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秋看那包子不是纯细面的,而是小麦面粉、玉米、高粱等杂粮面掺起来的,否则也不会五分一个。
她把包子塞给陆西楼、陆甜甜,又让陆东川也拿包子吃,“吃得饱饱的,咱们才有力气赶路去接小弟回来。”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陆东川的脸顿时如冰霜一样清冷。
当初要把小弟送人,娘就是这样说的!让小弟吃得饱饱的带着出去玩儿,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他抿直了唇角,目光又冷又利地瞪着沈雁秋,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沈雁秋被他惊了一下,“东川你干嘛呢,赶紧吃,别耽误时间,咱们还得赶路呢。”
她拿了两个热乎乎的发面包子递给大儿子。
陆东川却冷冷地转过身去,不肯接。
沈雁秋不知道他闹什么别扭,便拿出粗网布包袱来将包子包好,剩下的让孩子们继续吃,她也饿得慌,一口气吃了两个大包子。
陆西楼和陆甜甜一人捂着一个大包子慢慢吃呢,掺了细面的包子太香了,越嚼越甜,里面是萝卜馅儿,虽然没有肉和什么油,但是有咸滋味就好吃。
沈雁秋柔声细语道:“等接了弟弟回家,娘想办法去买肉,给你们包肉渣包子吃,更香呢。”
陆甜甜哇了一声,“娘,真的啊?”
沈雁秋点头,“娘给你们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骗你们,说话算话,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陆西楼一边吃包子一边流眼泪,低着头一个劲地点头。
沈雁秋让他们吃得饱饱的,陆西楼虽然看着细瘦,却也足足吃了三个大包子。
至于陆东川不肯吃,她也不强求,等饿了就想吃啦。
差不多晌午的时候,他们到了常家村。
沈雁秋领着他们径直往常老蔫家走,陆东川却转身走了。
“哥?”陆甜甜和陆西楼叫他。
陆东川:“别管我。”
说着他就跑了。
沈雁秋看着他的背影,寻思这孩子虽然冷,但是自己有分寸,算了随他去。
沈雁秋就领着俩孩子去了常老蔫家,院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做饭拉风箱的声音,还有老婆子不满的斥骂声。
“我说这孩子是不是傻啊,怎么不叫人呢,叫爹!”
“哎,你聋吗?我让你叫爹!”
“娘你别这样,他还小不懂事,大一大就好了。”
“我看就是得打一打!”老婆子气呼呼的,“啪”一声。
“呜呜……”小孩子的哭声立刻传出来。
沈雁秋原本还想敲门进去,这下急了直接推门而入,绕过影壁墙,她就看到堂屋门前一个老婆子正拎着小三子在打骂呢。
陆北城才五岁,过了年六岁,但是营养不良,长得小小的,被老婆子拎着跟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哭唧唧的。
屋里烧火的常老蔫老婆赶紧劝:“宝宝,快叫奶奶,叫娘,叫爹,叫了就不挨打。”
陆北城:“我要我娘,我要我娘,我要我爹,我要我大哥二哥姐姐,呜呜呜~~”
常家老婆子气急败坏,顺手抄起墙根的笤帚就抽他。
沈雁秋一个箭步跑过去,替小北城挨了一笤帚,她一把将常老婆子推开,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孩子护在身后,“你住手!”
常老婆子瞪着沈雁秋,骂道:“你是谁,跑来多管闲事!”
常老蔫老婆却认出来,慌得站起来,“陆、陆家大妹子,你咋来了?”
她婆婆打人家儿子,被人家上门撞见,多丢人呢。
常老婆子也回过神来,她立刻就骂道:“你是陆家的媳妇?你来这里干什么?咱们当初说好了,粮食拿走孩子留下,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的,你这是来捣乱?”
沈雁秋冷冷道:“我不想捣乱,我是来好说好商量的,可你这么不讲理,还虐待孩子,我懒得和你讲道理。”
她让陆西楼和陆甜甜领着小弟先走。
常老蔫老婆也不乐意了,立刻就去阻拦,却被沈雁秋挡住。
沈雁秋厉色道:“当初我好心好意把儿子借给你们带子,你们竟然虐待他,简直黑心肝!”
常老蔫老婆有些理亏,毕竟不是恶毒人,可她婆婆却是个好挑事儿的,觉得自己家买了孩子别人就管不着,原家上门就是破坏规矩。
她自觉有理,扯着嗓门就骂沈雁秋白眼狼,拿了粮食还来要孩子,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你这个婆娘不讲理,你自己心狠把亲儿子卖了换白面吃,这会儿又想要回去?怎么的,嫌少,想卖更多?”
