外面进来。
看到于渊在医舍里,两人都愣了一下。
沈鸿先开口:“爷,你怎么坐这儿?”
他往外看了一眼,神色明显:不怕被人看见吗?
于渊却没理这话,只问他们:“如何了?”
沈鸿几步过来,拉起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开口:“爷呀,你现在是真的心大,不知道咱们这是在镇上,不知道那里是医舍吗?随时会进人的呀。”
于渊眉尖动了一下,没说话,猜着他们今天出去,应该是有收获的。
医舍里,白苏也对傻妮道:“大嫂,先把门关了吧,咱们进里面说话去。”
傻妮早瞧出他们的神色不对,这会儿也没多问什么,忙着起身去关铺子的门。
到了内院里,几人都进了于渊的房间。
自从搬到这里后,于渊重新住进了大房间里,平时家里议事,也都会聚到他这边来。
沈鸿还把大小宝也叫了过来。
神色严峻地开口道:“下毒的人找到了,已经死了。”
傻妮:“……”
她往于渊那边看。
于渊垂着眉眼,面色如常。
这结果是他早猜想到的,倒没什么惊讶。
反而是大小宝,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乍一听到下毒,死人,同时问沈鸿:“怎么回事?”
“有人想在镇上找人,借下毒的机会闹事。”他简要说。
大小宝还是没听明白。
于渊却先问了另一个问题:“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沈鸿摇头:“还不清楚,但是我估计,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是冲着你来的。”
他指的是大小宝,所以那两个孩子神色立变,同时看向于渊,眼里已经生出几丝惧意。
傻妮也看了过去。
于的脸上,之前温润的笑与平和,已经全部收了起来,此时的眉目里,含着凌厉和威压,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挺的笔直。
并未马上开口,只是目光看向沈鸿,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南郡的出入口,我们之前虽有控制,但中间闹了灾民一事,还是有所松懈。他们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出入的,而且这次来的人,比上次狡猾的多。”
于渊默了片刻,才声色沉沉地开口:“应该不是最近进来的,或许他们早就在了,只是没找到人,所以一直没动手。”
这么一说,沈鸿更警觉了,“你是说,他们可能还是之前追过来的那批人?”
于渊没答话。
但沉默在这时基本等于默认。
大小宝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已经贴上了身后墙壁。
傻妮就站在他们身边,伸手把两个孩子往身边拢了拢,用手臂护住他们。
为了查明来人到底是谁,又在这里潜藏了多久,对他们的了解又知多少,于渊问的很细致。
从沈鸿见到那个下毒的,到中的什么毒,以及他是怎么推断出来,对方就是京城来的,一一问过。
沈鸿也回的细。
“这个卖茶之人,街上的铺面里,好多人都认识他,平时大家也都喝他的茶,所以毒应该不是他主动放的。”
沈鸿推测:“从中毒人来到医舍的顺序来看,他当时应该是从西边往东走,在路上被人下了药。
卖茶人并不知内情,一路从街上卖过去,所以中毒的人,情况也有轻有生,分着先后顺序。”
白苏就站在他旁边,点头道:“对,咱们这边耽误了一些时间,那卖茶的就走到了另一条街,我见到的中毒者,也是从那儿来的。”
于渊问:“卖茶的是怎么死的?”
“也是中毒,看样子好像是喝了自己的茶。”
从这些信息上,一下子就分析出来,下毒的人是确定他们在这一块的。
不然也不会从这条街上下手。
只不过于渊身边有沈鸿、白苏在,大小宝又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傻到,以为下个毒,就能把他们全部放倒。
就算毒真的很厉害,于渊他们也有可能不会喝。
而且他们既然知道人在这一块,肯定是观察过的,这个卖茶人的茶,到底都卖给了哪些人喝。
于渊的目光更沉了,手指扣在桌面上,冷冷地说:“他不是想把人毒死,是想看咱们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可用?”
沈鸿听闻此话,声音都变了:“这么说,他们已经摸到咱们的底了?”
