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出生,刚开始他的生命。
有的人死亡,已结束她的生命。
路一的姥奶奶突然去世了。
输了几天液之后,姥奶奶停止了心跳,很突然,也很平静。
就像她该走了一样。
她在这个世上活的够久了,九十六个春夏秋冬,好像也不过弹指一瞬间。
但其实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姥奶奶走的时候是半夜,无人知晓,走的平静与否,无人在意。
第二天早上,身子都僵了,才被路平顺发现已经去世了。
也该了,路平顺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奶奶活了这么大年纪,没痛没灾的,这一辈子,就算是享福了。
就前几天突然听不到了,也说不出话了,路平顺也不在意,就请了个村里诊所里的大夫给开了几瓶葡萄糖输着。
人活得够久,变成负担,很难不被人嫌弃。
就算你不被人嫌弃,也不会被人在意。
这就是人老了的悲哀,至少对于姥奶奶来说,是这样的。
而且,姥奶奶最后,也不知道路家添了一个男孩儿,她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心里头最后挂念的,也就只有路一了。
路一看到姥奶奶的最后一面,是看到姥奶奶穿着她看不懂的花花绿绿的跟戏服一样的寿衣,头发上带着一顶唱戏里戴的凤冠,脸上蒙着一块白布,静静的躺在一块由两条板凳支起来的木板上。
有人问她:“怕不怕?要不要过来看?”
路一摇头,这是她的姥奶奶,她怎么会怕呢?她只是觉得心里堵的慌,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样,让她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大人们都在四处走动,忙忙碌碌的在为姥奶奶准备身后事。
有人不小心碰到木板,凤冠上的珠子就会四处乱晃,就好像是姥奶奶在动一样,路一会觉得,这是姥奶奶传递给她的信号。
一一啊,别害怕,好好活下去。
身边的人哭声震天。
有的人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人的哭的要晕过去一样被人搀着;更有甚者,哭的跟唱歌一样,凄凄切切,百转千回。
谁知道这哭声里边,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甚至是,几分高兴呢?
路平顺的哭声很大,奶奶死了,这房子,他总算可以翻修了,也该计划给昌安娶个媳妇儿了。
路奶奶哭的很悲切,她这个婆婆活得真够久的,久的她都有些嫉妒。
其余的人哭的,无关紧要。
不过是做一场戏,做给世人看而已。
路一手里紧紧攥着两块钱,堵住的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几个圈,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她的哭,没有一点儿声响。
但这却是最诚实的泪珠了。
以后,再也没有姥奶奶的手,会摸着她的头,给她讲各种道理了。
姥奶奶的棺材停在她旁边,有人开始扔硬币下去,一角的,五角的硬币被扔了下去。
路一手里攥着的两块钱,也扔了下去。
这还是姥奶奶给她的理发钱剩下的,现在,她开始失去人生的一抹温暖了。
路一拿袖子擦擦眼泪,她要做姥奶奶期待的人,她要做强大的能保护别人的人。
路一在心里暗暗发誓。
日子一天天的过,总是过得很快。
路妈妈在家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和路瑶,路一在学校努力学习,路爸爸在外打工,路奶奶在村里打牌。
一切都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但生活中还是会出现一些小插曲,搅的你头脑昏昏,心绪不宁。
转眼,就到了一年中最难熬的季节,冬季。
北方的冬天,是凛冽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刮在你的脸上,是必须裹得严严实实才能度过的季节。
路一很不幸的中招了,她手上开始起冻疮了。
刚开始只是觉得手有些痒,慢慢的发展到了疼,路一跟路妈妈说手难受,痒的不行,还有点儿疼。
路妈妈每天照顾两个孩子忙的团团转,不耐烦的说抹点皮炎平就好了。
路一抹了没见好,但是也不敢跟路妈妈说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路一的手越来越严重,手指慢慢开始变得肿大,有些地方开始裂口子,发炎,又疼又痒,路一苦不堪言,却又无计可施。
写作业的时候手都握不住笔,手肿的跟个馒头一样,路一经常把手缩在袖子里,好像这样,就能舒服点儿。
路一的戾气小了些,因为路妈妈回来了,她觉得自己在妈妈面前,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
在学校,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学习,成绩慢慢开始,也有些提高。
盛老师觉得是她的教导起了作用,对路一渐渐也有了耐心。
孙龙和胡康康两人的胆子渐渐大起来。
不过做的一些事情,对于路一来讲,都是幼稚可笑的。
比如往她的凳子上踩脚印。
路一擦了,不痛不痒。
比如往她的文具盒里放毛毛虫。
路一扔掉,无所谓。
她明白这些欺负对她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只要他们不踩到她的底线,她都可以忍。
路妈妈终于注意到路一的手,已经不能叫手了,肿的跟俩猪蹄一样。
路妈妈心里又开始愧疚,她承认她忽略老大太多了,现在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老二和老三身上。
如果她稍微在意一下路一说的话,路一的手就不会这样了。
这冻疮得多疼啊!
给路一买了冻疮膏,又给她买了一件大棉袄,红色的袄面,蓝色的领子,当时的流行样式。
路一很高兴,兴奋的穿去了学校。
她有新棉袄了,开心!
新棉袄刚穿到身上,是厚实的,是暖和的。
手上抹了冻疮膏,路一总算止住了手痒,路一真心觉得,家里有妈妈在,真好。
可是等到晚上回家睡觉把棉袄脱下来的时候,路一的心,又沉沉跌入了谷底。
她今天刚穿上的新棉袄,后面密密麻麻,被画上了一道一道的原子笔。
原子笔是洗不掉的。
这肯定是孙龙和胡康康两个人做的。
路一沉下眼睛,盯了棉袄许久。
第二天,路一又穿上了旧的棉袄去学校。
孙龙等着路一来找他打架。
他准备好了,这次,要治的路一服服帖帖。
他不停的挑衅路一,可是没想到后来路一都不带搭理他的,这让他产生了挫败感。
胡康康给他出主意,把路一的新棉袄弄脏,看路一还不生气。
第二天路一倒是来了,可是脸色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多好也没有多差。
还是跟以前一样,看都没看他们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学习起来。
孙怡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她昨天有注意到孙龙和路康康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拿笔往路一的衣服上画些什么。
她想,以路一的气性,第二天来了少不了要找孙龙干仗,所以她有意无意的就往路一这块瞅一眼。
她可是等着看好戏呢!
可谁知,路一就跟没事人儿一样,直接翻开书,没哭也没闹,更没和孙龙干仗,直接学习了起来……
她觉得路一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孙龙和胡康康则觉得路一是怕了他俩了,在后面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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