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左思右想,最后只能归结于这家子脑子都不大正常。
袁宝儿没太把这事当回事,她自小长大的环境还算简单,但是顾晟的家庭却很复杂,虽然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分府,可是两家到底是一家人,没可能彻底断绝,大宅门里的一些龌龊,她也是知道的。
像这次的事,袁宝儿都不敢断定是针对他们,还是针对那位天真无邪的小郎君。
总归,押运一事没有问题,该处理的人也处理了个干净,袁宝儿便撇开这些,着眼与接下来的路程。
但她放下了,不代表别人也这么大度。
布衣卫很是麻利的把消息传递出去。
没用两天,顾晟就把这事弄得明明白白。
此时已经算是战时,大夏的战时讯息和一些调度都握在顾晟手里。
这样的事,与他来说,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
消息随着军报一并飞到他的案几之上,看着上面的黑字,顾晟嘴角露出森冷的笑。
他提起笔,极快的书写。
小小的蝇头小字让他写出了力透纸背的压迫感。
此时距离这里的百里之外,船队正徐徐靠近。
顾晟把纸条卷好,塞到传信鸽脚边的竹筒里,信手放飞,然后带着近百的亲卫队乘船北上。
瞭望台上的禁军发现有船靠来,急急向下方打暗号。
负责传讯的禁军立刻报告给在甲板上同极为队长说话的袁宝儿。
“看清过来船只的旗子了?”
这条运河日常有船只通过,不过寻常都会挂着商号的旗子,且一般看到官船,那些商船都会避开,像这样明晃晃过来的,要么是官船,要么就是实力强劲的水匪了。
船队之前经过水匪的围剿,所以对这些事格外敏感。
所有人都仰头看旗语,片刻,众人神色有些怪异。
袁宝儿则是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跑到船头位置,朝着前面张望过去。
两个船队快速靠近,没多会儿便架起搭板,袁宝儿急急冲过来,就见顾晟已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
顾晟上下端量袁宝儿,见她有些瘦了,顿时皱起眉头。
“你辛苦了。”
袁宝儿笑着摇头,也看他。
这些天的风吹日晒让顾晟的脸色又深了些,不过也更多了些意气风发,少了在京都时的沉冷。
看着眼睛里都带着光的顾晟,袁宝儿忽然了悟。
其实顾晟从来都不喜欢京都,更不喜欢那些繁冗的政务。
跟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相比,他更喜欢领兵在外吧?
她柔和一笑,转头给他介绍跟着过来的禁军队长们。
顾晟跟这些人都是相熟,见状便寒暄起来。
袁宝儿站在边上听着,余光瞄见守仁,笑容转淡。
顾晟留意到,立刻看过去。
“这就是那个愣头青?”
顾晟毫不客气的道。
守仁当初在台上跟韩安云辩论时,他也曾经过去看过。
不过他的关注点跟别人不一样,他主要相看韩安云会不会落败。
毕竟人是袁宝儿请来的,还是元哥儿有心培养的,他可不想人还没培养起来就被打垮。
所以对守仁,他只是个眼熟而已。
守仁见这对夫妻看过来吗,就自觉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含笑信步来到跟前,拱手作揖。
顾晟冷冰冰的盯着他,动也不动。
守仁讨了个没趣,却也知道,之前的政局乃是天下三分,但自从南地战事一起,平衡就被打破。
此时的顾晟已然凌驾于左右两位宰相之上。
而他虽然是右相之子,可在顾晟眼里,只怕连个禁军队长都不如。
顾晟施舍的看了眼,就不感兴趣的转开眼,跟袁宝儿说起这批辎重要如何处置。
袁宝儿此番过来,不止是带了押运的人,木还有负责组装这批辎重的工匠和工具等等。
因为长途跋涉,袁宝儿没有带来所有人,只带了几个特别能干的过来。
此时她要跟顾晟商量那种工程利器需要最先安装,她好提前最出安排。
两人说得十分热闹,守仁等了片刻,见没人搭理,便讪讪的离开。
辎重等事乃是军务,他此时还是白身,根本没有资格听。
袁宝儿根本没有留意守仁的动静,她的全部精神都放在安排事宜上。
