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一世…你、不生气么？”他试探着问。
连看她的眼神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她突然就生气了。
乔慕眉梢微挑，猛的想起梦境里后面那些残破的记忆，画面最后一幕，是慕小小坠崖，君年扑身而来的身影。
可是她为什么坠崖，她却是没有半丝记忆的。
凭直觉，她觉得那些记忆不会是什么好事，虽然有那么西点好奇，但是眼下自己既然决定好好跟这人过日子。
又何必纠结于那些已过去且不愉快的记忆，记不起便记不起吧，何必让那些不开心的事来给自己填堵。
“气啊”她随口道：“可是气又怎样，难道要因此给我腹中孩儿换个爹？”
慕君年急了：“自是不可，这、这天生血脉，岂是说换就能换的”
乔慕摊手：“这就不结了，既然换不了，那些事也已经过去了，又何苦再纠结”
他听完高兴坏了，紧紧的将她拥进怀：“慕慕…”此时，‘谢谢’二字已是显得生疏，只好一声声唤着她名字。
温声承诺：“慕慕，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绝不再负你”
乔慕本来还挺欣慰的，他口中这一个‘再’字，反倒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膈应。
那些过去她不想问的，听到他这么说，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你、曾经负过我？”
慕小小的记忆里，虽然她一腔热情被磨灭，可事实上也怪不得君年。
是后来慕小小主动放弃君年的，并且后来也没有接受君年的示好，因此，应该谈不上辜负才是。
慕君年还处在激动听，听她这一问，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看不到的视角里，双眼现满了复杂之色。
“慕慕，你的记忆，并不完全对不对？”他问道。
乔慕点头：“的确，有许多画面并不完全”
他抬手顺着她后背的发丝：“想不起便不想了，都过去了”
顿了下，他补道：“若有朝一日你想起来之后要罚我，我绝不反抗”
瞧他这慎重的样子，乔慕不禁疑惑：“慕君年，你当初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慕君年：“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心虚啥？”她怼道。
慕君年彻底无言：“…”
瞧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乔慕越发觉得他肯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此时除了好奇之外，她还真没点想要算帐的念头，毕竟那一世于她来说太久远，远到她觉得那根本不是她的事。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清了下嗓，她道：“你当初是背着我勾三搭四了么？”
“绝没有”他立马否决。
“那、是杀了我在意的人？”她又问。
“没有”他口气肯定。
乔慕深深的呼了口气：“那就不是事了”
以她现在的心思，只要对方没有伤害她所在乎的人，没有对她三心二意，其它的都不叫事。
想想自己被懵，乔慕仍是忍不住吐槽：“不过你也你可真是个傻子，你说说你、自己跟自己吃味扛了几个月，最后酸到的还是你自己，何苦呢你？”
见她真不计较那些过去了，慕君年靠在她肩头，看上去温顺极了。
好一会才噎着嗓子回应：“我只是、见你满脑子都是那个没有记忆的我，这让我觉得…你喜欢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我”
“我一时间接受不了…然后钻进了牛角尖，后来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我又害怕你不再理我，这才、弄成了后来的局面”
不等乔慕开口，他立马再次道歉：“对不起，慕慕…我发誓，往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乔慕无语，张手掐了他胳膊一把：“亏我曾经觉得你挺聪明，没想到你竟这么憨，真是个憨货”
“你不是应该高兴我不记得你却还依然喜欢上你么，竟然还在牛角尖里钻了这么久，真是服了”
“对，我就是个傻子”他抱着她的双手更紧了。
他力道着实有些大，乔慕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难，轻轻推开了她：“好了，激动归激动，你抱这么紧是想谋杀亲妻么？”
“我…”多年的心结被打开，慕君年的确是太激动了，松开手的同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这样子，实在有些滑稽，乔慕拉他坐到身侧，故意扯开话题，回到原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改名慕君年呢？”
他含情的眸子里尽是闪亮的星光，直视她的时候，那双星眸顾盼生辉，形容不出来的耀眼，哪怕现在的他比曾经更加削瘦，这双眼不论何时都是一样的迷人，让人跌进去就爬不出来。
不曾开口，却能从他眼里读出千言万语。
其实乔慕心里也隐隐有个猜测，但又害怕自己猜错，反倒显得自作多情。
两人相视之迹，这时耳迹传来一道空灵又熟悉的嗓音：“还能因何，以你之姓，冠他之名，放眼苍茫，人玄两界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傻丫头，你命不错”
闻声，两人齐齐从草榻上惊站起来，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乔慕抬起了头，头顶一片苍白，是纹丝不动的帐顶，放眼四周，身边除了一个慕君年，并没有任何人。
可是这道熟悉的声音，给乔慕一种强烈的感觉：“师父…”她轻声呢喃。
不可置信的看向慕君年：“刚刚、是我的幻听吗？”
慕君年抬手揉了她后脑一下：“的确是你的师父，天医”
‘轰’有那么一瞬间，乔慕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傻傻的盯着慕君年，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甚至连天医口中的话都没让她如此震惊，未曾想，她拼命研制回魂丹想救的师父，竟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师父…师父…”她着急的唤了几声，却是无头绪的在原地转圈。
