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
女子腰肢轻摇,声音中透着诱惑。
白力平醉眼歪斜,盯着酒桌旁唱歌抚琴一双年轻俊俏的姑娘,手指有节奏地拍着桌沿。身旁一名三十多岁留着浓密胡须的男子,看着白力平痴迷的样子嘴角露出笑意,凑到抚琴女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女子莞尔一笑,伸出手指戳了他额头一下。
离开沙金县城,白力平越想越气,令光头开车直往沪海市。沪海青联帮帮主杜潇金是他干爹,门徒上千。除经营十多家夜总会、妓院、烟馆外,更有地下赌场多处,与沪海最大帮会青帮呈分庭抗礼之势。
“力平,手下敌不过他人是常事,何必定要争个高下?”听完白力平诉说,杜潇金不禁大皱眉头,他一贯于求财不求事,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大动干戈会极不划算。
“干爹,光头斗不过人家我也忍了。可是……可是那小子嚣张至极,竟然不接光头拿出的光洋,操!一个码头苦力有这么嚣张吗?我的脸算是在丹丹面前丢尽了。”白力平愤愤说道。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功夫这么好,未必是码头苦力。”杜潇金知道光头的底,能数招胜过光头,青联帮弟子也在一双手之内。
“干爹,我不管,这口恶气……”
杜潇金一摆手,转身对身边男子说道:“永虎,天色已晚,你陪力平出去吃个饭,好好让他放松放松。”
“好的,爹,力平,我们先吃饭,吃过饭好好乐呵乐呵,多大的事么,值得这么生气?”杜永虎,杜潇金次子,身高马大,一脸络腮胡,负责青联帮地下赌场。为人圆滑,出手大方,手段狠辣。
在大饭店定了包厢,杜永虎又叫了局,两个可人一唱一弹,白力平果然心情大为好转。
“两位先生,我兄弟不胜酒力,坐这似累了,还烦请到楼上客房唱曲。”这两姑娘是“书寓”请来,颇有才艺,平日是不出局陪客的。寻常之人如若想带走,须打茶围、听曲一步步相识熟悉,没个把月时间,花数百大洋休想有床笫之欢。杜永虎是江湖中人,平日里留心与上档次书寓老鸨来往,遇到今日场面就得心应手了。
光头忙伸手要扶起白力平,却被他手一推:“操,这点酒老子就要扶了?待会怎么还……还能听两位妹妹的曲子?”说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
……
娃失踪,曹府遭袭本已人心惶惶,昨日城隍庙井中又跃出怪兽。消息一传开,不知谁带头在家门口烧纸钱,点香烛,上高香。一时间城内四处都飘着灰烬,走到哪满鼻闻到的尽是烟火气息。
天刚放亮,东方霞光满天,沙金县城上空云彩撕成一条条的,抹了一层血红色。街道两边房屋,路边大树,道上行人似也受了云彩影响,蒙了一层淡淡光晕。
一名看不出年龄的驼背老太努力抬起头望着天空,嘴里喃喃说道:“天要灭人了,天要灭人了……”
“娘的,都他妈疯了。”一阵风吹过,王哥眼睛迷了烟灰,睁都睁不开。他今天有任务,带着十多个兄弟护着铁匠铺师傅在古井上搭一个铁罩子。
“大王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歪头不满的叫道。大王头是铁匠铺掌柜,手下有三个伙计,昨日说好一早都来的,眼见着只他一人哆哆嗦嗦蹲在路口屋檐下。
“长官,伙计都怕,这不,钢条和家伙都运来了,待会请长官门搭把手也能成。”大王头摸出一盒烟,连忙上前一人发了一支。
王哥眼睛已揉得通红,正在火头上,手一挥打掉了大王头手里的烟:“得得,赶紧干活,误了事你担待不起。”
钢条共有二十根,拇指粗细,呈扁扁的“几”字形,中段长六尺多,两头直角弯曲和井圈同高,而后两头末端与中段相平行微微翘起三尺长。昨天接到急活,铁匠铺忙了一夜堪堪锻好。
十多人齐动手拖着钢条到了井边,除了小愣子和歪头帮着抬钢条安到井圈上,其他人都端着枪对着井口。钢条东西方向十根,南北方向十根交叉摆好,形成了一个个碗口大网格形罩子。大王头拿着钢丝钳子爬到井圈上,网格四周上下两根钢条交接处一一牢牢绞紧。
“好了。”歪头跳上井圈蹦了几下,“待会胡把头石碾子送到,两头一压,这些畜生再上不来了。”
“长官,那我告辞了,店铺里还有事。”大王头连忙说道。
“滚吧!咦,把头来了。”王哥忙迎了上去。
两辆板车拖着四个石碾子停在了路口,石碾子又粗又长,足有七、八百斤一个。
“下碾子!”胡亮洪吼了一声。
两根车把子各有一人死死压着,一点一点抬起,板车渐渐向后翘起。板车后二人各拿一根长长毛竹杠子抵住车上的碾子,慢慢向后滚动。好一会,四个石碾子才放到地面。
“抬碾子!小心喽……”胡亮洪带着拖腔又吼了一声。
两根巴掌宽的皮条从碾子底部穿过,一前一后扣着,细碗口粗细的竹杠子穿过扣子,前两人后两人扛住杠子做好准备。
“起!”前头抬杠子的壮汉叫道,碾子稳稳离了地面,又有两人拿着长长毛竹杆穿过底部一同抬起向前走着。碾子压住东西两端贴着地面的钢条,众人松了一口气,此时即使有怪兽上来也难冲破铁罩子了。
“来来,歇口气再抬。”王哥掏出烟四下散了一圈。
从乱砖堆抬过,储栋梁早就大汗淋漓,他接过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抬头望了望,天气不仅热,越发闷了,头顶上乌云渐渐聚集,眼看有阵雨要下。
“大哥,你说那些怪物在底下还能活不?”