“臭不要脸的烂婆娘,你今儿敢带走我大孙子,我就去公安局告你,撕烂你这个狗……”常老婆子深谙乡下泼妇骂人之道,多脏的话都敢说。
这一点沈雁秋不是对手,秀才遇到兵就是这样的,对方不讲理,不说人话,你就没办法和他们讲理。
常老婆子一吆喝,邻居们也都围出来看热闹,尤其当初的中间人、见证人,都过来指责沈雁秋破坏规矩。
见他们过来,沈雁秋反而定了心,常老婆子不好对付,人多讲理反而好对付。
她道:“你们是不是有误会?我什么时候说过卖儿子?”
那俩保人是有文化的,村里的记分员、会计之类的,他们一回忆,当时那文书的确不是卖儿子。
但是,虽然不是明说卖儿子,可就是那个意思啊,大家约定俗成,没人破坏规矩啊。
哪里知道沈雁秋突然来这样一出啊。
他们俩面面相觑,居然说不出话来。
谢天谢地,多亏大家还要脸,不好意思直接说卖儿子,找个遮羞布说过继养子、拜干娘那一套。
当然,这在乡下就是卖儿子的意思,只不过玩文字游戏它就不是卖儿子。
沈雁秋就是抓住这一点,要把儿子要回去。
常老婆子却不管,她认定买儿子的,虽然她嫌弃陆北城不叫爹娘,嫌弃花了一袋子麦子不值当,可真要是人家想把孩子要回去,她又不舍的。
这孩子多俊啊,白白净净,比年画里的小童子还俊呢。
她是绝对不舍的送回去的。
“甭想,说好就是说好的,你今儿就算给我一千斤麦子,我也不换!”她认定孩子是自己的,现在亲娘来要也不行,她不卖!
沈雁秋转身对众村民们道:“当时的情况大家有所不知,是这位常家嫂子一直不生育,而我呢年轻轻就生了三个儿子。这还是男人不在家,如果在家,只怕儿子还多呢。都说我是个会生的就找我来,说把小儿子送来压炕给带子,一年半载的让常家嫂子生个儿子,就把小子再领回去。”
“就算这样,那你也得等一年半载再说啊。”一个保人说道。
常老婆子冷哼,生个屁,她这儿媳妇就是个不下蛋的鸡!
常老蔫老婆也对沈雁秋道:“大妹子,你也说一年半载,就算你想要回去,也得等我们真的有个儿子吧?”
她是不信的,这辈子她都不会生育了,所以这个儿子留着养老摔盆子送殡的,绝对不会还回去。
沈雁秋有三个儿子呢,给自己一个,她还有两个。
正在这时候,陆东川领着几个村干部跑过来。
他一口气跑到沈雁秋跟前,冷着脸看了她一眼,见小弟在自己这边立刻松了口气。
他领来的是常家村的书记和大队长,还有治保主任,他们已经听陆东川说过什么事儿。
最主要的,之前他们不知道沈雁秋家里是烈士家属,只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妇女,所以这事儿没管。
现在陆东川说他爹是烈士,他们就犯嘀咕,如果沈雁秋去县里告状,就算有当初白纸黑字卖儿子的文书都不管用,更何况没有明确的契约呢。
可常老婆子却不管,要死要活不肯还儿子,“你们要仗势欺人?行,从我尸体上踩过去,要不,就休想!”
她往地上一趟,一把就把沈雁秋的腿抱住了,不肯让人走。
沈雁秋笑了笑,“我说大娘,你这是干啥?我既然来领肯定是因为嫂子自己有了啊。”
“什么?”常老蔫老婆不敢置信地抽了一口气,摸着自己肚子,“你说我有了?”
沈雁秋笃定道:“当然,要不我来干嘛?”
周围百姓们都惊呆了,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他们纷纷吆喝起来,让人去叫赤脚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们村赤脚大夫是个老中医,会号脉,如果真的有孕绝对可以诊断出来。
沈雁秋不慌不忙,这时候常婆子的确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绝对可以诊断出来。
“常家嫂子,你自己不正常,你没感觉到吗?”
常老婆都惊呆了,这么一说还真是,上个月的月事就没来,这个月……她还寻思是自己年纪大了,已经三十多岁,可能不正常。
难道……真的是自己怀孕了?
她又惊又喜,却也怕空欢喜一场,不知觉得就哭起来。
有好事者第一时间就去把老中医给背过来,让给号脉。
这会儿大家也都不吃饭,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常家门口胡同围得水泄不通。
老中医一把山羊胡子,本身就是擅长妇科的,这会儿让人把常老蔫老婆扶进去,他坐在炕前的凳子上给号脉。
片刻,他一手捏着山羊胡子捋了捋,闭着眼微微点头,“走珠滚滚,还真是……”
常老蔫老婆紧张得都哆嗦了,“大、大夫,我,我……”
老中医最后重重点头,“的确怀孕了。不过至于男女这会儿还早摸不出来,过俩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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