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见凌画听话,心情愉悦,见她默默看着,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但他心里仿佛能猜出她有多手痒痒心痒痒想尝试。
他难得想起了他和秦桓弄出婚约转让书醉酒后第二日,她登门找上他,烤鹿肉时乖乖巧巧听话的等着鹿肉烤熟的模样,虽然后来他知道她那时她是装的乖巧,但那模样却也招人稀罕。
他不由自主地哄了一句,“我这个编完给你拿着玩。”
凌画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好。”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哥哥。”
宴轻心里啧了一声,想说“用不着谢”,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承了这句谢。
老丈编的筐是上山捡山珍用的大筐,宴轻编的这筐给缩小了一大半,编完也就是个家常用的篮子。
且他真是聪明至极,在老丈所教的基础上,编出了花样,惹得老丈连连惊叹。
厨房做好饭菜,琉璃喊宴轻和凌画吃饭。
宴轻头也不抬,“你们先吃。”
他还差一个收尾,本来是看老丈编筐有意思,跟着编着玩玩,但如今答应凌画编好了给她玩,便要真正编好了才行。
凌画懂宴轻的意思,回头对琉璃说,“你们先吃,我等等。”
“不用你等。”宴轻摆手,“去吃你的。”
若是以往,凌画听了他这话,肯定是要黏着等着他的,但如今她琢磨了一下,顺从了他的意思,站起身,“行。”
凌画跟着琉璃进了屋子,琉璃小声说,“小姐,小侯爷怎么回事儿啊?”
对小姐好时,是真的好,连饭都不吃了,给她编筐玩,不,他编的那个小了那么多,可以说是篮子,对她不好时,冷着脸冷言冷语放狠话垒院墙一辈子都不想见。
凌画笑,“我也不太懂。”
她是真的也不太懂。别人的心思,她都很会猜,也很容易能猜出,即便猜不出,也能分析出,但唯独宴轻,她也跟着糊涂,摸不清楚。
琉璃叹气,“都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但我这个旁观者,也被小侯爷弄迷糊了。”
她本来觉得她哪怕没有小姐那么聪明,但是头脑也不差的,但自从跟着小姐接触小侯爷,觉得一天天的脑子不够使。还有云落,他似乎从跟在小侯爷身边后,也不那么聪明了。
就连望书,自诩聪明,跟云落差不多头脑,他们两个各有所长,但昨儿还悄悄问她是怎么回事儿,似乎也跟着不聪明了。
她觉得小侯爷这个人,凡是靠近他的人,就跟闯进了障毒林似的,晕头转向。
众人吃过饭后,宴轻也将篮子编好了,他在手里把玩了一圈,对自己第一次编出来的东西能有如此好的模样很是得意,见凌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递给她,“喏,给你。”
凌画伸手接过,这个篮子不大,装个两三斤东西的模样,男子拿在手里是有些小了,但是女子拿在手里却正正好,凌画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十几种这个篮子的用法,可以用来做花篮,做盛干果用,装书卷用,装小衣服用等等,怎么都能用,她心里喜欢极了,眉眼都是笑意,“真好看,谢谢哥哥。”
宴轻嘴角微勾,心情很好,大手一挥,“不用谢。”
老丈在一旁大力夸赞,“公子真是聪明又手巧,老头子我活了近一辈子,第一次见着你这么聪明的人,这篮子编的不止功夫好,且花样好看,别看这么个小篮子,若是拿出去集市上买,跟我老头子编的这个大筐能卖出一样的价钱。”
宴轻刚要抬步走,闻言回头问,“能买多少银子?”
“一两。”
宴轻:“……”
他编了一早晨,就能卖一辆银子吗?
