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候远钦的话语,裘恨天微怔:“此话怎讲?”
候远钦摇头,恭敬道:“我王,我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您这句话出口,我心里蓦然有种危机感。”
“紧张过头了吧?西原是本王的西原,房御掌握多少兵马,还不是被本王给砍了脑袋,怎么会有危机?”裘恨天道。
候远钦拱手行礼:“我王,请容属下占上一卦。”
“好。”裘恨天点头。
他对候远钦确实是足够信任,也因此而愿意听候远钦的建议。
候远钦擅天象之法,天象即命相,与占卜有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
怀里拿出一个龟壳,几枚铜钱。
一股玄妙的气息在候远钦掐诀之下勾勒在地,龟壳自动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哗啦啦……
很快,几枚铜钱凌乱落地,静默不动。
裘恨天好奇的看着,却看不懂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候远钦却脸色更沉,恭敬道:“我王,星落之局,大凶!”
“还真有人能杀了本王?”裘恨天皱眉。
候远钦道:“我王,危机并不一定是在西原,此番您乘战机回西原,途径凉州之地,沿途十八城,全都配备有对空雷弹,雷弹对您自然是没有半点伤害,可一旦战机受损,万米高空跌落……”
裘恨天脸色巨变。
即便他是五品巅峰的宗师境强者,万米高空落下来,也要被摔成肉泥,换谁都救不了。
这也是为何在不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大家都不太愿意坐飞机的原因。
也是徐逸宁愿带领万余南疆精锐用脚丈量,从祈愿穿洛奇国回天龙南疆的原因。
候远钦继续道:“即便是您途中没有出现变故,安然回了西原,丁逸此人阴险狡诈,若是有强者埋伏,我王也有危险。”
“退一万步,您在西原依旧无险,丁逸已经将郡主带出了西原,你追去途中,南北越大军伏击,同样有性命之危。”
说着,候远钦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我王,大战在即,西原铁骑不能少您,西原战区也不能少您!请以大局为重!”
“这……”
裘恨天不是一个好父亲。
一生唯有裘雨旋是他的亲生女儿,然后又收养了六个义子。
为了巩固自己的王者权利,他冷眼看着六个义子全都战死沙场,以此建凄惨人设,让西原大军归心。
裘雨旋被徐逸废了武脉,他口口声声说要给女儿报仇,实际上也是故做样子,目的还是为了巩固王权。
但他确实是一位真正的王者。
杀伐果断,有大谋之局,能问鼎王位,绝非偶然。
现在他要回西原,虽然有担心裘雨旋安危的一面,但更多的,则是震怒于丁逸的背叛。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无论是谁,只要背叛他裘恨天,就必须得死!
可候远钦卜算,说此行有大凶之兆,他不得不犹豫。
“我就那么一个女儿。”裘恨天脸上泛着挣扎。
他的拳头紧握,心底微微有些刺痛。
“来不及了!丁逸已经将郡主带离了西原,您赶回去也救不了郡主。”
“那我就不管不顾?天下人如何看我?西原百万雄兵怎么看我?”裘恨天眉宇间有杀意。
这杀意自然不是针对候远钦,而是针对他的好女婿。
裘恨天的处境是有些尴尬。
不回吧,天下人眼光有异。
回吧,大凶之兆,救出裘雨旋的可能性还很低很低。
都是丁逸造成的。
候远钦深吸一口气:“我王,您还能生!”
裘恨天脑袋嗡的一声,看向候远钦:“真不管雨旋了?”
“非是不管,是管不了!”
候远钦咬牙道:“您的一举一动,牵扯的不仅仅是您自己,是西原的百万战士,是凉州数亿百姓,是天龙的命运和传承!”
说着,候远钦跪了下来:“这个恶人,属下来做!”
裘恨天眼眶泛红。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真要说对这个女儿没有半点疼爱,也是假的。
良久,他将候远钦搀扶起来,重重点头:“是非对错,就留待后来者评定吧,本王不回了!”
候远钦很欣慰。
他的王,武学不及徐牧天,谋略不及沈卓,但他明是非,不盲目,听得进去劝说。
“这个恶人,属下来做。”候远钦又道。
不久后,西原大军里,流传出一个消息。
西王的女儿被南北越抓走,西王奋不顾身想救,却被军师大人以死相逼而阻止了下来。
是啊,怎么能让军师大人死呢?他为西原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没了他,西原这头白虎,就断了翅膀。
一面是被掳走的女儿,一面是功劳赫赫的军师,西王难啊……
……
轻舟一叶,顺水而行。
三天时间悠悠而过。
天龙历199年十一月一日,夜,漫天繁星。
南疆之王徐牧天,与南疆的第一军师白衣,终于抵达了黑木郡,从黑泽山脉而过,踏入了京城。
一道身影悄然浮现,右手握拳,单膝跪地:“拜见我王。”
“你跑来做什么?大军谁领?”徐逸皱眉。
来人正是影刃军的统领,南疆六绝将之一,薛苍。
“启禀我王,这三天时间,黑泽关守军已人心惶惶,哪敢闹出幺蛾子啊,就怕我们会攻城。”薛苍道。
白衣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围而不攻,其心自乱。”
薛苍点头:“白衣军师说得在理。”
“你撇下大军跑来,就为拍马屁?”徐逸淡淡问。
薛苍脑袋摇得跟磕了药似的,道:“启禀我王,西原出了点事情。”
“什么?”
“西王的女儿裘雨旋,被她的丈夫,西王的女婿,拐去了南北越。”
徐逸皱眉:“裘恨天有得头疼了。”
万里无云,繁星闪烁。
一颗红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刹那间消失无踪。
白衣抬头望天,眉头微皱,开口说了两个字:“星落。”
“星落是什么?”
白衣正色看向徐逸:“星落之局,大凶!王者殒命!”
徐逸眨眼:“我、沈卓、裘恨天、纪沧海,得死一个?”
“不局限于你四人。”
白衣道:“凡有王者之气,皆有殒命的可能,国主、帝豪、三公、五侯,国主的子嗣等。”
徐逸思索良久:“还能看出什么?”
“天象之法,反噬最重,西原的候远钦,起码折损了二十年的寿命,他能看出来的,我也能看出来,他能说的,我也能说。”
“别说。”
徐逸从容迈步:“本王不信死的是我。”
白衣默默走在徐逸身旁,并肩而立。
她内心道:“有我,怎么会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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