“师父在这里吗？”她问慕君年。
“呵…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回应她的是天医。
乔慕一脸不解，又听到天医道：“别四处转了，你看不到我的”
乔慕：“…”只好一脸懵逼的看向慕君年。
“咳…”慕君年清咳了声：“这是越界镜，天医真人能看到我们的动态，但是我们看不到她”
乔慕唏嘘：“跟你们比起来，我怎么那么菜…”
天医：“好在你尚有自知之明”
乔慕：“师父，不带这么损自家弟子的”
天医：“好了，我今日打开越界镜，也只是为了拉你身旁这个傻子一把而已”
乔慕又懵了，感情师父大废周张的，竟还不是为了见她。
并且…据她所知，慕君年在那什么玄界地位可是很高的，颇有天下之主的风范，怎的师父对慕君年好像还很不屑的样子。
她的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
慕君年闻言，眉色微动：“对于我现在的处境，真人有何高见？”
天医哼了声：“你小子，情字当头，还真是可以连命都不要啊，可你也不想想，你削弱了实力，又如何护得住你的女人？”
慕君年低头：“情况紧急，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选择，只能尽快做决定”
天医语调很是不屑：“罢了，你这口气我暂且给你保着”
“未来十年里，你切不可再动禁术，否则逆了天也没人再能保得住你”
“谢了”慕君年道了声谢，满眼柔情的看了眼乔慕，须臾道：“我想过了，只要能在慕慕身边，哪怕人界短短一辈子，我也是知足的”
“哼…”天医又是一声冷哼：“你是知足了，可本真却很是介意自己的女儿在人界混一辈子”
天医这句话，无异于一道天雷，不止把乔慕给劈懵了，慕君年也愣了：“真人这是何意？”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乔慕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还是慕君年首先回过神，突然忆起将天医下葬时那张熟悉的脸，不正与眼前的乔慕有几分相似么。
“真人，你…你就是云慕在人界的娘亲？”慕君年说道。
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袭来，乔慕觉得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杵在原地愣得跟个二头青一样，完全僵得没有反应。
天医淡淡的应道：“不错，这丫头的灵体虽算不得我亲生的，但好歹这副身子是我生的，两者契合之下，四舍五入，她也算是我女儿了”
这一番话让乔慕更懵了，脑子几近打结，根本就无法理解。
还是慕君年清醒一点，理清了天医的意思：“真人的意思是…，云慕是原本的莫轻歌所生，而乔慕，却是你亲生的？”
‘轰隆隆’……
乔慕觉得天都炸了，她本只以为师父就是莫轻歌，又误以为师父的意思是，她本人是‘莫轻歌’，也就是没有死亡的莫轻歌生的。
然后师父占据莫轻歌的身体之后，变着相的，她也算是师父的女儿了。
却未曾想慕君年竟还有这一番解释。
“的确”天医一承认，乔慕直接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天医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耐心的回答了她很多问题。
原来天医曾在玄界试毒，导致灵体与本体剥落，适落在已故的莫轻歌身体里。
天医生性洒脱，自然不甘困在番王府，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抛夫弃女。
她本是想设法回到玄界的，却在人界意外邂逅了她已故去的意中人江离，再次重逢，她决定陪江离走完这一世。
她与江离生了个孩子，也就是她现在这副身子，天医说乔慕的本名应该唤‘江缘’，缘份的缘。
他二人很珍惜这段情，怎料在她刚出生不到一个月，江离便身患恶疾，药石无医，那时候的天医才意识到凡人寿命短浅，随便一点小挫折都能要了人命。
失去爱人的天医整日处在浑噩中，生活因江离的故去而变得索然寡味。
她又抱起了回到玄界的念头，她想回到玄界查查，看看能否追踪到江离灵体的踪迹。
可是江缘还小，人界的人想要去越界飞升，千百年里也未必出得了一个。
天医要离开，就只能把江缘留在人界，她下了山，本是想给江缘寻户好人家。
意外的得知莫晚歌现状，那时莫晚歌也才生产不久，孩子出生便体弱，寻医无效。
天医想着莫晚歌到底是莫轻歌的妹妹，便动了测隐之心，把江缘留在了乔府，悄悄换走了那个夭折的孩子。
本以为一切就绪，她终于有时间研制越界灵丹了，却未曾想，寻遍天下，越界灵丹欠缺的那味药材至少还要十几年才能成熟。
天医只好退步，选择等下去。
天医也不是没想过接回江缘，只是那时真正的‘乔慕’已经夭折，莫晚歌对江缘又宝贝得不得了。
又想到自己迟早要离开这人界，天医便将错就错，把江缘留给了莫晚歌。
有一次上京的时候，天医无意中看到‘莫轻歌’的孩子云慕。
发现云慕过得并不如意，想到自己在人界还要呆十几年，加上内心对江缘和莫轻歌多少有亏欠，便顺道将云慕带在身边，其一是对占据莫轻歌身子的弥补，其二，也弥补了自己空缺的内心。
天医这个人生性是洒脱的，于她而言，亲情跟爱情比起来，大至也是没得比的。
就连她会将云慕带在身边，也不是因为亲情，可能更多的是同情。
听完这弯饶的前因后果，乔慕真是懵到不能再懵了。
脑子里不禁想起她脸上的伤痕恢复时莫晚歌的惊讶，还有云中贤和爷爷的惊讶，难怪她这副身子会与莫轻歌如此相似。
原来，她这副身子竟真是‘莫轻歌’生的，虽然说是天医的灵体所生，到底身上流着的血还是属于莫轻歌的。
“师父…”乔慕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能恨吗？不能。
莫轻歌不在了是事实，天医要是没占着莫轻歌的身体，她可能连后来的机遇都不会有，更别提学医。
至于‘乔慕’本尊的事，也不是她能恨得了的，因为她本就不是乔慕。
倒是莫晚歌那个温婉的妇人，原来…她的女儿，竟早早的就夭折了。
所以…天医这个人说起来可能是有些冷血无情，但是，却间接的温暖了很多人，莫晚歌，还有她都是受益者。
唯一无辜的，大概就只有‘乔慕’本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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