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碰!碰!
一阵浓密的烟雾飘过,刺鼻的火药味迎风扑来。
方景楠等人缩在堡墙下,身子压的极低,就算披着三层铠甲,那也防不住这一炮的。
三门虎蹲炮一字排开,几分钟就打一轮,好在这年头的火炮几乎没有准头,相距三十多米,连连打中堡墙,如小孩拳头那般大小的铅弹,砸的墙上一个个窟窿。
不管有效没效,王世昌呼喝着,指挥着火炮快速发射。这次他带上了堡里所有机动兵马,三十多骑打他几个人那是势在必得,可曾想这帮小子见到自己,还不下跪请罪,却是铁了心反抗到底,竟躲进了墩堡当中。
“反了,真他娘反了!”王世昌暴躁的来回跺步,一边不停大骂。
虎蹲炮攻堡效果也就这样了,提升士气而已,可这却不是对外战斗,交战双方都谈不上士气。
王世昌也派了人冲前进攻,可大家都是一个堡的,相互谁不认识谁,好不情愿地冲到壕沟边上,还没把土填到沟里呢,望台上孟铁柱射了一箭,离他们足足有五米远,便让众人大呼小叫的退了回去。
王世昌只得对退回来的人拳打脚踢,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派自己的家丁冲上去?这事王世昌想都没想过,万一受点什么伤,那也太不划算了。
火炮一直响了七八轮,也终是停了下来,炮队官跑来说,炮管太热了要缓半个时辰,而且这么打火药也吃不消,还是备着点,下回鞑子来了好用。
于是,尴尬的一幕出现了,仍凭王世昌大骂一通,骂了墩堡里的人又骂自己这边的,双方却是一动不动。
远处急驰而来了十多骑,操守官邓琳带着他的家丁队也是赶了过来,情况变的更有趣了,云冈堡的精锐竟是全都汇聚在这小小的安民墩,这时候要是有谁去进攻云冈堡,估计分分钟就拿下了。
“住手,都住手,孟铁柱你下来。”
邓琳一来,方景楠知道打不下去了,王百户再跋扈,这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理由杀害堡内旗丁的事,他也是不敢的。除非刚才他能让人冲进墩堡把人全杀光,人死灯灭,事后操作一翻到是没有问题。
接下来的事简单了,谈呗。
邓琳先是责骂了孟铁柱一通,说他怎么可以不尊上官。孟铁柱一脸委屈的说自己这也是按规制办事,没有大人你的手令,谁敢保证他俩不是假传命令,别有用心呢。
王世昌王世荣两兄弟哪受的了这话刺激,当着邓琳的面就拔出了刀,吓的邓琳赶忙带着家丁挡住怒火中烧的王世昌,一边喝骂孟铁柱,说王百户岂是那种以下犯上的人,让其道歉。这种行为看似公平,一旁的方景楠却是看的明白,邓琳这是在拉偏架了,毕竟孟铁柱只是个小旗,卫所里小的不能再小的一级,嘲讽上官都是可以打杀的。
孟铁柱也很顺势地给了王世昌一个台阶,连忙陪着礼。
其实王世昌也明白,就算邓琳不来这架也打不下去,孟铁柱铁了心的为兄弟拦事,自己又杀不进去,这事只能留在以后找机会。而且他从私人渠道得到一些消息,兵部对于这几颗东虏人头很高兴,对孟铁柱的奖赏很快就能发下来。这个邓琳在堡内一直被自己逼迫,但又没胆正面对抗,看来这是有意要扶持孟铁柱与自己作对了。
将门子弟跋扈不假,但不都是傻子,否则族中后辈那么多,也不是个个都能混出头。
王世昌心下已经有了决定,以后需要认真对待孟铁柱了,至少明面上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若传出云冈堡内部嘶杀伤亡惨重这种事,怎么都不好弄。
就这样,各方皆有打算之下,冷笠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火炮装车,兵马归队,看着王百户趾高气扬地领着众骑,拖着六石粮草扬长而去,方景楠冷冷一笑。
第一次这边输了,陪了六两银子六石米粮,今天这第二回,双方算是平局,但是下一次……呵呵!
