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办在姚家东院。
进了门,傻妮才知道,来的全是姚家的人,只有她一个是外人。
虽在意料中,却还是对自己母亲的做法有点心寒。
她大概是怕萧家来了人,就会出面维护自己吧。
宴席摆在姚家东院的正房里,姚家的各路儿女子孙,已经到了大半,三五成团聚在一起说话。
看到傻妮来,他们一齐停了话,转头看向她。
之前来过沈家的姚晓柔,嘴角挑了一下,主动走上来打招呼:“项希音?现在可认出我是谁了?”
傻妮眼睫眨了一下,没有应她的话。
姚晓柔一看她这样,顿时就来了气。
到了她家的门里,还想装什么矜持尊贵?
她把头盯着傻妮说:“既然不记得,那我就再给你介绍一下。我是姚家长房的长孙女,是你的姐姐,来,先叫声姐姐。”
傻妮特别顺从,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姚晓柔极度的虚荣与自尊得到满足,同时也接收到另一个信号。
这位过去被从安公主护着的郡主,现在很好欺负。
尽管傻妮的性格,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好欺负的,但没人护着她,会欺负的更爽一些。
姚晓柔挑了一下眉毛,故意说:“今日宴席上来的人,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你最好懂点规矩。”
傻妮还没说话,小宝已经先开口:“都比我娘老啊?”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安静,之后就是姚晓柔的怒斥声:“你是哪儿来的野小子,这里是姚家,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傻妮还怕小宝吃亏,刚想护着他,就听她家的儿子说:“那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你们郡主的儿子小宝,大梁的礼仪,公主郡主皆为皇室一族,是主,而你们是仆,是要向我娘和我行礼的。”
姚晓柔脸色都变了,但一时间被小福激的,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回。
旁边的姚弘才,看到自家姐姐被怼的哑口无言,立时跳出来帮忙。
他在自己家里是独子,从小被宠着长大,在弱势者面前嚣张又自大,遇到比他厉害的,又怯懦萎靡。
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好色。他已年过十八,还未娶妻,但外头养的外室,家里也有妾室,还有通房的丫鬟。
他在过去家宴上,第一次看到傻妮,口水就差点流下来。
但那时她不但有从安公主护着,还有萧家的姐妹跟在左右。
姚弘才不敢动惹萧家的人,从安公主那里他也有点胆怯,所以只能偷偷看几眼。
上次只所以跟两个姐姐去沈家,也有这个。
她们告诉他,现在的项希音,与从安公主闹翻了,无人护着了,所以姚弘才就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结果三人进去,发现沈家并不像传说中的,没有一个仆从在,走来走去的下人看上去反而像有功夫的样子。
而且这个女人也不好惹,开口就把他们几个压了下去,连还嘴的余地没有,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她登了姚家的门。
身边没有萧家的人,只有两个小崽子,别看嘴皮子耍的利索,真遇了事,指不定哭爹喊娘的就是他们。
有了一番盘算后,姚弘才刚开始冒出来的怒气,反而消了一些,两眼盯着傻妮皎好的容颜道:“表姐现在还以郡主的身份自居吗?你是从哪儿来的,难道自己不清楚?”
小宝护娘心切,张口就给他怼了回去:“我娘是哪儿来的,从安公主最清楚,轮得到你置喙?”
姚弘才对小宝就没那么客气了:“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怕小宝再给他怼回来,赶紧笑对着傻妮说:“宴席还有一会儿才正式开始,这儿挺热的,表姐要不要去那边凉亭歇一歇?”