“难说。”
“难说?”歪头好奇地看着胡亮洪,“把头,你意思是那些畜生能活?”
“下面什么情况我们不知,这些怪物还是第一次袭扰沙金县城,它们不是靠吃人活命的。”胡亮洪望着黑洞洞的井口有点担忧。
“大哥,它们会有其它出口?”
“肯定有,码头上兄弟天天路过城隍庙,从没看到有怪物出没,否则早就发现了。”
“呜嗯……”
一声沉闷的吼声从井底传来,坐在井圈上的小愣子吓得一哆嗦。
“娘的,吓老子一跳。”他笑嘻嘻跳下井圈趴在铁条上眯着眼睛朝下瞅着。
“看啥,那么黑能看到?”歪头见他一动不动也趴过来看着。
“下面有光!”小愣子突然转身朝着胡亮洪叫了起来。
“我怎么没有……咦,真的有光,好像是火光。”歪头也喊了起来。
“我开两枪。”小愣子拉开端起枪就要搂火。
“不能开枪,下面情况不明。”胡亮洪连忙叫道。
“砰!砰!”小愣子并没有听,扣动了扳机。
“昂嗷……”
一声高亢激昂的怒吼声从井下传来,穿透力极强,井圈四周的人无不浑身一颤,有两个警员惊的手不由自主一松,枪掉在了地上。
“不好,有东西上来了。”歪头刚还趴在井圈上看,被吼叫声震的晕乎乎的,猛然间看到底下火光越来越大,应是什么东西上来了。
“开枪!开枪!”王哥大吃一惊,忙拔出短枪冲到井边。
“砰砰!砰!砰砰……”
十多条枪对着井下一阵乱打。
“昂嗷……”
吼声已到井口。
“嘭吱……”
“啊……”
一把漆黑闪亮的钢叉从井下刺出,拇指粗的铁条顿时裂开,钢叉穿过铁条一下刺入王哥右腿。
“小心!”胡亮洪惊叫一声,伸手一操竹杠拿在手上,一挺身跳到井圈之上,“呼”的一下,竹杠向井下黑影戳去。
“嗷……”井下黑影猝不及防手一松摔了下去。
“栋梁,快把石碾子都抬来压住,其他人捡柴火堆在井圈上。”胡亮洪沉声下着命令。
王哥跌倒在地右腿鲜血淋漓,他牙关紧咬大声吼道:“娘的,还愣着干嘛,都按胡把头的话做。”
胡亮洪也不再说,回身在附近揪了一大把干草架在井圈上面的铁条点燃,又把手中毛竹杆放在火上烧了起来。一会功夫十多人捧着扛着长长短短木块、树枝堆在火上。上下通风,柴火立刻烧着,火焰冲的有数尺高,不时有大团大团燃着的木块朝井下掉去。
“抽下皮带扎紧腿,路边有板车,赶紧送王长官去医院,小心钢叉,不能拔。”胡亮洪见火势起来,忙拉过歪头说道。
储栋梁几人急急忙忙抬过石碾子压住了南北两侧铁条,两个抬完,他腿一软瘫倒在地。
“大哥,看清是什么东西没?”