顾晟根本就不在意,跟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相比,他更想看着袁宝儿。
两人说着过去舱底,人力和禁军们正配合着把辎重搬抬上来。
顾晟的眼睛盯着经过的高大木器,眼睛都不会转了。
“这东西好大。”
袁宝儿笑,“这是我临走前,孙大郎折腾出来的,我觉得不错,就一并带过来了。”
顾晟十分惊叹。
他能看到好几个接口,显然是要往上组装什么的。
一个主体就有一丈多高,若是加上其他,怕是连投送都不用,直接借着这高度爬上去算了。
袁宝儿笑眯眯的欣赏了会儿顾晟的表情,才带着他去另一艘船。
其他的船只也在搬运,顾晟怕碰着袁宝儿,执意留在岸上。
几个队长看了下进度,估摸还要个把个时辰才能全部搬下来,便提议两位大人先回去营地。
袁宝儿不放心这里,还想看着。
顾晟却急着回去,招来个亲信,吩咐他带着人盯着,拉着袁宝儿走了。
袁宝儿并不想走,这批辎重事关战局,不能有半点闪失。
然,顾晟执意离开,袁宝儿不愿在人前跟他意见相反,所以哪怕她不放心,还是跟着他走了。
进去舱室,袁宝儿就跟顾晟说,让他在派些人过去。
顾晟见她扭力扭去,屁股底下就像长了钉子似的,就知道今天要是不让袁宝儿眼看着事情搞定,她是不会踏实的。
“不然去甲板?”
这船上的人都是顾晟信任的,没所谓去哪里。
不过顾晟的提议很得袁宝儿心,她几乎立刻走出去。
顾晟本来还想喝口茶润润嗓子,见状也只好跟了出去。
袁宝儿扶着船舷,望着远处。
人力和禁军排成排,以滚木为依凭,吆喝着号子,一步一挪的把重物搬下去。
袁宝儿紧紧盯着滚木,生怕一个使力不当,就把上头的主体掉下去。
要知道,那东西内里并不单单是木头,还有打造精巧的机簧。
那种东西做得太过费劲,一百个里面能有十个能用的都是工匠们的手艺过硬。
要知道,公布的工匠可都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
就这成功的几率还这么低,袁宝儿都不能想象,如果这东西掉了,就凭现下的这些人,还能不能再打造出来一套。
顾晟瞧着袁宝儿余光都不瞄自己,心里酸溜溜的。
“放心吧,我已经交代好了,一准没事。”
袁宝儿随意点头,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顾晟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没发作,但他的脸色明显不大好了。
袁宝儿还没留意,还在看着远处,直到所有东西都安全落地,她这颗心才归位。
此时,顾晟的脸都黑了。
袁宝儿有些诧异,但是看到已经黑透的天色,顿时歉意的道:“抱歉,我一时忘了时间。”
顾晟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宝儿懊恼的苦笑了下,赶紧追上去。
“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温声道:“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几样小菜。”
“早前带过来的都吃完了吧?”
袁宝儿笑眯眯,“还有肉干,是我亲手做的,特别的香。”
顾晟充耳不闻,看也不看她。
袁宝儿一溜小跑的在后面追,“晚上喝羹好不好,配着肉干和小菜,一准好吃。”
顾晟已经坐去临窗的长榻上。
他坐姿一贯大马金刀,此时他正气着,越发的凛然。
袁宝儿早就习惯了他的做派,倒也不觉得,只是殷勤的提着茶壶,给他泡茶。
顾晟冷着脸,一眼都不看她,显然还在生气。
袁宝儿倒完水,小意送到他跟前,温声道:“尝尝我手艺。”
顾晟冷冷淡淡的接过来,一口干了。
袁宝儿赶忙再倒。
顾晟又干了。
如此连干三杯,袁宝儿这才有些愧疚。
要知道顾晟可是世家子出身,小的时候,哪怕是不被重视,也是经受过正规规矩的。
这规矩经年累月,已然侵染在骨子里,平常在府里,他虽不注意,但言行举止总会不经意的带出来。
像这样牛饮一样的连灌,放在府里时,那是想也不会想的。
“郎君,对不住,”袁宝儿低声说着。
顾晟微抬眼皮,见她满脸愧疚,心情这才好好点。
但他非但不表现出来,还摆出一副你才知道的样子。
这下子袁宝儿就更愧疚了。
顾晟乃是一军统帅,却为了自己,生生喝了近两个时辰的凉风,就连口水都没喝上。
“还想喝吗?”
