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问道:“南诏步卒?”
薛人圭笑道:“不会动。”
天底下最有立场和原则的南诏士卒,按说,如果有人要刺杀他们的将军,必然舍身赴死,却薛人圭作为云麾将军的长子,他有办法说服这两万南诏士卒的直接将领。
不过南诏步卒的将军也不是傻子,他们最多就是不掺和,绝不会帮着杀薛穆。
镜花又问道:“黑切轻骑?”
薛人圭眯缝起眼,“统领一万黑切铁骑的将军天策上将军的心腹,薛穆若反,天策上将军也会面临窘迫局面,所以黑切轻骑也不会动。”
其中发生的事情,当然不止是言语上这般云淡风轻。
涉及多方利益的交换。
赵楚仙问道:“可是薛穆身边还有三十背旗死士,就凭我们两个,杀不了三十,你有多少人,能否拦住三十背旗死士。”
薛人圭笑着拍了拍腰间剑,“加我在内,可拦二十背旗死士。”
剩余十人,你俩解决。
赵楚仙笑了,这位薛公子在玩心机呢,就他作为云麾将军长子的身份,以他的能力,又一直在筹谋要杀薛穆,岂会招徕不到人阻拦背旗死士。
倒也不戳破。
估计薛人圭依然怀疑镜花是镜花,或者说,他最后还是打算把薛穆的事情退到自己和镜花身上,从而摆脱弑父恶名。
大唐的薛仁贵,可以放心。
但此间天下的薛仁贵,无法放心,因为唐宗没现身,鬼知道薛仁贵是不是和先生裴旻一样,也在等待着贞观歌者。
镜花也知道。
不过无所畏惧,身为清异司最能厮杀的主司,连金甲缇骑王仙之都有忌惮之心,这种江湖刺杀镜花从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镜花狂傲。
自她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凡她腰间细剑出鞘,从无一败。
她赶来静州,就有信心从薛人圭的手中逃回京畿——当然,以镜花的任性,薛人圭最后如果要杀她,她很可能直接拔剑反杀。
逃?
没有的事情。
真以为“有事镜花无事水月”是说着玩的?
薛人圭淡然,“该说的已说,明日黄昏,薛穆会去城外十里岩鹰山下的老桃林,至于阳王军中派来的秘使身边有多少人,我并无消息,但想来不多,最多五六人罢。”
镜花丢掉手中的竹叶,一脸郑重,“动手时机?”
薛人圭想了想,“你们见机行事,如果可以,等秘使离开之后,如此一来,薛穆时候,若我们能封锁消息,阳王大军不知变故,按照原计划来静州的话,便有了阳王欲要兵锋直指鱼龙城的证据,我有绝对信心,可率三万静州城儿郎击败阳王大军。”
镜花哂笑,“阳王八万人。”
话语略有嘲讽。
薛人圭笑而不语,眼里满是不屑,说起战争,这位读书人眼里闪耀着光辉。
这一刻的薛人圭才是一个真实活着的人。
赵楚仙想了想,“善,就按你的意思,不过希望薛公子谨记,你的人手一定要第一时间出手,吸引三十背旗死士。”
薛人圭点头,“此是自然。”
大家虽然目的不同,但目标一样,都要薛穆死。
这就够了。
至于薛穆死后,你我之间是敌人还是陌路人,只能看天随缘。
说完起身,“告辞。”
有意无意撇了一眼镜花的胸口。
当然不是色欲使然。
哪怕是直到现在,他依然怀疑这个姿色中等身材娇小的女子就是清异司主司、凤仪镜花,所以薛人圭看的这一眼,看的是胸,却又不是胸。
变大容易,变小也不难,但变小多少会有痕迹可循。
可惜。
他没看出任何端倪。
待薛人圭离去,赵楚仙确定他的人也跟着撤离后,关门回去坐下,盯了一眼镜花的胸口,“他好像还是在怀疑你。”
镜花忽然脸上浮起灿烂笑意,“好不好看?”
赵楚仙求生欲望爆发,“人好看。”
胸好不好看你心里没点数?
整座鱼龙城都知道的事情,问谁也是同样的答案。
镜花莞尔一笑。
这少年是个人精,嘴巴倒是甜,于是也便将心中的不悦压下去,毕竟赵楚仙和薛人圭看她胸口时的目光,很纯净。
并无亵渎之意。
将口中的胡核吐了出来,恢复了本来的声音,随意的道:“那就不演了,我怀疑这是水月那婆娘故意捉弄我的,反正也瞒不过薛人圭,大不了杀了薛穆之后,再和薛人圭打一场。”
说到这里冷笑连连,“云麾将军么,又不是没有人选。”
杀了薛人圭又怎样?
至于静州城后续的防务,镜花才不在乎,她只是秉承着她的天性活着,想杀就杀,就这一两日和赵楚仙假扮夫妻,已经让她痛不欲生。
哪怕是京畿,除了在娘娘面前,镜花从无拘束,如今却被束缚在赵楚仙这个少年郎身畔,着实让她难受不已。
赵楚仙没吱声。
说句心里话,作为一个男人的立场,他觉得有点可惜,别说,镜花昨夜的呻吟声很是妩媚好听,极为撩人心。
难怪有可爱在妩媚面前一文不值的说辞。
镜花起身,拉了拉腰间的细线,将柳叶细短剑握在手里,“走罢。”
赵楚仙,“???”
去哪里。
镜花无语,“你该不会是要等明日才去城外的岩鹰山下罢,薛穆是何等人,谨慎着呐,明日一大早他的人就会去岩鹰山清场,若是不提前去蛰伏,如何刺杀?”
赵楚仙看了看天色,“还没晌午。”
现在去也太早了。
镜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知道女人喜欢什么吗?”
赵楚仙秒懂。
但他是真没想到,想镜花这样的女子也会喜欢逛街,而且还不带钱!
这就尴尬了。
因为赵楚仙也没钱。
……
……
回到将军府的薛人圭坐在书房里,默默想着事。
薛穆该死。
杀他不难。
薛人圭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按照这个局势,东宫娘娘很大概率要登基为女帝,到时候自己成为了云麾将军,如何自处?
甘心效命于她?
略有不甘。
反了大骊?
掌控帝军的天策上将军真不是摆设,哪怕薛人圭有绝对自信,也不认为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还有一丝胜算。
一位黑衣人忽然进来,轻声道:“公子,那对夫妻逛街去了。”
薛人圭颔首,“京畿那边有消息了没?”
黑衣人点头,“昨夜去京畿的人今日飞鸽传书,说清异司主司镜花这几日一直在贴身保护赵楚仙,很少离开那座小院子。”
薛人圭挑眉冷笑了一声。
不出门?
怕人发现是假的镜花罢。
忽然侧首,看着出现在院子角落里穿着劲装的女子,“娘娘又有什么要交待?”
角落里的女子笑了笑,很是温婉,“就是让我来看着而已。”
女子是锄房死士。
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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