“极有可能。”
沈鸿:“……那……那现在怎么办?他们知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怕现在已经把信儿传到了京城。”
旁人大概还不清楚,信儿传到京城会怎样,但大小宝心里却明镜似的。
接下来,怕是会有成批成批的杀手,从京城赶往这里,或许现在人已经在路上了,就是为了弄死他们俩。
这个突出奇来的变故,让他们很慌很怕,小脸都变了颜色,身子不由自主往傻妮身上靠了靠,眼睛却一直看着于渊。
于渊自然知道事情的危机性,只是当他看向大小宝时,目光却没半丝紧张,反而是从容和淡定的。
他把身子往后一些,靠进椅背里,淡淡地道:“没什么,就算他们现在杀过来,也不一定就得手。”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医舍还照开,但麻烦白姑娘白天跟她一起在里面。”
又看向大小宝,“你们两个这两天最好在屋里,门也不要出了。”
两个孩子这会儿十分乖巧,一齐点头。
他又转向沈鸿,“找人给牛林他们传个信,这几天不要回这里,在外面凑合两天,但注意不要接近陌生人。”
安排好这些,才又道:“既然他们先动手了,就再给他们个机会。放他们进来,也看看他们的实力吧。”
沈鸿答应下,“京城那边怎么办?”
于渊看着他笑了一下:“人不是还没到吗?先收拾这里吧。”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些人蛰伏那么久,选择此时动手,定然不会毫无准备的。
当天晚上,吃过饭后,他们特意调整了一下房间。
也不是什么大变动,只是把傻妮调到于渊的房间里。
搬到镇上之后,因房间宽裕,她便与于渊分开睡了,也是便于于渊养病。
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她没有武功,自然不能一个人住,就暂时又搬了回来,由于渊守着她。
大小宝的房间,原本就夹在沈鸿和于渊的中间,护起来方便,此时就没再动。
白苏有武,又会用毒,也没人担心她。
夜色降临后,每人都回了房间,院子里也仆从都没有,只留几盏风灯,挂在廊沿下,发出微弱的光。
屋内,傻妮还是很紧张的,但她又想努力装作不紧张,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人也坐在灯下一动不动。
于渊倒是跟过去一样,执着一卷书闲读。
偶一抬眸,看到她的样子,心头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不疼,只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不适。
他没安慰傻妮,而是把自己手里正看的书递过去:“这两页里讲了一个民间故意,颇为有趣,你看看。”
傻妮正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一下子就抬了起来,惊诧地看着他,似是不知他是何意。
于渊就把书又往前送了送:“嗯?不想看,那我说给你听……”
“我看吧。”手里的书被抽走,她又疑惑地看了于渊一眼,才低头去瞅书上的字。
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而已,傻妮很快就看完了。
当她抬起头时,发现于渊已经坐到了床榻上,且微微眯着眼。
许是感受到了她看过去的目光,问道:“看完了?”
傻妮忙应了一声。
他便把眼睛完全睁开,目光澄澈温柔,声音也好听极了:“怎样?”
傻妮被他目光吸引,怔了下神,不过很快就垂了下眼睑,细声说了自己对故事的理解。
于渊只含笑听着,待她说完了,才夸赞道:“如今看书都比我要理解的多一些了。”
傻妮的脸便随着他的话,红了一阵。
他也不在意,把被子掀开一角,拍拍床沿道:“早些睡吧,外面的事不必担心。”
傻妮放下书,又探身把灯熄了,这才在他刚才拍过的位置躺下。
之前脑中那些中毒人的模样,还有对将要发生之事的揣测,不知何时已经远去。
此时她想最多的,反而是于渊让她看的那则故事,以及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甚至连他笑时的表情,都在眼前过了一遍,甚是温暖。
今夜窗外有月,皓白的月光,从窗格里透进来,在屋内照亮小小一块。
熄灯过后的一阵黑,很快就过去了,傻妮能模糊地看到屋内的物件。
眼角余光,亦能看到屋内的人。
盖着一床薄被,与她并肩躺着。
不知睡着没有,呼吸清浅又均匀,好似不管发生什么大事,也不会惊动他一样。
傻妮看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动,便悄悄把身子侧过去,在黑暗里看着他的侧脸。
结果正闭着眼睛的人,突然说话:“不必害怕,雁之他们都没睡,一般人也进不到这里来。”
偷看被逮到,傻妮赶紧又把身子躺平,且急急“嗯”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是真的害怕,所以才看他的。
那人却并未再说什么,连眼睛也未睁开,仿佛刚才是呓语一般。
傻妮这么一想,又忍不住悄悄往他那边看一眼。
半晌,试探性地问:“二公子要是出来,大宝和小宝就没人保护了,他们怎么办?”