傻妮的眼神动了一下。
她知道姚弘才不安好心,只是站在这儿被人围观也不是她想要的。
便轻点了下头。
姚弘才喜出望外,一步跨在前头说:“我给表姐带路。”
傻妮跟在他身后,大小宝随在她两侧。
几人离开正院,往一侧的水上凉亭而去。
路上大小宝就互对了一下眼色,已然心知肚明要怎么做。
两个孩子现在都大了,平时读书多,见的事也不少,于渊有心栽培他们,自然不会把他们困在书本之内。
所以外面的花花世界,人性善恶,都会让他们见识到。
再加上他们自己本身就是在宫里长大,经历已非常人所及,所以别看他们年龄不大,心理上却是相当成熟的。
姚弘才的心思和目的,他们不用揣测就看得明明白白,大概也知道自家娘的意思,所以两人倒是轻松自在。
亭子里确实比正院要凉快一些,尤其是偶尔吹过的一丝风,卷着湖面的水汽,顿时有种落雨的凉爽之意。
姚弘才目的不纯,根本没心思欣赏这个,只一个劲的盯着傻妮看。
傻妮往湖边栏杆一靠,他立马就也靠了过去,搭话说:“听说表姐夫时常不在府上,表姐一个人可真是受苦了。”
傻妮瞟他一眼:“没什么苦的,有吃有喝,偶尔还能来串串们,挺好的。”
姚弘才看到她搭话,信心顷刻暴涨,眼里转着滴溜溜的光,腆着脸说:“表姐是郡主,生活上自是不会苦,可夜深人静一个人,也是会想找个说说话吧?”
他说着话,手已经往傻妮的手上搭去。
还没搭到地方,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
这亭边的护栏,本来是挺结实的,但架不住踢屁股的人力气大,竟然生生把护栏踢断了。
姚弘才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人已经飞流直下,往水里落去。
他手脚并用的踢腾,总算在落水时捞到了支撑亭子的木柱,没有一头扎到水底。
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调戏人了,“嗷嗷”叫着向傻妮求救:“表姐,快拉我上去,这湖水很深的。”
傻妮早在大宝抬脚踢他时,就已经离开护栏,站到了另一边。
这时候听到他呼救,只是转头过来看了一眼,确认他无性命之忧,便不再理他。
反而小宝,蹲在凉亭边上,看着水里的人说:“天气挺热的,姚公子在水里好好凉快一下,也省得你热血上头,晚上回去再睡不着觉。”
把他刚才说的话,全部还回去后,他也不理姚弘才了,走过去跟个傻妮低声说话。
凉亭就在姚家东正院的旁边,今日又有宴席,自然有人来来往往。
傻妮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好奇,悄悄跟着想看她的笑话。
这会儿姚弘才落水,自然不会瞒过谁。
只是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主要还是不相信,傻妮这么一个柔弱的丫头,会真忍心把姚弘才踢进水里,之后也淡定的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怔了一下神后,才开始大声呼唤着家丁,去湖里捞人。
小小的亭子里,一下子涌入很多人,自然凉快不得了。
傻妮就在他们忙乱之间,带大小宝从另一侧,沿着木桥走出去。
未绕到正院,就被姚晓柔截住了。
她气的脸都憋红了:“你是疯了吗?在姚家撒野,竟然敢把人推进水里去?”
傻妮看着她道:“表姐,你误会了,是表弟他自己失足落水的,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推得动他?”
姚晓柔气到直喘:“我们都看到了,是你儿子拿脚踹的他,你还敢狡辩?来人,把这两个小子逮起来,不好好打他们一顿,他们都不知道这地方是谁家的。”
傻妮横身就拦到了大小宝面前,刚才还装的谨慎的笑,现在也没有了,整张小脸都是冷的。
她盯着姚晓柔,语意明确地问:“姚家今天办这个宴席,是我母亲让办的吧?你们把我截到这儿打,就不怕她来找你们算帐?”
姚晓柔估计是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疯了,张口就来:“你母亲,你哪来的脸,到现在还以为从安姑母会护着你?
你自己上门去跟她吵架,跟她闹,还以为她真能一直容你。
项希音我告诉你,今天的宴席是姑母让办的不假,但可不是给你捧场了,而是收拾你的。
正好也让我们想看看,你这个从北盛山沟里出来的丫头,是不是个假冒的。”
傻妮的眼睛眯了一下,没有应她的话,也站着没动。
她在想,从安公主是明确这么告诉他们的,还是他们自己揣测出来的意思?
