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一片嘈杂的人声,在陆寒时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全都成为了背景音。
唐初露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有的时候反应极慢,有的时候快到让自己都惊讶。
在跟陆寒时对上视线之前,她转过脸,躲在了裴朔年的怀里。
裴朔年刚要问她有没有受伤,怀中突然传来一个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热触感,耳边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一下就绷直了身子—— 有多久没有被她拥抱过?
久到他都忘记了这种满足的滋味有多么美好。
他一直觉得世界上那么多女人,总能找到一个可以代替唐初露的,她们越和唐初露相似,他就越是当真,以为总能找到一个完全代替她的。
可是直到刚才真正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那细腻而温热的触感才让他恍然醒悟过来—— 原来还是不同的,再像也不一样,也不是原来那个人。
哪怕是18岁的唐初露出现在他面前,那也不是完整的唐初露,而是唐初露人生中的一个阶段。
他要的是这个完整的人。
裴朔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在她耳边沙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唐初露很快回答:“不要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整张脸都躲在他身下,脸上除了灰败的绝望之外还有某种坚定,看得裴朔年一阵失神。
“为什么?”
他问。
唐初露摇头,“以后再跟你解释,别让他看见我这幅样子,求你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婚,就不想在对方面前露出任何的脆弱,也不想让陆寒时觉得她再次提出离婚只是因为在这次意外中他选择了柳茹笙而没有救自己—— 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她知道陆寒时没有救自己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意识到她也在这里,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那一刻的绝望忽然让她清醒过来。
既然一份爱让她不快乐的话,那么就说明她爱的那个人是错的。
她和陆寒时的婚姻本应是一份温暖的港湾,稳定的家庭,可现在风雨飘摇,让她苦不堪言,她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裴朔年没有说话,胳膊上前撑了一下挡住她的侧脸,嘴唇都快贴到她的肌肤上,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侧,“好……” 这个动作让他感到左半边身体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吊灯掉下来并没有完全避开他,一部分碎片扎进了他左边那条胳膊,背上想必也是淤青一片。
只是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短暂忘记疼痛,此刻却是清醒过来,放在唐初露头顶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问自己一句有没有受伤,脑子里面想的都是那个男人。
他怎么不知道,只有在很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先生小姐,你们没事吧?”
保安很快上前来,连忙叫了救护车。
裴朔年微微动了一下,唐初露能察觉到一道缝隙中的光透了进来,那些打量的视线就毫无遮拦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连忙将头侧得更过去了一些,害怕那些目光中也有那个人。
事实上,陆寒时的确在往这边看,视线直直地落在被裴朔年护在怀中的那个人身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是她吗?
等到裴朔年被人扶着站起来的时候,他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容,眉眼微沉—— 视线又下意识去看他怀中那个女人,却见裴朔年好像有意不想让别人看见那个女人的面容,死死地将她护住。
陆寒时的视线被阻拦,忽然感觉脑海中一阵头痛欲裂,抬手抵了抵眉心。
“寒时,你怎么了?”
一旁的柳茹笙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担忧地问:“是又发病了吗?
你的药有没有带在身边?”
陆寒时想说自己没事,话一开口,身形却晃荡了一下。
柳茹笙连忙扶住他,从外人看来,这个拥抱的姿势稍显亲密。
清甜的气味萦绕在鼻尖,陆寒时却本能的排斥,伸手想要推开她,那阵天崩地裂的疼痛忽然又翻涌而来,将他的理智短暂地拖入了一片黑暗漩涡之中—— “寒时!”
柳茹笙忍不住着急地喊了一句。
以为陆寒时出了什么事,唐初露握了握拳头,还是忍不住朝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靠在柳茹笙身上的陆寒时忽然直起身子将她推开,眉宇冷硬清寒,对周围的一些上前想要扶他的人摆了摆手,脸色比刚才更冷更严肃,眼里面好像结着冰,大步往外走去。
柳茹笙连忙跟在他的后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厅。
唐初露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涌上一层淡淡的难过和纠结。
虽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悲惨的模样,但当陆寒时真的没有发现她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不免觉得失落。
明明相隔得不远,却好像咫尺天涯。
救护车很快赶到,裴朔年看着怀里的女人怅然若失的模样,好几次张了张嘴,却没有打断她,眼底一片晦暗。
等两人上了车之后,唐初露才注意到裴朔年似乎受了伤,脸色一片苍白,左边胳膊上不停地在流血:“……” “你受伤了吗?
伤到了哪里?”
她这才有些紧张地开口。
“血都流了这么多你才发现他受伤了,心也太大了!”
一旁的护士正在给裴朔年做紧急处理,随口说了一句。
唐初露不由得感到自责和内疚,“抱歉,我没注意到,我……” “没什么。”
裴朔年淡笑着打断她,脸色却是更加苍白了几分,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往下掉,“一点小伤,不用太在意。”
唐初露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小护士又忍不住说:“这还算一点小伤呢?
要是位置再偏一点,别说是你这条胳膊肯定保不住,瘫痪都很有可能,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她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是实话。
两个人都是医生,心里很清楚,刚才以吊灯的速度和砸下来的面积……也就是裴朔年反应快抱着唐初露躲开了,稍微晚一点…… 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小心砸到头部,甚至都不是瘫痪的问题,很有可能当场丧命。
这么一想,唐初露的心情顿时就复杂起来,有些犹豫地看着裴朔年,刚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话也有些问不出口。
等到了医院,处理好伤口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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