旁边的声音回:“他们无事的,不是学了武吗,正好锻炼一下。”
傻妮:“……”
他果然没有睡着。
可,大小宝打架还行,要面对那些杀人的人,怎么可以?
傻妮有些急了,翻过身去,面朝着于渊,用手臂把身子撑起一些,看着他的脸。
极认真又极担心地道:“他们是来杀人的,大宝和小宝还是小孩子,他们……”
于渊终于也睁开了眼,目光转向她这边。
黑暗里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与傻妮四目相对。
许是夜色太浓,掩住了明目张胆对望的羞涩,于渊这么看着傻妮的时候,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反而有种心安。
两人同床已久,也有躺着说过话,但说的并不多,且都是仰着脸,对天说。
然而此时的傻妮,半支着脑袋,看着他,脸离他那么近,说话的气息也丝丝缕缕地扑上去。
带了些微的馨香,还有皂角与药的香味一样,形成了她独有的气息。
于渊忍不住轻吸了一下鼻子,那股混杂在一处的味道,便顺息而下,进了他的心里。
他微眨了一下眼睛,再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喑哑:“他们从京城出来,一路都是被这些人杀过来的,早习惯了。”
这话说的轻巧,可让傻妮听着,却是又担心几分:“那他们不是更害怕吗?”
她都想从床上爬起来,把大小宝也带到这里来。
到了她身边,至少她还可以护一护的。
但于渊却道:“他们比你胆子大,不会害怕的。”
傻妮犹豫着说:“……他们白天都发抖了,是害怕的。”
“那是跟你闹着玩,不信你晚上可以看一看,说不定他们也会杀人的。”
这话把傻妮吓着了。
“杀人?”
“对呀,别人要杀他们,他们不还手就会被杀死,所以就得先下手呀!”
傻妮:“……”
她见过最凶的人,大概就是朱屠户了,也只是拿了一把杀猪刀,傻妮并没有真见过他杀人。
可大宝和小宝,那么可爱的孩子,竟然会去杀人?
她难以相信,觉得于渊可能又在跟她讲故事。
听故事里的杀人,跟看身边的人杀人,还是不一样的。
她慢慢躺回去,嘴巴都噘起来了:“大公子这是在吓我吧?”
于渊在看到她躺回去的一瞬间,心里徒然空了一下。
他还挺喜欢,她那么撑着脑袋,看着自己讲话时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听到她讲这样话,那空出来的一块,一下子又盈满了,嘴角也弯起了弧度。
夜虽黑,却没掩住他的笑意:“我吓你做什么?”
傻妮支吾了一下,到底也想不出什么来,就没再接下去。
于渊反而来了兴致,把身子挪了一下,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偏过身,支起脑袋,看着她道:“你只知道他们两个是从京城而来,可知他们是谁?”