不过姚府里的人,想逮到大小宝哪那么容易,倒是向她动手更方便一些。
一堆家丁往上一围,立刻吃了大宝一个扫膛腿,“哇哇”叫着散了开去。
指挥打加的姚晓柔急的自己上,伸手就去抓傻妮。
但大家里的小姐,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会真的跟人打架,平时都是指挥着家人上的。
这会儿傻妮都没让小宝出手,只是自己抬手一抓,就把姚晓柔的手抓的死死的,让她半点动弹不得。
她冷淡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若是今日的宴席开不成了,那你可有办法交待?”
姚晓柔被她抓拧的手腕,此时疼的要命。
她脸都变形了,还要坚持大小姐的嚣张:“开不开得成要你管,能收拾你就成?”
傻妮问:“这也是我母亲说的?”
姚晓柔顿了一下,傻妮的手立刻加重力气。
她整个身子往前倾了下去,人几乎要跪到地上,但嘴上仍不肯服软:“还叫着家丁们,你们快来帮忙啊,都是死人吗?”
家丁们也想去帮忙,可他们连大宝那一关都过不了,中间还有一个小宝闲着没动手。
一时间,姚家乱成一团,说闲话的,吵吵嚷嚷的,跑出去再喊人的,忙的不可开交。
傻妮倒是比较乐意看到这一幕。
能让她看出这个大家族里是否和睦,谁又跟谁是站在一起的?
然而她抓住姚晓柔好久,除了家丁们在忙,别的兄弟姐妹只围着说话,竟是没一个人主动上前帮她的。
看到这里,傻妮都有些好笑了。
她靠近姚晓柔说:“看来你在姚家的人缘也不怎么样嘛!”
吃了亏,又被人挖苦,姚晓柔气到脸黑,可又不知道拿什么话回。
姚家也算是大家族了,平时就算动动嘴皮子,生出个争执,可也都还顾忌的面子。
而且她的夫家,是丰安城里有名的富商,现在姚家他们那一门里,许多的开支还靠着夫家。
所以平时也并没人硬要跟她计较,傻妮这样的,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人。
姚晓柔还未想到话回,那边姚弘才终于被家丁捞了上来。
夏日天热,掉进水里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湿一身衣服摆了。
傻妮他们原先在小灵山时,每逢这个时节,大小宝他们一天要跳进河里几次玩水。
但姚弘才不一样,他不会水。
从掉进去的那一刻,已经吓的要命,只顾求饶救命,哪还想着丢不丢脸?
现在被捞上来,两腿软的站都站不住,声音都带着哭腔哼哼唧唧。
下人们忙着把他抬回去,又去请大夫,还怕再把他吓出什么病来。
一番热闹,终于还是把姚家的长辈闹了出来。
到底是年龄大几岁,看事的眼光也长远一些,尽管对混乱的场面有些生气,倒是没有为难傻妮,只是把他们劝开,然后厉声教训自家儿女。
来的是姚大老爷的长子,也是此次宴席最初的负责人姚昌霖。
被傻妮扭到怀疑人生的姚晓柔,是他的女儿。
他当着傻妮的面,教训过她之后,十分不悦地道:“闹成这样,成何体统?你看看你衣服都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回去换一件?”
姚晓柔的衣服还好,毕竟也没有真正薅头拽衣服的打,她一招就被制住了,只是在挣扎的时候,扯开了一些而已。
不过她父亲都这么说了,她气归气,还是随着他往自家院里去。
等离开众人视线,姚昌霖才气愤地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又是舒家的正房夫人,跟她一个野丫头计较什么?她是从山野里出来的,天生野惯了,你还真想在这些拳脚上胜过她不成?就算胜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姚晓柔刚才受的委屈,这会儿一下子发作起来,拽着她爹的袖子就落下泪来:“爹,那丫头可恶的很,你要替女儿作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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