袁宝儿道:“我跟他们学了果子汤,不然我给你做那个?”
顾晟倒是头回听说,“是把果汁水熬热?”
袁宝儿摇头,笑眯眯,“有点复杂,不过做出来很好喝的。”
顾晟有了些兴致,但他不想让袁宝儿太得意,就板着脸道:“这船上什么都没有,还是回去再说吧。”
袁宝儿最初诧异。
哪怕这船不是多好,可这毕竟是主帅乘坐的船只,怎么可能连补给都没配备齐整。
而且,当初顾晟过来时,可是给他配备了最好的船队的。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作为主帅,自然不会缺什么东西。
但也有例外。
比如他急着来见自己,顾不得等补给,结果导致船上吃喝短缺。
袁宝儿和户部一道给他们配的辎重和粮草,很清楚他们目前还有充裕的粮食。
“多谢你,”她拉住顾晟的手,低声道。
她小手软软的,暖暖的,顾晟本就不怎么坚硬的心被她这手捏的更加绵软。
他表情肉眼可见的转缓,“吹了那么久的风,有没有哪里不适?”
袁宝儿感知了下,微微摇头。
“走吧,”他拿起桌边的摇铃晃了晃。
袁宝儿正想问,就感觉脚下一晃。
她没能站得稳当,一下子往前扑了过去。
顾晟一把抱住她,低头看着她雪白的小脸。
“这么急?”
他严肃着说道。
袁宝儿呆住了。
她就是跌了个跤而已,怎么到他嘴里就变味了。
顾晟手臂一点点收紧,身体和心都在蠢蠢欲动。
袁宝儿从他眼睛里看到熟悉无比的光芒,急忙抬手按住他。
“这里不行。”
船舱虽然大,但是隔壁都是有人住着的。
袁宝儿可不想被人家听墙角。
顾晟低低笑了声,忽然俯身,用力嘬了她一大口,这才不怎么情愿的把她放到榻上。
眼见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念头,袁宝儿松了口气。
顾晟却故意逗她,猛地靠过来。
袁宝儿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却听话的抿着,就像是在等着他亲过来似的。
顾晟哈哈大笑,转身出门。
舱门很快合拢,袁宝儿懊恼的捂住泛红发热的脸,心里懊恼不已。
草率了。
门外传来顾晟交代属下做事的声音,听着她熟悉到睡梦中都能分辨出来的声音,袁宝儿的心十分踏实。
这是她自从顾晟南下之后,就一直失去的感觉。
疲惫不经意的攀爬上来,她脱掉鞋子,蹭到榻里面。
本想着等顾晟进来再起来,不想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一早。
睁开眼,天都亮了。
袁宝儿急急爬起来,发现舱室里空无一人,而她的衣裳已经换成了宽容舒适的单衣。
她赶紧把自己收拾齐整,出去门外。
只见船已经靠上了阜头,远处是一队队列的齐整的队伍。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袁宝儿站得地方对着光,她就用手搭了个凉棚,方便她往更远处看。
船下守着的兵士见袁宝儿起来,就一溜小跑的过去回禀。
没多会儿,顾晟就从校场过来。
“起来了,”他笑吟吟的拉着袁宝儿下了船。
“我让人做了肉羹和你爱吃的菜,不过这里的厨下手艺不及府里,你凑活着吃。”
袁宝儿笑,“行军打仗,能吃上就很不多,哪儿还敢要求太多。”
袁宝儿说着,跟着他进去营帐。
才进去,就被香味吸引。
这并不是单纯的肉香,还带着抹奇异的香气,直勾得人食欲大增。
“好香啊。”
顾晟轻笑,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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