傻妮怔了一下,没说话。
于渊正要解释,就突然听到窗外一声响动。
他立刻住了嘴,身子还保持不动,眼睛却已经看向窗外。
傻妮不会武,对于太远的,又很细微的声音并无感觉,但她看懂了于渊的样子。
那是一种蹲守猎物,随时要奔起的状态,身形如弓,眸光特别犀利。
她一时也不敢说话,安静躺着,两只手却是揪紧了被角。
过了片刻,于渊才轻轻埋下身子,把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外面来人了,别说话。”
傻妮赶紧点头,眼睛不由自主也往窗子看去。
她这个时候,还没听到任何声音,但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太害怕了,刚才抓着被角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转向,揪住了于渊的衣服。
于渊也没动,就俯在她的耳朵边。
样子是听着外面的动静,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睃巡了一遍。
明明很怕,眼睛却紧紧盯着窗外,那颤动的眼睫,像两只黑蝴蝶,不时抖动一下翅膀,好似要飞出去。
揪着于渊衣服的手,因太过紧张,把他人都落了下去,几乎贴到她身上。
于是,于渊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来自体内的灼热。
嗓子干的难受,艰难地滚了下喉头,想把身子撤开一些。
然而他一动,傻妮揪的更紧了。
于渊:“……”
他正想再悄悄安慰傻妮两句,却听到外面“呯”地一声大响,不知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打破了夜的寂静。
于渊折身就从床上起来了,动作利索差点把抓住他的傻妮都甩出来。
好在,他一手托住她的身子,还用另一只手掩出了她的惊呼。
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没有听到谁说话,甚至没有听到人声,但来来往往,却听着好似有很多人。
傻妮被于渊抱到地上,慌乱地去寻自己的鞋子。
却被一只手稳稳抓住手腕,于渊的声音好像一直都在她耳边:“不慌,有我在呢。”
之后,他弯下身去。
不知从那儿把她的鞋子拿了过来,一手托着傻妮的脚,一手拿着鞋子往里套。
如果是往常,傻妮断断不会让他这样的。
可现在她被吓到了,外头刀剑相撞的声音,好似响在耳边,后来,那声音里还夹着惨叫声。
傻妮的声音就跟着哆嗦:“真……真的外面打……打起来了。”
于渊已经把她一只鞋穿好,正在穿另一只鞋,像平时说话时一样,云淡风轻地道:“我知道。”
“那……那我们怎么办?”她是真的着急,这会儿还特别担心大小宝。
于渊却答的很淡定:“没事,我听着呢,进来的人不是对手,他们一定会败的。”
把她的鞋穿好,于渊一只手撑着床侧问她:“你是坐在这里,还是去窗口看看?”
傻妮:“……”
她又揪住了于渊的衣服:“我想去找大宝和小宝,他们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放心好了,他们还没出来,现在外面的人是雁之。”他道。
傻妮一点也听不出来。
她现在很慌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场面,而且是杀人的场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手心里全是汗,感觉身上好像也汗了一层,揪着于渊的衣服,越来越紧。
心口处更是“突突”直跳,连离她很近的于渊都能听到。
她过度的反应,使于渊有些意外。
然而该说的话,他都说过来,这会儿反而不知要怎么安慰她。
察觉到她手抖,就把她整个手都包在掌心里,发现她整个身体都是僵的,干脆也一把揽在怀中。
“你要是怕,咱们就这样坐着,他们一会儿就好了。”于渊轻声细语。
傻妮却是被他这一抱,直接愣了神,原先紧张盯着窗外的目光也收了回来,抬头看着他。
朦胧的夜色里,他脸上既不是过去常有的冷淡,亦不是天生的那张仿似微笑的脸。
而是带着几分疼惜,柔柔地看着她。
甚至连刚才的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他的手臂很有力,紧紧把傻妮抱在胸口处,把刚才她还紧张绷紧的身体,一点点暖化,人也慢慢恍过神来。
对呀,怕什么呢,反正有他在,傻妮想。
有他在,他就会护着自己,也会护着大小宝。
那么他们现在去看,只不过是看看对方是怎么败的。
在心里安慰一番自己,傻妮才轻轻挣动了一下。
她一动,于渊连忙低头看她。
“去窗边看看吧。”傻妮说,“好像打的更厉害了。”
于渊没回这话,而是揽过她,往窗边走去。
他走的靠前一点,避开屋内的桌椅,给傻妮腾开一路,拥着她一路走到窗边。
窗户开了一条缝,他们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洁净的银辉之下,院子里几乎亮如白昼,十几条人影,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横劈竖砍,动作极快地跳来跳去。
有一个人在他们劈砍之间穿梭,身形灵巧,却总能找到某个人的空档,一招制住对方。
看那身影,应该是沈鸿,傻妮多少放心一些。
于渊把她往窗前拉了一点,自己守在她旁边,低声说:“这样看的更清楚。”
傻妮:“……”
确实看的很清,所以她看了一会儿,就又慌了:“怎么只是二公子一个人?”
