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与文件的联系,可他还能感知到罐子。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挣扎。
在生死危难的关头,他抛弃了恐惧,悔恨,也忘却了未来与现实,多日来所学的一切知识,在心中循环往复,思考不断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
罐子中有某种“信息”。
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信息。
但是“信息”这个概念却突破了语言的限制,进入到脑海之中。
“信息……难道是说,这个罐子可以对信息进行控制管理?”
“假如这样,我应该能够用它对信息进行管理,不是通过文件存储的方式,而是通过一个更系统,更有条理的方式……”
一个崭新的构想在心中逐渐完整起来。
“人类毕竟有其极限,强行用机械的方式,让自己的大脑去管理浩如烟海的数据,并不恰当。数据,就该交给数据库管理,而数据库,应该是外挂出去独立运行的!”
“罐子——”
心灵在刹那间与罐子相连通。
“就该提供数据的载体!”
在那一刹那,罐子之中蕴含的“信息”破裂了一块,裂出去的碎片吧嗒一下掉在了罐子里。
狂暴的烈风席卷了这个碎片的世界,它们升腾,飘移,汇集起来。
在罐子的内部,一个新物体正在凝结。
他感知到了,这个新的物体正在等待着自己赋予形态。可是,他无法构想出过于复杂的形态,大脑的想象力过于贫乏,哪怕是在意识中勾画出一个简单的图形都要用尽力气。
最终,他画出了一个普通的正立方体。
在立方体成型的瞬间,意识也与其自然连通。
吧嗒。
一个半透明的正立方体从罐子中掉了出来。
无形的风暴挟带着不可计数的碎片向其中奔涌而入,黑与白的世界逐层剥离褪色。
正立方体吸纳了所有的碎片,内部的半透明构架也变为了层层叠叠的细密结构,无数的数据重新与它建立起联系,最终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过去的知识,经验,记忆,同时融汇进去,整整齐齐地排列起来,仿佛等待检阅的士兵那样,期待着他去贴标签与分类。
“继续研究它吗……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
次日,1月30日。
杨哲从病床上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才7点半,顾树就匆匆跑了进来。
“早啊哥们。”
杨哲终于可以真心地笑出来,他又能看见哥们了。
“陪我去做一下伤情鉴定吧,我们两个人都做。”
当两人终于拿着伤情鉴定报告单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杨哲让顾树打开支付宝,随即转给了顾树745元钱。
顾树也没客气,只是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刚好是这么多钱?”
“看到了单子,上面写着住院费500,医药费245。”杨哲说。
“我没给你看单子啊?”顾树还是不解,单子不是一直拿在他手上吗?
杨哲笑了。
“你把单子递给医生再拿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那不是才一两秒钟吗?”顾树依旧摸不着头脑。
“凑巧看见了呗。”杨哲拉着他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我们先回计科院。”
“不先去派出所?”
“不,我有点事,先办完了才能去那边。”
两人搭了公交车回学校,很快就回到了计科院的机房中。
杨哲拿着手机来到那个睡觉用的小办公室里,关好门,开始录音。
录了好久,他才回到机房。
“顾兄,帮我个忙,请用我的手机录一句话。”
两人录完音,杨哲说了声谢谢,就拿回手机,坐回电脑边。
他把手机连上电脑,下载了一款音频编辑软件,戴上耳机,开始调整。
屏幕上全是音波的图形。
顾树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
“证据。”杨哲说。
顾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等会就能用得上了。稍等等。”
杨哲还不太会用这款音频编辑软件,看着教程现学现做。
上午11点,他把编辑好的音频文件放回手机,抹掉标签信息。
“顾兄,我们走。”
……
下午2点。
苏大后勤集团公司总部外的车库中。
冬日的阳光映照着这个露天车库,在地上拉出一排剪影。
二十多个男生站在露天车库的正中央,他们几乎是苏大在寒假期间留宿的全部男生。
在他们旁边,站着一位大妈与一位女青年,他们穿着宿管公司的员工制服。
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四个人。
“人齐了吗?”民警问宿管大妈。
“齐了齐了,我们登记过学生基本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今天不在学校里面。”说着宿管大妈递过去一张名单。
“你记一下。”民警对他身边的辅警说。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来这里是接到有人报案,我这里收到了伤情鉴定单,这位杨哲同学——”民警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杨哲,“因头部受到重击导致昏迷,判定为轻微伤。大家注意了,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轻微伤,而是法律意义上的轻微伤。”
人群中产生了一丝骚动。
奎哥死死地盯着杨哲,其他人也莫不如此。
头部受到重击?开什么玩笑?奎哥心想,他们明明没有打头,打的全是肚子之类柔软的地方,就连淤青都很难留下来。
只是他们还有理智,知道不能说,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端倪。
民警见他们没说话,又道:“大家也别紧张,轻微伤还没到立案的程度,只是需要进行调解,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具体的情况,让大家都能坐下来调解。”
“杨哲来报案的时候说,你们打了他,对此,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抗辩的?”
几位男生对视一眼。
“我来说吧。”
奎哥站了出来,让其他人说这事,他不放心。
顾树皱眉,这问话程序不对。
在传唤这些学生之前,他们和民警一起观看了后勤公司内部留下的监控录像,那一处楼道确实是监控死角。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这些男生打了他们。
现在,就只能依靠口供了。
可现在这个程序不太好,一群人在这里集体问话,感觉容易串供。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杨哲,想要他来想想办法,却发现他的神情很平静。
杨哲是有什么底气吗?
身边有人,顾树不太好问他。
“我叫赵奎,我们都是寒假留宿在学校的学生,杨哲是文院的,我是经管的,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可是,除夕那天晚上,他们两个男生过来看我们的联谊会,跟我们玩不到一起去,就生气了走了。后来初一的时候,向后勤公司举报了我们。”
赵奎的话半真半假,其中需要旁证的部分全是真的,两位工作人员在一旁点头为他作证。
“后勤公司处罚了我们,给我们记了处分,说等开学了要报告给学校,我们当时确实不太高兴。可当时宿管阿姨跟我们说,杨哲是为了我们好才举报的我们,他怕我们乱搬煤气罐闹出事来。阿姨还给我看了聊天记录。我看了之后深深后悔,我们确实没有注意安全问题,是我们的错。其实我们还想找个机会和杨哲说声谢谢。”
赵奎脸上露出一副懊悔愧疚的模样,极为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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