与王百户的冲突已经摆到了台面上,方景楠却是不惧,末世将至,比的可不是家门了。
“我们也走吧,去陈老爷家喝酒,蛮虎留下守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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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村,陈家老宅。
难得这么多人过来,方景楠又是把今天发生的冲突夸张地描述了一遍,然后众人起哄说必需得喝点酒压压惊,陈有富架不住众人的热情,从地窖搬出一坛藏酒。
一大坛子水酒足有三十斤,不过这年头的白酒度数都不高,口感也不好,但现如今饭都吃不起了,酒更是稀少的东西,众人喝的很是尽兴。
方景楠酒量其实还行,但这种入口不烈的白酒他并不爱喝,到是想起一事,便问道:“陈老爷,你听说过甘蔗这种东西么?”
陈有富白了他一眼道:“当然,那东西南边产的多,可以榨糖,又白又细,咋,你想吃?”
方景楠笑道:“你若是舍得送我点,我当然想吃,不过,我想说的不是甘蔗榨糖,而是酿酒!”
“啥,那玩意还能酿酒?”陈老爷又是一惊,道:“怎么酿的?”
“不知道,”方景楠摊手道:“我只是知道用那个能酿。”
“哦!”
这回陈老爷没有鄙视他,等一众人吃饱喝足之后,陈有富让其它人先回安民墩,单独把方景楠留了下来。
“怎么了?”方景楠奇怪道。
两人喝着茶,油灯昏黄,陈老爷的脸在灯光中,忽隐忽现。
“之前你说的,能使枯井复水这事,不是瞎说的吧?”陈有富认真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如今两人已经很熟了,方景楠眨了眨眼道:“你不是很瞧不上的么?”
“用来灌溉田地肯定是不值当的,但是我另有它用。”陈有富一脸严肃。
被他情绪感染,方景楠也收起笑脸问道:“什么用处,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陈有富阴侧侧一笑:“我打算,把祖上传下的田地全部卖掉!”
方景楠心中一悚,奇道:“搞这么大?”
……
接下来的几天,安民墩的众人发现,方景楠来墩堡的次数少了起来,成天的往陈有富的宅子里钻,也不知道是在干啥。
不过部队的训练没有落下,孟铁柱反而督促的更狠起来,游泳跑步的距离越来越多,队列也是从开始的直走前后转之类的,变成了小范围的阵形变化。
安民墩的军汉们,在一边调养身体恢复体能的同时,那时时刻刻强调的那个信息:你们已经是军人了,而军人就得守纪律。
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
“出水了!”
陈家老宅的院子里,响起一声低沉的惊呼,陈家的四个青壮家奴脸上皆是大喜,陈老爷说过,一但能挖出水便给他们家的口粮翻倍。
方景楠从外面赶过来的时候,陈有富已经站在井边了,这是个口宽小两米的大井,深度足有三十多米,挖井的家奴早已攀着绳梯上来被陈老爷赶的老远。
“你那边做的咋样?”陈有富双眼炯炯发着光,这第一步出水已经成功,剩下的就是取水了。
“你找来的那铁匠本事很高,我问了下,他连鸟铳都能打。”方景楠自那天被虎蹲炮打的抬不起头来后,对这个时代的火器也关注起来。
陈有富没好气地道:“怀仁县的大匠,我花了三两银子请来的,就借用几天,打个屁的鸟铳。”
“是是是,小弟我用不起,”方景楠陪笑道:“铁管子已经拼完了,密封用的塞子用牛皮包了几层,效果不错,最晚今天就能弄好。”
方景楠又道:“多嘴问一句,你在家里打口井,不是只为了喝水方便吧?”
陈有富得意地一笑,“回头你就知道了。”
为了保密,挖井和打造压水机是分两拔人分开弄的,两拔人都不清楚陈老爷究竟是要做个啥。
压水机做完后,方景楠和陈有富又叫上陈山材和陈银花,趁晚上的时候,悄悄地拉着四匹马车,把那重达几百斤的铁管搬到了院子里。
陈家老宅的家奴下人全被赶的老远,只有他们四人一顿忙碌,先是费劲地把铁管插到井底,插入水中的这一头铁管开了七八个小洞,方便水流进来。
然后每隔一米,用一个铁铗子夹住铁管,另一头插入井壁,以固定铁管不会在井中摇晃。
好不容易弄完事儿,四人发现铁管竟然打长了,突出了井口一米多高,陈有富一咬牙拆了宅子里一面墙,用石砖在水井上砌了个小台子。
最后,方景楠把压水机的机头,塞进了铁管之中,并固定住。
“我要开始了!”
站在小高台上,方景楠咧嘴一笑,下面陈家父女三人皆是一脸凝重。
方景楠抓住握把,往下狠狠一压复又抬起,连续几十下后,一道清澈的水流从笼头流了出来。
哗……水声美妙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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