老丈笑呵呵地说,“一两银子不少了,是高价了,若是手艺不好的筐,也就几十贯铜钱。”
宴轻:“……”
好吧!一两银子他还得知足。
凌画在一旁笑,很是爱惜手里的篮子,“这不是一两银子的事儿,给我一百两银子,我都不卖呢。”
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一万两,十万两,她不缺那个钱,都不卖。在别人眼里,这么个篮子,值一两,对她来说,宴轻亲手编的给了她,便是无价了。
她对宴轻说,“哥哥快去吃饭,饭菜给你在锅里热着呢。”
宴轻点头,抬步往屋子里走,走到门口,忽然顿了一下,想起数日前他与程初跑了东南西北四个集市给程侧妃买生辰礼后,云落背着他往回走,对他说凌云扬在凌画的每个生辰都送她亲手做的东西。
那时候他想着,凌云扬怎么就那么会哄妹妹,还每个生辰都亲手做东西,一连多年,他做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凡是能想到的,女儿家用的,几乎都被他给做了,他是她四哥,尚且如此,那他身为她夫君,他以后还能做什么?他当时想不出来,郁郁的很,后来便连见她都不想见了。
如今,机缘巧合,他亲手给她编了个篮子,看她喜欢的模样,终于能体会了那么点儿开心的感觉。
大约凌云扬送给她亲手做的东西时,看她喜欢极了眉眼都是笑意很是珍惜万金不换的模样,就是他如今这种由心而发的快乐。
一个小小的篮子而已,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他似乎却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不那么无能无力的憋闷了。
大约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宴轻早上多吃了一个馒头。
宴轻吃完后,望书已带着人将车马行囊收拾妥当,辞别了老夫妻,继续启程。
坐上马车后,宴轻忽然说,“昨日我听见那对老夫妻聊天,说他们的儿子叫贺东旭,很是聪明好学,今年入京赶考。”
凌画点头,“在寻这户人家落宿前,望书已打探清楚了这对农户的根底,他们的确有一个儿子今年科考。”
她顿了一下,又说出更多情况,是关于贺东旭的,“我离京前,让人将今年科考的学子们都查探了一番底细,这对老夫妻的儿子,却有此人,贺东旭是在二十日前到了京城,就住在京城西街的学子胡同,与一同进京赶考的学子住在一起,大约因为出身农家的原因,手里没带多少银两,所以学子们隔三差五拜师聚会结交朋友等,他不怎么掺和一起,多数时间都是闭门读书,文采不外露,但却是个有才学的,不见得比当年的沈怡安和许子舟差多少,都说寒门出贵子,逆境出人才,古人诚不欺我。”
宴轻听了想惊叹一下,但因为与她对面说话的这个人是凌画,实在让他惊叹不起来,因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了,连一个普通农家学子入京赶考,她都能派人了解清楚了底细,她实在是……
他该夸奖她一句如此厉害吗?还是该说,但凡是人,只要她想查,就能查出人家祖宗十八代。
这样的人,若不是她算计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她。
不,不止如此,他压根就不会娶妻!
“哥哥怎么了?”凌画敏感地察觉到宴轻因她这句话而忽然露出的情绪。
“没什么。”宴轻扭过头,身子往车上一趟,“早上起的太早了。”
凌画心下虽然怀疑,但顺着他的话说,“那你睡一会儿,这一段路因靠近农家,还算平坦,过了这一段路后,又是难走的山路了。”
宴轻“嗯”了一声。
凌画不再说话,拿起手里的篮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琉璃在外忽然说,“小姐,如今京中榜下捉婿,已捉完了吧?那个贺东旭,是不是没被捉住?”
“嗯。”凌画心情很好地说,“那些人眼睛瞎,只会从学子们聚会里找喜欢出风头的花拳绣腿,真正有才的,却素来低调做人行事,等着有机会一鸣惊人。”
“小姐您对那贺东旭评价这么高,他今年是不是能夺魁?就像三年前的沈少卿和许府尹一样?”琉璃问。
凌画摇头,“不见得有当年沈怡安和许子舟那般出众,毕竟当年他们遇到了三哥,但他金榜题名应该能做到。”
琉璃“哦”了一声,“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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