“没……”胡亮洪迟疑了下轻声应道,“栋梁,你去搞两块钢板,要能蒙住井口,再弄几担煤。井口要守住,否则有**烦。”
“好,我马上去。”储栋梁心里一凛,他从没有看到胡亮洪如此紧张。
此时的胡亮洪不仅紧张,而且眉头已锁成一个深深“川”字。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井下黑影,那根本就不是人。浑身上下穿着铠甲,戴着面具,根本不惧子弹。刚他竹竿猛然戳去,那只紧握钢叉的手根本不是人手,满手金色短毛,指甲足有一寸长,又黑又亮。上百丈的深井,不到一分钟徒手就能攀上,钢叉竟然直接刺透拇指粗的铁条。这是什么东西?一旦他们来到地面,沙金县城将是血海一片。
“快,继续找木柴,越多越好。”那些警员捡了几块木柴就不再动弹,胡亮洪大怒,“不想死的赶紧动手。”
“胡把头,出了什么事?”贾同山收到消息急忙带着十多人赶来,望着井口上熊熊烈火吃了一惊。
“下面还有其他东西,老王受伤了。”
“我知道,说是被井下藏的人用钢叉伤了?”贾同山接到歪头在医院里打来的电话,依旧不信,井下藏着人还能使钢叉捅破铁条,那也太邪门了。
“贾警长。”胡亮洪拉着贾同山走到一边低声说道,“伤老王的不是人,但也和人差不多。”胡亮洪细细描述刚瞧到的细节。
“那是什么东西?”贾同山浑身一寒。
“还不清楚,但那东西十分厉害,一旦到了地面,没人能拦得住。”胡亮洪仍旧担心不已。
“看,那是什么?”有人大叫。
井口燃烧的木柴中伸出数条长长触角,卷起吐着火苗的木块“呼”的一下扔出老远。
“怪异啊,怎么不怕火烧。”又有人叫道。
胡亮洪和贾同山也看得目瞪口呆,世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触角在火中不停搅动着,燃烧的木块被搅得七零八落,熊熊烈火渐渐暗淡下来。
“邪门了。”贾同山拔出短枪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连发数枪,两颗子弹击中了触角,触角只是一晃,并没有停下。
“打身体试试,我护着你。”胡亮洪拿过抬石碾子的杠子,走到井台边。
贾同山跟了过去,井口铁条下,一个火红色肉团扭动着,触角就是从肉团身体四侧伸出,另外几根触角牢牢攀住铁条固定在上面。
“砰!砰!砰砰!”
贾同山抬手对准肉块又是几枪。
“吱吱……”
肉块“吱吱”叫着但似乎并不在意,依旧不屈不挠搅着火堆。
“贾警长,继续打,那东西有反应了。”
“娘的,都上来打,我就不信了还不怕子弹。”贾同山回身叫道。
十多人端着枪围拢过来。
“砰砰……”又是一阵乱枪。
铁条下的肉团似乎大不耐烦,伸出的触角“噼噼啪啪”甩动起来,一时间烟灰火星四散,惊地围住井口四周的人连连后退。
“火不能熄,否则那拿钢叉的怪物要上来。”胡亮洪急得大叫。
“大哥,我来了,我来了。”储栋梁和几个码头兄弟抬着厚厚铁板到了井边。
一阵狂风刮过,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吱吱吱……”
雨点砸到触角之上“哧哧”响着,井口内的肉团突然痛苦的叫唤着,伸出的触角立刻收了回去。
“看,它怕水!它怕水!”几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快,钢板盖上。”胡亮洪并没理睬,火已不大,一旦熄灭,那怪物必来报复。
“昂嗷……”
两块钢板刚盖上,一声高亢的吼叫声就到了井口,众人心神都是一凝,只觉得心砰砰乱跳。
“咣……咣……”
铁罩颤动,钢板震的跳起足有半尺高。
雨哗哗的落到地面,井口烧着的火全都熄了。
“快,压住钢板,不能让他们上来。”胡亮洪脸色一狞,跳到了铁板上面。
“娘的,都站上去,老子就不信他能戳破钢板。”贾同山也跳了上去。
“咣……咣……”
井口下似不止一把钢叉,铁板鼓起了十多处馒头大的包块。
“栋梁,你们几个把板车抬过来压上,小心上面的煤不要翻了。”胡亮洪吼道。
板车上装了几百斤煤并不算重,七、八个人抬起就走,压在了铁板上。
“贾警长,雨太大,柴火点不着了。让兄弟们咬开子弹,把**倒出来。”胡亮洪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大声叫道,“栋梁,你去路边老百姓家里捧两床棉被来,浇上菜油,要快。”
贾同山一愣:“子弹咬的开?”
“给我两粒。”
胡亮洪接过子弹,嘴角右侧牙齿紧紧咬住弹头,手慢慢旋动弹壳,很快弹头就脱落了下来。
“快,都给老子咬,**倒在老子帽子里。”贾同山脱下帽子放在板车底下顺手拿了一块砖压住帽檐。
“咣……嘭……咣……”
已有几处钢板戳破,露出了杯口大的洞。
帽子里铺了厚厚一层**,储栋梁和两个码头兄弟闯进一户人家也不说话,推开主人从柜子里抢了棉被就跑,顺手带走了桌上一盏煤油灯。
“好。”胡亮洪抓过棉被塞到板车下。
“贾警长,开枪,引燃**,其他人都离开,快!”
“砰……”
“呼哧……”
剥出的弹药被子弹击中,“呼”的一下窜出两尺多高的火焰,引燃了干燥的棉被。
“嘭!”
胡亮洪摔了手中煤油灯,煤油一下溅开,“轰”的一声,板车燃着了。
铁板烧的滚热,雨水落在上面散发处一阵烟雾。
雨渐渐小了,板车上的煤炭渐渐烧着。
“嘭……”
板车烧塌,几百斤的煤炭落在钢板上“呼呼”燃起,钢板越来越红,井口底下没了撞击之声。
“他们走了。”贾同山惊喜地叫道。
“贾警长,井口火不能熄。”胡亮红心下稍松。
储栋梁脱下衣服挤了挤水,摊开甩了几下套在身上。蓦然身上飘过一阵寒意,一尺多高的石质井圈已被钢叉捣碎,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透过铁条,正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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