于渊答的理所当然:“这些人他一个人就能应付,前院应该还有。”
他们住的是内院,前院的情况傻妮看不到,可于渊这么一提,她马上竖起耳朵往外面听。
果然,前院那边也有刀剑相撞声。
“是……是白姑娘吗?”她转头去问于渊。
因为两人离的太近,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于渊没动,垂目看着她,声音轻如耳语:“不是。”
好似在响应他的话,院子里突然有人撒了一把什么东西。
月光下能看到那东西是土黄色的粉沫,四散飘开,沈鸿明显往后退了一步,用衣袖遮了一下口鼻。
正在围攻他的人,立马趁着空隙,一剑往他身上刺过来。
眼看着就要得手,把傻妮吓的目瞪口呆,人都往后退了两步,却见一个蒙着面的人影,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
月光下,她身影一晃,就到了那人跟前。
“唰”的一声响,刚才已经逼到沈鸿身边的人,被她一剑叉了出去,远远地甩到了墙角处。
傻妮:“……”
白姑娘真的太厉害了!
太厉害的白姑娘,此时把手里的一块布扔给沈鸿:“得瑟,早让你防着,偏不听。”
沈鸿“嘻嘻”笑,面不改色地道:“这不是知道有你吗?”
他甚至连布都没往脸上挡,与白苏双剑合并,一齐往剩下的人冲去。
倒是于渊,在傻妮往里退过之后,顺手把窗子关上了。
“他们撒了毒粉,别吸到了。”他说。
傻妮怔了一下。
她好歹也是大夫,刚才竟然都没看出那些是什么。
这会儿被他一提,又一下子担心起沈鸿他们。
于渊却已经在跟她解释:“雁之早有准备,你不用怕。这边有水,过来洗洗脸吧。”
屋里仍未点灯,离开窗口那抹月光后,里面短时间里更黑了。
于渊便一直半拥着她,把她护在胸前,往有水盆的地方走。
水很凉,洗到脸上之后,傻妮顿时清醒不少,再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已少了许多。
于渊接了她手里的帕子,也拧了一把水,往自己的脸上扑。
一边扑,一边问她:“吓倒了吗?”
傻妮摇头。
半晌,又迟疑地问:“他们……”
“雁之会处理的,明早就什么也没有了。”
随后,于渊把帕子扔进水盆,重新牵过她手,往床边走:“赶紧睡吧,已经很晚了。”
夜里看打斗的场面,并不会有多恐怖,最多就是看到刀剑的光芒,听到一些人声。很多细节,都会被夜色掩住,并不会看的太清楚。
若是白天,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人,一下子看到满地鲜血,和死状惨烈的人,胆小的直接吓疯过去,也不足为奇。
所以于渊带着她,先从夜里看起。
但还是吓到了。
虽然她嘴上不说,回到床上以后,却一直没能睡着。
于渊先时只握着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没过多久,就又生了汗,便把整个人都抱进怀里。
这是他们同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床上拥抱。
没有那些男女之事,甚至都没有一点激情,只是安抚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儿而已。
这天晚上,大小宝跟他们一样,并未出屋门,也跟他们一样,静静看了一场厮杀的场面。
只不过,他们看到了最后。
沈鸿和白苏一起,配合得当,两人似乎剑法也相趁,合到一处,威力巨大。
他们一剑一个,没多大一会儿,就把后院里的人解决完了。
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子里,月光把他们身下的血,照成了黑色的,一滩一滩。
跟他们好久以前,在京城里看到的一样。
却是不再触目惊心,甚至有些麻木。
后院里杀完,两人又去了前院,不多时回来,身后已经跟着一队人。
沈鸿站在廊下吩咐:“把人都收拾干净,一点血迹也不能留。”
他还嘟囔一句:“大嫂多胆小,明儿要看到这个,肯定得怕。”
仆从们抬臂抱了下拳,无声应下,就开始拖地上的尸体。
大小宝看到这里,悄悄离开窗口,回到自己的床边上。
两人都没说话,脑子却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这只是一个开始,从此以后,他们又要被追杀逃亡,又要时刻面对这样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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