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时并没有看见她,胳膊上还搭着那个女人的手,正低头让她小心地上。
是周绒绒先看见了唐初露,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没再动作。
陆寒时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往唐初露的方向看去。
四目相对,一个错愕,一个强装镇定。
陆寒时瞬间反应过来,皱了皱眉,语气急切,“你怎么会到医院来?哪里不舒服吗?生病了?”
他的关心几乎是出于本能,就好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在看到唐初露的那一刻,眼里就只看得到她。。
如果是在平时,唐初露当然会很受用,但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见到男人这样的关心,她只觉得虚假。
她没有说话,目光有些犀利地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胳膊,脸色阴沉。
周绒绒只是一开始惊讶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不冷不淡地看了唐初露一眼,“你怎么会来?他叫你来的?”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陆寒时,唐初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上去有些讽刺,“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他怎么会叫我来?”
陆寒时知道她是误会了,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但此时的他更想知道唐初露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到医院来,于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想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检查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他越是做出这副关心的模样,唐初露就越是觉得反感,猛地推开他,眼神冰冷,“你关心你身边那个人就好了,还来管我干嘛?骗我说你在公司加班,结果跟这个女人出现在妇科,陆寒时,你就是这么做人家丈夫的?”
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严重的语气跟陆寒时说话。
气氛一时变得很僵硬,谁也没有再开口。
唐初露就这么站在两人对面,直直地看着他们,想要等一个解释。
陆寒时被她狠狠地推开,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生病了?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唐初露冷笑着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看了都恶心!你到底是个程序员还是演员?被妻子当面抓到跟别的女人来看妇科,竟然还好意思来关心妻子的身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她话音刚落,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陆寒时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她,“那你呢?”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低沉,有着上好的音质,此刻却听得出一丝疲惫,“我作为丈夫,陪别的女人看妇科是不要脸,那你呢?你作为妻子,和你的丈夫云雨后半夜偷偷下楼,私会前男友,还被他吻,那你算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很平静,基本上听不到什么怒气,也不像是质问,但唐初露就是从里面听到了浓浓的悲哀。
她后退了一步,眼神悲怆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不要脸……”
她工作了一天,本就劳累,晚上还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体力更是到达了极致,脸色白得吓人。
她抬起眼睛,最后看了这两个人一眼,哑声道:“既然我们对彼此有这么多怨恨,那就离婚吧,左右我们结婚的时间也不长,及时止损。”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不带一丝犹豫。
陆寒时脸色也不好看,瞳孔更是不断地震颤着,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明显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忍住了,腮帮绷成一条直线,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
他有些不敢相信,唐初露竟然能够把离婚两个字说得这么轻易。
几天前才跟他说要好好一起跟他过日子的人,转眼就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跟他说要和他离婚,还说两个人的婚姻是错误,还好时间还不长,可以及时止损。
他对于她唐初露来说难道就只是一个实验对象?婚姻对她来说也只是一段经历,没有任何责任可言的么?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吗?”周绒绒明明知道唐初露是因为什么生气,但看着两个人闹成这样,莫名其妙心里却有一点庆幸,“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如果是的话,我去跟她解释解释。”
“不必。”陆寒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只要你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不要过来烦我就行。”
周绒绒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你什么意思?是我要求你过来帮我的吗?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打扰你好不好?”
陆寒时冷笑了一声,“你是没开口要我帮忙,但你打电话给邵朗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肯定也会知道吗?”
周绒绒难以相信他竟然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的友情对他来说还比不过他跟唐初露之间的三个月!
“所以现在你在她那里受了气,就要撒到我身上来,是吗?”她有些激动地推开陆寒时,“我不用你在这里陪着我,你走吧!下次我要是有事情绝对不会再来找你!”
她这样的歇斯底里,要是放在以前的时候,陆寒时是从来不屑于与她争吵的,一般只会躲开她,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之后,再由邵朗当那个中间人和好。
可这次陆寒时却一点都没有退步,反而神情更加冷漠地看着她,“你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纠缠,我发誓,下次你就算是死在手术台上,也不会再管你。”
说完,他后退一步,将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单往她手里一放,转身就走,没在理会愣在原地的周绒绒。
既然她还有吵架的力气,那自然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也不必他留在这里陪着她。
周绒绒气得眼睛发红,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肚子痛得一阵痉挛,也没有开口要任何人帮忙。
以前她和邵朗、陆寒时三个人,友情是那么坚固,都是彼此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结果时过境迁,所有人都变了。
邵朗如今有他的事业工作排在自己前面,陆寒时有他的妻子占据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她在这两个男人心中的排名好像一降再降,最终到了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地步。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改变惊心动魄,甚至难以忍受,就连邵朗有时候都会脱口而出指着她骂变态,可这些人不知道,真正改变的人是他们!
……
陆寒时没有直接去找唐初露,而是直接给医院的高层打了个电话。
知道受伤的人不是唐初露,而是跟她一起进来的那个叫做蒋宝鸾的女人,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受伤的人不是她……
他还以为唐初露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到医院来,刚才一直提着一口气,生怕她生了病瞒着自己。
想要给她打个电话,但是想到她刚才跟自己说出的离婚那两个字,拨号那个键怎么都按不下去。
他打听到了蒋宝鸾的病房,悄无声息地在门口站着。
他知道唐初露现在在里面照顾她的朋友,刚才他看到唐初露离开医院去买生活用品,两个人应该会在这里过夜。
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但最后还是松开。
陆寒时神情落寞在门口站了很久之后,才转身离去。
“事情处理好了吗?”离开医院之后,他直接给邵朗打了个电话。
邵朗在电话里面回答说:“都处理好了,挺惊险的,还好听了你的话,没有同意那个收购案,不然的话公司第二天就会卷入那个丑闻里面。”
陆寒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邵朗这才想起周绒绒的事情,连忙问道:“绒绒的手术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她还好。”
邵朗这才松了口气。
一开始周绒绒打电话告诉他她受伤了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推开所有的工作就要送她去医院,但那个时候他手里有一个非常紧急的收购案,根本就走不开,没办法就只能让陆寒时先送她去。
周绒绒因为身体特殊的原因,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秘密,除了陆寒时和他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可以送她去医院。
如果以后陆寒时和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一想到这个可能,邵朗就忍不住有些抱怨,“绒绒她是不是被那个男人给下了降头?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性别,还跟人做那么激烈的爱,这不是摆明了要把自己往医院里面送吗?”
陆寒时的语气也很不耐烦,“以后她要再因为这种事情受伤,就让她自生自灭。”
几年前的那场手术给周绒绒的身体留下了许多后遗症,为了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付出了许多代价,不仅仅是跟自己的家人决裂,甚至差一点死在手术台上。
好不容易可以用自己想要的性别生活,却一点都不爱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反而跟那种渣男搞在一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这样的她,说一句咎由自取也不为过。
邵朗听陆寒时的语气,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多说,随便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陆寒时在医院楼下抽了一支烟,正打算去停车场的时候,一转身看到唐初露站在他身后,眸色复杂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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